孙千然看着已经接近于愤怒与伤心到崩溃的龙逸尘，侧过头去，让眼泪流了下来。她说：“逸尘哥哥，王妈是我害死的！”

“然然！”艾薇儿近乎绝望地哀嚎一声，可是已经没有用了，孙千然已经开始对龙逸尘娓娓道来。

孙千然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是怎样的仇恨中度过少女的岁月，是怎样面对姐姐的死亡，然后背负着彻骨的恨到中国来报仇，以及，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许允儿的照片事件和王妈的死……

说到最后，龙逸尘也是惊讶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面有震惊有怜惜有懊恼，甚至，他的眼角也是泛红。

看着说完已经奔溃到不能自持地孙千然，他一把捞起她放到自己的怀里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喑哑得像是在炭火中滚过一样的低沉。原来，自己也会被这样的真相给震惊到。

龙逸尘摸摸依然放声大哭的孙千然的头，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其实一直在想，如果孙千然真的像是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是个间谍的话。他还会不会勇敢地说爱她呢？

今天，他其实是来告诉她答案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她在一起。这辈子，她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这些真相算是什么呢？那些过去的，凭他龙逸尘的手段也没有办法改变历史，那么，他只有珍惜眼前人不是吗？

旁边的艾薇儿缩在角落里面如死灰，她的双眼无神，惨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她默默地念叨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苦心经营的计划，全部都毁了。龙逸尘还有什么可能再爱上自己呢？一切都完了，完了……

龙逸尘想要抬起孙千然哭泣的脸，但是孙千然僵着不肯动。龙逸尘这时候显出从未有过的耐心，用力掰起她的下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看向她哭泣的眼睛。

一动不动地注视了很久，他心里默默地想：她哭起来真是不好看啊，打破了平时一向冷淡的样子。幸好，以后只有我能看到了。

“小然，听着：我爱你！”他严肃地说出这句话，这时候，眼眶里还含着眼泪的孙千然茫然睁大眼睛，龙逸尘这才接着说话：“不管因为什么，我都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所以，即使是犯错也不要紧。我和你一起祈求他们的原谅！我在，你就在！”

听着龙逸尘掷地有声地说完这些话，孙千然和艾薇儿都一震。艾薇儿没有想到，龙逸尘对孙千然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我在你就在的意思是生死相依吗？

孙千然也想到了这四个字，她呆呆地看着龙逸尘，龙逸尘微微笑着看向她。她心里像是有一团面团被发酵，温暖地膨胀。她又是难过又是开心地鼻子一酸，又开始哭起来。

“怎么这么爱哭了？嗯？”龙逸尘侧过头去吻干她的眼泪轻轻说。

孙千然却没有办法停止眼泪。

“为了你的坦诚，我也必须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停了片刻，龙逸尘对终于平静的孙千然说道。

这时候，他是第一次回忆起那段时光，最美好也是最悲伤的那段时光。

当年的龙逸尘才多大？20的样子吧？他自己都不想知道了。早早接下龙帮和龙城集团的龙逸尘早已经是不同于常人的了。他已经开始冷酷无情，但是却依然有着热血和激情。

当时，面对龙帮的劲敌以及暗算龙城集团的狼帮，他一直谋划着要一举铲除他们。所以，他找到了当时的至交好友孙皓。孙皓和他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们的相识是因为之前龙家有任务需要在全世界找到和龙帮核心人物很像的人来帮忙。孙皓是个很聪明并且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之后，龙逸尘一直培养着孙皓，孙皓不但充当着龙逸尘的替身，还是他最好的朋友。龙逸尘的性格很难有太多的朋友，所以孙皓是他不可多得的知己。

孙皓当时已有家室，他的妻子，就是孙千然的姐姐--孙白然。彼时龙逸尘和孙皓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知道她的英文名：pollry，以及所有人都叫她小白。

初遇孙白然，是在夏威夷，他完成一件大任务和孙皓以及一大帮当时的兄弟一起度假，然后遇到了美丽的孙千然。彼时她还是鲜嫩饱满的绿色植物，张扬在夏威夷的碧海蓝天之下。在她那一大群金发碧眼的异国同学里面也是如此的出挑。

龙逸尘说：“她就像是带有凉意的泉水流过我们的眼睛和心里。真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子。那时候她刚从海里上来，完全没有被夏威夷的烈日晒黑的皮肤闪闪发光。张开嘴大声地笑着……，当时我就被震撼了……”

孙千然和艾薇儿都看着他提及那个场面是烁烁发光的眼睛，她们都知道，那绝对是龙逸尘一生都无法忘记的。

龙逸尘再怎么冷静，在20岁的年纪，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见倾心的孙白然。孙白然在他们那群兄弟心里都是最美好的最亲近的女孩。因为她的纯真和自然是平时所接触不到的。龙逸尘见过太多或优雅或娇俏的名媛，唯独没有见过孙白然这种。

只是，孙白然只有一颗心，她一见倾心的是孙皓。其他人，包括他们的老大龙逸尘只能和别人一起喊她：小白。

也许，龙逸尘的心里，兄弟是大过女人的。所以他隐忍着没有说出口，他不愿意和孙皓抢。只是默默对孙白然很好。

孙白然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在度假的一个月里，她一直和孙皓一起。甚至，她和孙皓在夏威夷领取了结婚证。

龙逸尘一直记得，当时孙皓带着她到大家面前，笑着拍拍她的头说：“这以后就是我老婆啦。”大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纷纷祝

福。龙逸尘强忍着内心的难受依然祝福了他们。而后，便是远远看着他们闹着，还有她幸福的笑意。

如果一直这样也可以，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

后来，孙白然跟着孙皓回了中国。当时他们都住在龙家。是王妈照顾着她，她贫血，是王妈好好帮她养着。

之后便到了孙皓要帮龙逸尘完成那个任务的时候了，当时孙白然已经怀孕8个月了。孙皓决定帮龙逸尘这一次便退出龙帮以后隐居。

但是，就是这次出事了。龙逸尘顺利地一举铲除了狼帮，但是孙皓却被他们的头头抓住折磨而死。

本来大家都是瞒着怀孕的孙白然，但是一个兄弟无意中透露了这个消息，当时的孙白然心如死灰，便早产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因为早产身体很虚弱，医生说没有生命特征了。龙逸尘只是命令必须救活……

可是，这边正在抢救的时候，孙白然生下孩子便失踪了。当时他搜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她，他以为她死了。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过往，不知道她在旧金山的家。所以他上天入地都寻不到她。

他只带着她的孩子小杰生活，他觉得他对不起孙皓对不起小白，所以只能加倍地弥补在小杰身上……

……

听完这个故事，孙千然迟迟没有动静。她呆呆地看着龙逸尘，迟迟没有动一下。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孙白然是我姐姐，那么小杰就是我亲侄子？”她喃喃自语道，“孙皓才是我姐夫吗？”

“是的。”龙逸尘不敢太刺激她于是轻声说道，“因为他是我的替身，我们非常像。”

“是的啊。”她依然翳动着嘴唇说，那么，那张照片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看到照片就主观地以为那就是龙逸尘。

那么，这么些年来，走过的复仇之路都是完全的错误的吗？她任凭眼泪流着也不去擦，只是浑身发着抖。

“那么，我这么多年来做了些什么？”她不敢想不敢问。她最美好的年华都是沉浸在仇恨的腐蚀之水里面；她让艾薇儿和她一起背负仇恨来到中国，害她做错那么多事；她伤害了许允儿；伤害了王妈……

她拼命摇着头，头好痛啊。一想这件事就疼的不得了。她又开始了大声哭泣，旁边的艾薇儿也是目瞪口呆。

这样离奇的故事也只有孙千然身上才会发生吧？因为错认照片里的人，因为姐姐什么夜不肯说，所以自己默默努力多年，只是为了能够报仇。

现在却得知，你的仇敌是你的假想，他根本不存在。那么，你多年以来的价值观世界观都会崩离解析。最后只剩下一堆废墟留给你自己……

孙千然的人生，也许真的只剩下一座废墟之城了。她的信仰，她的渴求都是彻底的错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