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忽略掉的一点，却是邱胜和程天浩再一次见面时讨论的焦点。

就在李路和关振华在和平酒店里商谈对策的同时，空指院附近的一处茶庄里，邱胜和程天浩相对而坐。

“邱少，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红色集团不能动。”一身学员军装的程天浩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说道。

邱胜脸色有些难看，把手里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压着火气说道：“天浩，你这个时候退缩，不妥吧？”

如果不是邱家一直谋求军队的势力，邱胜是断然不会如此客气地跟程天浩说话的。家里老头子不就是个总政主任吗！

换过来，如果不是程家有意愿在政界上发展一下关系，程天浩也不会把邱胜这种只懂得提笼玩鸟玩女人的废物放在眼里，更不会尊称他为邱少。

程天浩摇摇头，颇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不是退缩，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本来的意思是给他制造点麻烦，有机会拿下他这个地产公司或者整垮掉，也就差不多了。现在我们手里抓着他巨额外汇来历不明的痛脚，他李路想必是没什么招了。”

“可是你要是对红色集团下手，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邱胜挑着眼睛问：“有什么区别？红色地产不是红色集团的子公司吗，还有那个什么红色汽车红色飞机，他妈的，想起这些老子就来气。这王八蛋不声不响的就整出这么大的身家来，他的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说到这些，程天浩心里也不舒服了，他也很想知道李路究竟是怎样折腾出这么多企业来的。他了解过，这里面任何一个企业拿出去，都是上亿的资产。除了红色飞机里面有军队一定的股份，其他的都是他老李家的东西。真是想起来都觉得愤恨啊！

甩了甩脑袋，程天浩不去想这些了，耐心地给邱胜解释：“邱少，你知道红色集团的当家人是谁吗？”

“这个……”邱胜顿住了，“这个还真不知道。”

程天浩心里翻了翻白眼，连基本的调查了解都没去做，枉费你生在世家里了。他只得说道：“红色集团的当家人是张慧芬！”

“张慧芬？”邱胜皱起眉头来，“没听过这个人，是个女人？”

程天浩真想操起烟灰缸就上去了，心里骂道：怪不得李路会赏你耳光，就你这无法无天的死逼样！

“张慧芬，老张家嫡系最小的女儿，当年叱咤帝都衙内圈的大姐大，李路的母亲！”程天浩说道。

“哦！想起来了，传说中的大内大姐大，原来是她。”邱胜恍然大悟，随即却不屑地笑了笑，“不就是一个过了气的张家吗，至于你这么紧张吗？”

“过了气？”程天浩被气得笑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搭上这么一个没脑子的盟友。

为了以后的合作，他还是强忍下来，压着声音说道，“去年李路在南疆战场上战场抗命这事，你知道吗？”

邱胜想了想，点点头，“听说过，据说他还挨了自己人的子弹。”说完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程天浩自动过滤掉邱胜这幅二百五的表情，说道：“按照纪律来说，就当时的情况，李路挨一个处分是稳稳的事情。只要挨了这么一个处分，李路从军这条路就难走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李家还没出手，老张家就蹦出来了。你知道事情最后是怎样发展的吗？”

“得了得了，你赶紧的说！”邱胜不耐烦地挥挥手。

程天浩说道：“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好几个老人往总长那边打电话，最后南老都被惊动了！”

邱胜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程天浩冷冷地说道：“李路屁事没有，你觉得能够让开国那帮老家伙和南老都动起来的，能是谁？”

说到这里，邱胜再不知道，他就真的白在大内住这么长时间了。他喃喃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能够让那帮老骨头动腾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翟家老奶奶，另一个就是张大帅的遗孀了。”

“你现在还觉得老张家是不是已经过了气呢？”程天浩不禁问了一句，看到邱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动红色地产，里面有关振华这小子，李路顶多也就占一部分股权，老张家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是要是动了红色集团，张慧芬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她发起飙来，你觉得现在的衙内圈里有谁能赶得上？要是引起老张家的反击，事情那就真的闹大了。”

邱胜不甘心地说道：“可是红色地产不是红色集团的子公司吗，它们之间有这层关系，调查一下红色集团也是情理之中，谁也不能说什么。”

程天浩说道：“这些话糊弄别人是可以，大家都是明白人，要是真的拿这个当理由，老张家肯定不会坐视的。再说，名义上红色地产是挂在红色集团下面的，实际上红色地产是一个独立运作的公司，财务人事都和红色集团没有半毛钱关系。红色集团，友谊商场，友谊超市，这些我们最好都不要碰，会引起连锁反应。”

他这么一说，邱胜想起了友谊商场的那件事，顿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果说这辈子有什么事情让邱胜视为奇耻大辱的，那么无疑是李路当着他叔叔和那么多人的面甩自己耳光这件事情。

一想到这件事，邱胜就恨不得拿把杀猪尖刀去把李路给捅个透心凉。想到这，他的脸色就阴沉了起来，沉声问道：“如果我非要搞一搞红色集团，应该怎样做？”

程天浩愣住了，敢情自己说这半天白说了？

“邱少，你……”

“你不用说了。”邱胜打断他的话，“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李路有多大的能耐。这个红色集团我是非动不可！”

程天浩忽然发现，邱胜并非他想象中的那种只会仗着家族势力不会动脑子的人，起码此时邱胜说话的神态看上去还是有一种气势的。面对邱胜毅然决然的决定，程天浩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提出反对意见。

到底是生在大内里的孩子。

两人沉默了半晌，程天浩绞尽脑汁想了好一阵，才微微叹口气，说道，“既然邱少你已经决定了，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咱们要动红色集团，必须要取得家里的支持，否则到时候搞成烂摊子就……”

邱胜摆摆手，“我自会跟老爷子汇报，你那边的你自己处理好。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程天宇犹豫了一下，说道：“一些约定成俗的东西，我们尽量避免，打破圈子里的规矩只会让我们孤立起来。要动红色集团的，只能走正常的途径，先派人暗中调查，找出问题来，挑最合适的下手，差不多就行了。”

邱胜突然说道：“如果我要把红色集团给……”说完比着手势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程天浩瞪大了眼睛，“邱胜，你开玩笑呢吧？”

邱胜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了，吃掉红色集团，那就是赤裸裸的对老李家宣战了。所引发的后果，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起来的，就是他家的副执政都不行。

此时，邱胜突然想起那天在友谊商场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才引起了后面的事情。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原因无他，邱胜想起李路已经跟翟家最小的孙女订了亲……

翟家老奶奶那是一个比张家老奶奶更加威慑的存在，一个南老都要尊称一声嫂子的人物。

于是，吃掉红色集团这个想法才刚刚在脑海里生成，就瞬间跑了个没影。邱胜眼高于天没错，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人有些家族是惹不起的，副执政都不行。

平复了一下情绪，邱胜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我马上安排，你这边等我指令。”

听到“指令”二字，程天浩心里一阵不舒服，但也只得忍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帝都有关部门对红色集团进行了例行的检查审查，查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问题和不符合规章制度的地方。这几天一直住在和平酒店枕戈待旦的李路收到消息后，顿时愣住了，随即呵呵地笑了几声，然后离开酒店就返回了空指院。

李路以为邱胜和程天浩要么把调查限制在红色地产上，要么就扩大到其他几个企业，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把火烧向红色集团。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母亲……

对红色集团下手，就没李路什么事儿了。张慧芬现在的生活除了偶尔到集团总部看看，其余时间都用在带小李麦上了。冷不丁的有人对红色集团动手，这个沉寂许久的大姐大显然是会发飙的。

果不其然，李路刚回到学院，就接到了张慧芬的电话，她就说了一句话：“儿子啊，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安心上你的学，公司的事情妈妈给你搞定它！”

放下电话，李路不由无奈地笑了，自言自语：“惹谁不好非要惹辣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