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场本来应该大放异彩的会议的早早夭折，燕来楼的气氛已经明显不同了。

一股肃杀的氛围渐渐形成，弄得今天下午来这里的客人也少了许多，因为每一个即将踏入楼内的客人都会在门口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气，顿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但是与所有人预料的不同的是，孙潜本人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样子。

现在，孙潜需要在走之前布下最后一布棋。

凌云阁，倒是个好名字，只是可惜了这个名字，它更适合一个男人。

孙潜平淡地来到门前，也没有敲门，就这样直接推开了凌云阁。

夜雨正坐在桌子旁边，茶香四溢。

“原来夜公子也是喜爱赏茶之人。”孙潜笑着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坐在夜雨的对面，一杯茶正好放在他的面前。

茶可以宁神，倒是十分适合现在的夜雨。孙潜双手捧起茶杯，右手先轻轻用茶盖拨弄一下，一股涩涩的清香顿时被吸入毛孔。

“毛尖？”孙潜呵呵笑了一声，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是我想夜公子恐怕是喝不下去的。”

夜雨正在平静地重新拿出一壶新茶，缓缓地倒在紫砂壶的壶身只上。轻烟飘飘而上，如梦似幻。

“这紫砂壶漂亮吗？”夜雨似乎完全聊的是别的话题。

“当然漂亮。”孙潜看着夜雨手中的壶，颜色质感纯正，选料上乘，本就是绝好的茶具。

“可是，如果没有我一次次的用茶洗壶，让这壶在茶香中慢慢升华，它又何来这朴质的触感和色泽，又何来这香醇的味道。”夜雨凝望着眼前的壶，怔怔出神。

“确实如此。”孙潜承认，夜雨说得完全正确，可是他这是什么意……

“所以，刘兄弟，你说我这个紫砂壶，它的使命何在？”夜雨又问到。

“那自然是泡茶了。”孙潜有点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错！壶的使命就是泡茶，就像奶牛的使命就是生产牛奶，农民的使命就是生产粮食一样。”夜雨死死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壶，神色中展露出极度的痴迷。

“那你说，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我的使命……”

夜雨如同呓语般说道。

孙潜沉默了。

所谓使命，不过是人为的东西罢了。一个壶，若是没有人用它，它又有什么使命呢？

难道所谓的使命就是任务吗？那开国皇帝的使命难道就是一统天下吗？可是当这个皇帝还只是一介草民，忙碌与田地中的时候，他难道就已经有了有一统天下的使命吗？

这太荒唐了！

孙潜已经知道夜雨的苦衷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世家之人，是有使命的，使命这个东西，永远是别人和自己设计出来的。

黄袍加身，是使命，是臣子希望扬名立万所加，是家人渴望千秋万代所加，也是自己想要君临天下所加。

“夜小姐，一杯茶而已，要么喝掉，要么倒掉，何必那么复杂呢？”孙潜也端起手中的茶杯，苦笑不已。

夜雨笑了，他果然知道了，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我又何必不知道是如此，但是可惜的是这杯茶并不在我的手上，而在喝茶的人手上。”

孙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这壶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何路？”夜雨眨了眨眼，眼神此刻甚为灵动。

“一是自愿化身瓦砾，则再无使命之说。”

孙潜看到夜雨明显失望的眼神，喝了一口茶才又说道：“至于第二条路，则是本着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另选执壶之人。”

夜雨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没有了光彩。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自己又怎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

孙潜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不过这两条路都是消极应对的方法，我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

“什么？”夜雨不抱任何希望喃喃道。

孙潜的眼神仿佛一道利剑，瞬间就直入夜雨的心灵。孙潜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

“请夜小姐，把自己嫁出去。”孙潜口气中不带任何开玩笑的感觉。

“……你……你个登徒子！”夜雨瞬间反应过来，以为这人现在竟然在打自己的主意。

孙潜一脸无奈。

我给出主意，你骂我干啥。别以为发现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了，只要你敢惹我我一样把你打趴在……

“既然如此，刘某告辞，从此后会无期。”孙潜感觉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儿倒霉，怎么什么事都办不成。

“且慢！”夜雨急忙起身两手伸开拦住了孙潜。

孙潜的视线所及之处，正好在夜雨的前身。心说你就算秘密憋得时间长了难受，也不用这么……

夜雨看到孙潜的眼神，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个家伙在想什么，立刻双手护胸，怒声呵斥：“看什么看，坐回去！”

孙潜被她吓了一跳，讪讪地又坐了回去，心想原来又是一个母老虎。

“坐着等我一会儿。”夜雨只留下这句话，就直接进了里屋。

孙潜摸了摸鼻子，今天自己是干嘛来了，怎么糊里糊涂地就帮她选起路来了。

孙潜看了看屋里的摆设，不得不说，真是苦了这个姑娘了。

目之所及，所有装饰都是男人喜爱之物，什么佩剑，铠甲之类的。

一个女人，却成为了一个城的少主，不得不说真是悲哀。

怪不得在书中，夜雨被李神行杀死的时候，是在开心地笑着。

当时孙潜看书时完全没有想明白，现在却是突然明悟了：这个女孩子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怜！可叹！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孙潜下意识的抬头，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衣长裙的女子，眉目清秀，眼神灵动，皮肤白皙如画，身上的弧度更是让人心动。

“夜小姐这一手真是惊得鄙人措手不及啊！”孙潜由衷地感叹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夜雨打扮起来真的是一个绝世的美女，男装倒是看不出来。

夜雨嫣然一笑，一双眸子顿时变成了两轮弯月。

“太长时间没有穿过女装了，今天就放纵一下。”夜雨的声音此刻也从那种男性的成熟变为了少女的柔美。

“夜小姐去当男人对男人们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孙潜叹道。

夜雨施施然走了过来，双手极为轻柔地端起了紫砂壶，给孙潜倒满。

“只可惜，以前只能一个人看罢了。现在却又多了刘兄弟。”

孙潜呵呵干笑，一个女子叫自己兄弟总有些怪怪的。

“听了兄弟一段话，小女子心中也有所明悟。既然刘兄弟不介意小女子交浅言深，小女子也想请问刘兄上午的话是何意思？”夜雨恬静地做着，让孙潜恍惚间觉得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妙，男人女人不过一念之间。

“嗯……我相信夜小姐肯定也能够领悟我的意思，我没有离间你们的意思，只是希望夜小姐慎重考虑。”

夜雨甜甜地笑了笑，孙潜发现这个夜雨女装时真的特别喜欢笑。

“小女子本来并不信刘兄弟所说，毕竟我夜凰城也不怕他空绝城，但是既然兄弟你愿意帮助我回答这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那我自然也会多做留意。”

夜雨突然俏眸一闪，突然趴到孙潜身前，又把孙潜给吓了一跳：“要不，你来当我的哥哥吧！”

孙潜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拒绝。笑话，自己的计划里可没有夜凰城这一项。

正要开口，却见夜雨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顿时又完全狠不下心来。

“好吧好吧，我就当你这个便宜哥哥好了。”孙潜无奈说道，怎么自己对女孩子总是这么没有底线呢，孙潜心里有些无奈。

“你答应了？”夜雨的眼镜又再次变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心里还不是一块木头嘛。”

孙潜呵呵以对。

“以后的日子，我想咋们肯定还有机会相见。”孙潜笑了笑：“明天你还是要出手追杀我。”

“为什么？”夜雨疑惑道。她本来就没有想要杀死孙潜，只是当时长孙明确实占据了有利地位，而夜雨这两天恰好有些心不在焉，结果才会导致出现那场逼迫。

其实要是现在的夜雨，是绝对不会答应长孙明的。

“妹子，你哥需要暂时死掉。”孙潜突然说道。

夜雨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又是何等的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孙潜的意思。

“你想假死？”

孙潜苦笑了一声。

“本来是不用如此的，但是我想那个司马硕应该已经被长孙明杀掉了。那么这个黑锅就会扣在我的头上，不躲不行啊。”

夜雨想了想，觉得孙潜说得确实有道理。神冥家族虽然不会在乎一个废物的死活，但是面子还是要的。何况孙潜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自然是一个立威的好工具。

“这倒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到底要怎么做呢？”夜雨疑惑道。

孙潜笑道：“现在长孙明肯定无法料到咱们地关系，就算他知道我今天来了这里，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因此咱们就利用这一点。这样，明天……”孙潜凑到了夜雨身边，低声耳语。

夜雨也没有任何的羞涩，毕竟以前一直都是把自己当做男人，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害羞。

夜雨听着孙潜的安排，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