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都遗梦
作者:方湄涘 | 分类:现言 | 字数: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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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草原
晚上吃饭, 湮迪选择了蓉城一家很有名的儿童餐馆。
当时点餐的时候,服务员还好心地问:“请问需要家庭套餐吗?”
我刚想反驳,可是湮迪却一个劲地点头:“是的, 要那份最大的家庭套餐。”
我心里哀叹一声, 看看旁边没有任何反应地湮明, 也没有再说话。
哎, 反正, 今天是湮迪生日,他开心就好。
吃饭地时候,湮明忽然开口:“天妩, 我姐还在给你介绍对象?”
我还没有回答,湮迪就在旁边边吃沙拉边抢着回答:“是啊, 哥哥, 姐姐老是想给妈妈安排相亲, 要是妈妈真的嫁给别人了,你怎么办?”
我当时正在品尝美味的热巧克力, 听了这话,满嘴的巧克力差点喷了出来。
湮明倒是一派从容自若:“看来有时间我必须和姐姐谈一谈。”
我咳嗽了两声,刚想问他们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成存在,湮迪忽然说:“妈妈,你不喜欢哥哥吗?”
听了这话, 我整个愣住, 倒是湮明摸了摸湮迪的脸, 说:“小家伙, 吃饭, 别问那么多。”
说完,湮明看向我, 我也正好抬眼看他。
两个人对视,又别开了双眼。
吃完晚饭,湮迪又拖着我和湮明看电影。
看的是迪士尼的一部纪录片,叫做“地球”。这部影片时间跨越了春夏秋冬四季,展现了一年之内整个地球的风貌:从白色无垠的北极冰川,枝繁叶茂的亚马逊平原,到一望无际的非洲草原,荒芜壮观的热带沙漠,再到深邃蔚蓝的海底世界,自由宁静的碧蓝天空。
湮迪在电影院看得异常兴奋,不时地问我和湮明各种各样的问题。
忽然,湮迪问我:“妈妈,你是不是去过非洲?那里是不是这个样子?难道大象也能被狮子给吃了?大象那么大呢。”
我看着电影屏幕,听了湮迪的话,却忽然有些发愣。许多片断在脑海中交织,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久,才听见旁边的湮明拍着湮迪的头说:“看电影的时候,别问那么多。”
湮迪仿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是还是很听话地,没有再说话。
可是我的心里却千回百转。
谁能想过,几年以前,我曾经亲眼看过那壮阔草原上的动物迁徙,看过那残酷的生存斗争。
一幕幕就在眼前。
那是一年的七月。因为季节原因,数以百万的角马,斑马、羚羊,大象组成声势浩大的队伍,从坦桑尼亚的前往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国家公园。途中,狮子、花豹、鬣狗尾随,鳄鱼也会开始在狭窄的马拉河两畔聚集,准备分享即将到来的盛宴。
那时,穆塔和我退了突尼斯海边的房子,开车几千英里来到肯尼亚西北的阿布戴尔动物保护区内的树顶酒店。酒店是一座二十米多高的三层建筑,木质结构,搭在数十根粗大的树干上,野生动物可以自由穿行其下。
穆塔也真是神通广大,居然在树顶酒店有一个专门为他预留的房子。
那时我还好奇地问穆塔:“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
穆塔说:“我曾经在这里的草原部落待过两年,这个酒店,还是我帮忙建的。”
我听了一愣,忽然又问:“穆塔,你在非洲漂泊了这么久,有没有很不甘心?”
穆塔看着我,轻轻地问:“不甘心什么?”
“你的身份,本来是墨洛克的大皇子,可以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却因为种种原因,让你经历过那么多痛苦。”
穆塔把我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抚摸着我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艾玛丽,我一直都没有心甘情愿。总有一天,我会回到那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透露这一丝狠绝。我紧紧地抓住了穆塔的手臂,忽然有一丝害怕:“你准备怎么做吗?”
穆塔摇摇头,沉默了好久,才说:“艾玛丽,我在等机会。如果机会到来,就要全力一搏了。”
我颤抖地问:“什么样的机会?”
穆塔可能觉得了我的颤抖,摸摸我的头,像把我当一个孩子,然后说:“勇敢的艾玛丽,你怎么会害怕?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听了这话,我一下子猛地抱住了穆塔。内心波涛汹涌,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当时,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失去他。
不记得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回首旅居非洲的日子,令人激动不已的是那仿佛在空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感觉。”
那种感觉,仿佛飘在云上的感觉,游离于现实之外。
在树顶酒店的那几天,我深刻地体会了这种感觉。
夜幕降临时,你身处的高度仿佛和天空很近。低下头,你感觉自己就像天使一样,俯瞰着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的千姿百态:大象在水塘边舔食塘边的盐土,狮子在不远处饮水或在池中戏水追逐。两个敌对的组织在温柔的夜色下,居然是如此和平,宁静。
可是到了清晨,迷蒙的薄雾开始笼罩着非洲大地,温暖的阳光抚摩着肯尼亚马赛马拉大草原金黄色的茅草,曾经夜晚中的一切宁静都被开始上演残酷与激情的所替代。你可以听到猎豹低下瞪羚闷雷般的低吼,看到猛狮追逐着走散的大象,鳄鱼咬住过河的斑马。一幕幕的生存斗争在眼前交错,让你真正感到非洲的本性。
那天天还没有亮,我却已经醒了,忽然发现穆塔已经靠在床上坐着。
我努力地睁开眼,看着他,问他怎么还不睡。
他却轻轻地跟我说:“艾玛丽,你听过希望之星吗?”
那时候我得睡意还很朦胧,迷糊的脑袋想了一圈,我终于摇摇头,对他说:“不知道。那个是什么?”
他躺下来,睡在我的身边,搂过我,对我说:“希望之星非洲发现的世界上罕见的蓝色彩钻,初始重69克拉,在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后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的时候已被重新切割,重量减为45克拉。虽然价值连城,但却总能给人带来厄运。所以又被称作厄运之钻。”
我打着哈欠,仍然没有想通,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于是问:“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吗?”
穆塔没有回答。
忽然,他在我手中放了一个东西,对我说:“艾玛丽,感受一下这个。”
我的手一下子觉得一沉,透过窗户一些灰蒙蒙的光亮,还有手部粗糙的触感,我觉得是一块石头。
我把那东西拿得更近,在这样的夜色中,她居然闪现着灰蓝色的光。
我吞了一口气,看了看穆塔,问:“这不会,不会就是希望之星吧?”
穆塔笑笑,摇摇头,说:“艾玛丽,世人都以为希望之星世界上最大的蓝钻石,但是,它却只是世界上最大的蓝钻石的一部分。”
“那那个最大的蓝钻在哪里?”我问道。
穆塔轻轻地说:“还记得很久之前你在突尼斯绿洲草丛遇到的那个重伤的人吗?”
我点点头。
穆塔接着说:“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战友。他当时带给我的,就是那个蓝钻。可是,他却被别人追杀,死里逃生来到了绿洲。”
穆塔忽然抱我一下子很紧,声音也低沉了很多:“最后,他还是死了。和钻石有关的人,总是这样就走了。”
穆塔沉默了一会,又说:“现在,这个蓝钻在南非,等着卖一个好的价钱。”
我轻轻地摸着穆塔的胸口,希望他不会太难受。
穆塔的大手一把罩住我的手,靠近我,说:“艾玛丽,你手里的这个,是那个蓝钻的一部分,我想留下来给你。
“为什么?”
穆塔轻轻地说:“艾玛丽,你们那里,是用钻石表达爱情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还未被打磨得光鲜亮丽的原石,忽然觉得自己有落泪的冲动。
穆塔再次抱紧我,说:“你说过你叫蓝,艾玛丽又表示希望。我觉得,这个蓝钻,就是你。”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部,我想说话,眼泪却先一步涌了出来。
穆塔可能感到了胸前的湿润,低下头,问:“怎么了?”
我摇头,控制了一下情绪,靠近穆塔的耳朵,说:“ 穆塔,钻石代表天长地久,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穆塔看着我,他的脸在月光中显得柔和异常。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艾玛丽,我们会在一起的。”
“妈妈,妈妈……”一声声音把我唤醒。
我不敢侧头,因为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流泪。
湮迪没有察觉,倒是说:“电影结束了,哥哥先去停车场取车。我们现在走吗?”
我点点头,撑起身子,小心地用衣角擦着眼泪。
湮迪还太小,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走到剧场外面,他对我说:“妈妈,我要去上卫生间。”
当时我心里有些混乱,可能想赶快到外面散散心,于是说:“去吧,待会到电影院门口来,我在那等你。”
我站在电影院门口很久,还不见湮迪出来。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找了一个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人问,里面有没有一个孩子。
那人疑惑地摇摇头,告诉我没有。
我大惊,不顾身份跑到男厕所里面看。
湮迪居然真的没有在。
我无助地走出卫生间,看到了焦急赶来的湮明。
他说:“天妩,怎么了,等你们那么久都没有出来?”
我抬头看着湮明,猛然抓住他,心里的空洞在不断扩大,好久才找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湮明,湮迪不见了,我把他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