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灰狼讲了他们出现在那个时间和地点的原因。原来，灰狼在当天午夜赶回了锅盔顶子的山寨，喝过了一壶烈酒，吃了一碗红焖肉后，灰狼突发奇想，想着他们要是明天早上动身，要当天夜里能赶到大砬子山。还莫不如早去，能赶在下午到达大砬子山寨。因此，他命令庞二愣子集合队伍，收拾行囊和武器弹药以及粮草就出发了。

当他们在下午三点多钟赶到距离大砬子山山脚下；还有几里路距离的时候，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持续不断枪炮声让灰狼醒悟到：日本*提前行动了。他知道志民他们撤退的路线，于是便灵机一动，带领手下的兄弟提前赶到了通往凤凰山的路上，找到了一处树木稠密的地点设下了埋伏......听灰狼讲完全部过程，志民和孙二宝他们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是对灰狼应变能力和谋略钦佩不已，也难怪灰狼做了十几年的独行大盗，几乎从来没有失手过。唯一的一次所谓失手，是在劳工营的时候，是志民*迫他现身的。否则，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他的庐山真面目。由此可见灰狼的心计非同小可了。

一夜的急行军，志民他们在黎明时分赶到了明月镇凤凰山脚下。等看到了状若凤凰的两座山峰的时候，一阵剧痛让志民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两眼一黑栽倒在了雪地上。

——漫天都是星光，幽蓝幽蓝的像一只只眨动的眼睛。

——父母站在一座插着篱笆的的小院里，正在看着他从远处跑来。月亮很大很圆，可以看到父母辈被风吹拂的白发，在月光里闪亮着。

——烟儿一身大红的锦缎衣服，像她做新娘时一样，面带笑容地站在父母的旁边，张开了怀抱，好似等待了他已经许久。

——王德彪，莫长河，王财宝，还有许许多多已经死去的兄弟们，都穿着一身新衣服站在一座山脚下，似乎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无数的梦杂沓而至，纷纷扰扰，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恍惚中，他好像走到黑松岭，漫天的大火吞噬了丛林，他也被炙烤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皮肤的疼痛......——雪地里，他一袭单衣地匍匐在冰雪上，炙热感已经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彻骨的寒冷......志民就在这种冰与火的折磨中大喊了一声，醒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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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你终于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志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田凤仙，她的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在冷水盆里浸湿之后，敷在了志民的额头上。

孙二宝，豹子，沈长庚，，马福才，灰狼，梁峰，表妹，还有小菊等一群人，都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看到志民醒过来了，都高兴得不得了。

“我这是在哪？”志民还神游在梦境里，神思还没有收转回来。

“你在凤凰山。”田凤仙答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我们这群弟兄，所以睡不了。豹子，你说我说的对吧？”孙二宝对着身边的豹子问道。

“对，对。呵呵。”豹子咧着大嘴只顾得笑，满口应承着。

“我睡了有一天了吧？”志民问道。

“一天？老天爷，你整整睡了四天四夜，还发着高烧，可吓死我们了。”田凤仙说。

“二表哥......”表妹喜极而泣，她的眼圈儿里满是泪水。

“烟儿呢？”志民想起了自己一直背在背上的烟儿。

“弟兄们把她埋在凤凰山了，等你的伤势好了，再去看看吧。”沈长庚语气低沉地说道。

志民努力想坐直起身体，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

“你现在还不能动，肋骨我是给你接好了，但有一小块弹片离脊椎太近了，以我的水平不敢胡乱医治。”马福才歉然地说道。

“也找过附近的两个乡医来看过，他们说，得用西洋的医术才行。等有机会，咱们去省城，北平找大夫取出这块弹片。”田凤仙说道。

“我还能骑马，跑跑跳跳吧？”志民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这些都没问题，不过......”马福才欲言又止。

“马大哥，你就实话实说吧。”

“不过，阴天下雨的时候，一定会疼得厉害。”马福才答道。

“这么一点疼，我还是能抗住的，只要不耽误骑马打枪就行。哈哈。”志民豪爽地说道。

他一笑，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田凤仙见状，急忙拿出来几粒黑黑的，黄豆粒大小的药丸放入了志民的嘴里，随后又递上一碗水，让志民把药丸冲服了下去。

“啥东西啊？闻着还挺香的。”志民随口问道。

“是烟膏，咱们没有止痛药，只好用烟膏来代替了。”马福才说道。

志民记得在大砬子山脚下，马福才特意留下了一小片田，专门种了一些罂粟。到了秋天的时候，就会派一些兄弟割烟膏，杂七杂八的枝枝叶叶也被放入一口铁锅里去煮，熬成像胶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后，装到瓶瓶罐罐里。山寨这几年，凡是有头疼脑热和腹泻的，都是用这些烟膏去医治。

“马大哥，我吃了这东西不会上瘾吧？”

“吃得少不会，要是多了肯定会上瘾。”马福才答道。

“上瘾了也不怕，你老哥我有存货。”灰狼在一旁说道：“秋天那会儿，我带兄弟们砸了一个开拓团的响窑，妈妈的，他们根本不种庄稼，种的都是大烟。好家伙，从他家里搬出来的烟土有好几十斤。”

“灰狼大哥，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染上烟瘾。”志民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也是说着玩儿的，二宝兄弟，等有机会你们把烟土卖了吧，也能一解燃眉之急。”灰狼说道。

“你的东西，我们凭啥去卖？”孙二宝听得有些迷糊。

“大哥我要走了，以后我的兄弟就是你们的兄弟，我的东西也就是你们的东西。”灰狼说道。

“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把惊诧的目光投向了灰狼。

一阵剧痛，让志民差一点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