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中走出，坐在房顶之上，云妄邪不知晓自己此时究竟是何感受，心头复杂至极，掺杂着演绎难说的苦涩。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目标不就是为父亲报仇吗？为何真的杀了她，自己心中还会痛？他以为他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无数次从死亡边缘擦肩而过，是恨极了她！她便是他生存下去的目标和动力！其实两年前他的实力便可以入宫来刺杀于她，但是他却不甘心，不想让她在生命最辉煌的时候死去，他要让她臭名昭著遭到一直抚养的那个人的背叛后再死去！现在是时候了，他也是头一次与她那么亲密的接触，现在这手上，沾了自己娘亲的血液。

娘亲？娘亲！好可笑的称呼，云妄邪勾起唇角苦涩无边，看着慈宁宫还是那般宁静，宫中的人都睡得很沉，仿佛这个冷风呼啸的夜，入往日无别。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苏紫陌，那个让他十分诧异的女子，当日见到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他都不能相信竟然会有一个女子在那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下还能够坚强活着，没有不停地抱怨，没有丧气的哭泣，也没有疯魅怨恨。那么一身破烂衣裳在她身上也能穿出那样淡雅出尘的感觉，她的痛苦他感受的到，但是她却从来不说，就那样一个人熬着，就像一抹寒冬的暖阳。

莫名的，他就将自己都快要忘记的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她，听她叫唤一声“司凌”，才发觉那个名字也并非那么难听。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了，若是她知晓自己杀了自己的亲身母亲，她会如何？是否会嫌弃自己？

想到这里，云妄邪突然有一种要让她知晓后的反应，如此也好让他的心恢复冰冷淡漠，那样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做那个云四，帮助她一起毁了那个奸夫留下的国家。

所以，苏紫陌正在睡梦中，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拧拧眉头睁开双眸，赫然发现自己眼前有一个黑色人影，苏紫陌一把将即将从口中而出的惊呼声捂住，小声道：“谁？”

黑暗中，苏紫陌的动作神情云妄邪看得一清二楚，见她这样，一缕青丝还随着手挂到了唇角，心下不由柔和自己却感觉不出。

“是我。”

这个声音甚为耳熟，苏紫陌回忆片刻，才想起来：“你是司凌！不，应该叫你云妄邪云四。”

知晓这人是娘亲曾经给自己训练的那个人之后，苏紫陌便明白过来，想来他今日已经动手了，也是，今日再不动手明日又是纳选，只有这个时候让这件事情发生才能引起更大的轰动。

想到此苏紫陌自然不会再害怕，低声道：“慈宁宫那边如何？”

云妄邪双眸一暗，只是在这黑暗中苏紫陌看不分晓，只听声音沉沉道：“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苏紫陌之前便知晓云妄邪与后宫那位有仇，具体如何却是不知，此时也不愿揭人伤疤，故而并未多提，脑中开始想象明日事情被发现后的情形：“其它人呢？”

“那些杂碎怎值得我弄脏手？”

沉默片刻，云妄邪低魅的声音响起，道：“你可知晓我为何要杀那个贱人？”

苏紫陌凝眉，他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还是，这是他对自己的投诚？

苏紫陌心中一直怀疑这位能够在杀手榜中挂上第一的人怎么会甘心给自己做事，即便他是娘亲训练出来的，但是苏紫陌却不相信他对自己会信服，她根本比不上娘亲，还是，他另有别的目的？

想了想，苏紫陌未开口回答，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太过关于他的隐私，她不想知晓。

可是云妄邪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而是自顾自道：“也许你不相信，她是我的亲娘。”

想过许多种可能但是这种苏紫陌还真是不敢想象，当初太后之所以会抱养刘氏的儿子便是因为她腹中胎儿死在腹中，怎么会生出来他？皇宫中选秀时候都是严格检查的，太后如果生过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混进宫来，更何况太后是郭家女儿，郭家的女儿也不可能未婚先孕哪！

看着苏紫陌脸上惊讶的神色，云妄邪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不想她那透明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那些污秽腌臜，道：“是不是不可置信？我没有骗你，她的确是我母亲。”

苏紫陌感觉胸口波澜起伏，口干舌燥，十分不解，只听云妄邪道：“她在未进宫之前，其实已经嫁人过的，因为受到郭府内宅女人相斗的波澜，身为庶女的她被陷害嫁给了一个长工，两人被赶出郭府，在外面艰难度日。其实那个长工也是被害者，只是他心悦与她，所以没有丝毫不愿，在外面吃苦劳累只希望珍惜好上天赐给他的这个妻，尽管每日受到不停的埋怨和捶打。她是郭府小姐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看得上这个长工，她们有了孩子，她不止一次想要弄死这个孩子，最后还是生了下来。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被娘亲期待的，所以就算孩子每天十分小心的靠近她，希望得到点母爱，都会被她大骂开。直到她遇到了当年那个奸夫，呵呵，也就是你们现在的那个先王。”

听到这般复杂的纠纷，苏紫陌不知晓怎么说，但想来大多数官家女子都受不了在外面过那粗茶淡饭吃苦劳累的日子！但是如何也不应该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也如此不负责任。

“那个奸夫被她迷惑爱她至深，为了让她能够安然离开，能够嫁入东宫，故而将当初许多人都封了口，而她为了回报郭家那些人的保密之情，所以与郭家放开了之前宿怨绑在一起一荣俱荣。而那个她的孩子，在她的默许下本来是要送到远远的地方自生自灭，殊不知那个奸夫只是做了表面样子给她看，暗地里对他追杀不断。而她原来的丈夫，便被那奸夫残忍杀害，自此以后她入宫开始过她幸福安逸的生活。”云妄邪说完，将捂着苏紫陌眼睛的手拿开，看向苏紫陌。却没有看到他想象到的怜悯或者嫌弃震惊，而是宁静，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