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黎明带着几许寒冷，沿途也不见行人。融化后的冬雪在路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奔跑的马蹄铁掌踏碎冰屑，扬起一路的冰雪粉尘，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在路上，志民已经初步了解到一些情况。孙二宝之所以着急让他回去，原因是就在他走的当天，先前入山的几伙木帮的把头，都跑到了黑石镇警察所来报案，说自己的木帮里都有人失踪了。人数最多的一个木帮里，竟然在一天失踪了两个人。他们最初以为失踪的人。是受不了蹲山的这份苦，私自跑回家了。可随着每个木帮每天都有人失踪，他们才意识到事情远远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采伐木材的木帮，尽管东家不同，但木帮把头之间彼此还是熟悉的，又几乎都在同一座山上作业，所以相互之间走动的也很频繁。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几个熟悉的把头往往会聚到一处，每个人带着一二份菜肴，或是两壶烈酒，开始谈天说地，信口开河一番。

当其中一个人无意说起，自己帮里有人私自跑回家时，其他的几个人都纷纷说起自己所管辖的人当中，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们都忽然都想到一件被他们都忽略了事情，那就是每个所谓逃跑回家人的行李还在，这也太不合乎情理了。当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每个木帮把头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初步统计了一下，失踪的人数居然有九个人了。

五条猎犬一直跑在志民他们的马前，接近一年的时间，它们都被铁链拴在狗棚里，禁锢的生活，它们早就渴望着这一天的来临。所以，每条猎犬都不停地狂吠着，似乎在向主人证明，森林，雪原才是它们的战场和家园。

这五条猎犬是二叔一手训练出来的，从选种到挑选都花费了很多心血。其过程虽说有些血腥和残忍，却很符合弱肉强食的道理。猎手之间流传着一个训练猎犬的古法，但成功的却极少。二叔经过多年的揣摩和实践，终于训练出两批凶猛异常的猎犬。这种训练方法，志民不仅是亲眼所见，而且熟知每一个细节。“九犬出一獒”是猎手嘴边经常说的话，但知晓其中奥妙的人却微乎其微。獒原是藏边的一种猛犬，体态状如牛犊，据说一头度过劫的獒，可以替主人看护成千上万头的牛羊，也可以只身斗群狼。

在东北猎手口耳相传“九犬出一獒”中的獒，与藏边的那种獒截然不同，取其义而非取其形。志民曾经见到二叔把九条刚刚断奶的小猎犬放入地窖中，十五天后才打开地窖口，看有没有存活下来的。如果有，那么也只有一条活着，而这条靠头脑和身体，吞食了其他八条存活到最后的小猎犬，再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就是猎手们常说的獒了，其灵活性和凶猛程度也堪比藏边的猛犬了。

志民的五条猎犬，也是二叔用同样的方式方法精心训练出来的，每条猎犬跟随着二叔和志民；几乎都身经百战，有着辉煌的战绩。所以，当志民看到它们，心中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临近中午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黑石镇的面貌，被黑色的云层的所笼罩着，初冬的第二场大雪即将来临。

黑石镇警察所办公室里，或蹲或坐着七八个木帮的把头，一脸愁容的焦急等待着。志民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见到孙二宝正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疯子和另外一个警员不在，想必是处理乡民的琐事去了。听到开门的声，孙二宝睁开了眼睛，一看到志民就说道：“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能就疯了。”

“说你乌鸦嘴吧，你还不相信。”志民半开玩笑的说道。

“妈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山上的门道，你是行家里手，这件事儿没有你，我还真的摆弄不了。”孙二宝说道。

“都做记录了吧？”志民用目光扫了一下那些木帮把头问道。

“昨天就做完了笔录，这些老乡偏要等我们出一个结果才能走。”孙二宝说道。

“老乡们，下午我们就随你们上山去看看究竟。你们先忙去吧，下午过来就行了。”志民对几个木帮把头说道。

“长官，我们在百味斋备下了一桌酒席，万望各位长官赏脸。”一个木帮把头说道。疯子和另外一个警员，这时也回来了，都在看着志民等待他的决定。

“吃饭就免了吧，都是我们分内的事儿。你们平日对手下的人好一些，少一点抽头就行了。”志民说道。他深谙木帮的规矩和门道，每个木帮的把头都不用亲自出力去伐树和拖运木材，他们只负责召集人手和木帮的伙食采买，除了按人头抽头外，每天还有固定的一份工钱。他的收入远远超过了那些卖苦力的伐木工。更有一些心黑的把头，把采买来的米面粮油和猪肉菜蔬，都翻倍加价，以获取更高的利益。

听到志民如此一说，几个木帮把头都面红耳赤，半晌没有吭声。

“这样吧，你们先过去等着，我们随后就到。”孙二宝在志民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冲着志民一眨眼睛说道。几个木帮把头一听孙二宝这样说，才毕恭毕敬的告辞后才走出了警察所。

看着他们走远了，孙二宝说道：“我以为他们也像那些木帮的人一样卖苦力呢，原来他们是靠吸血赚钱啊？志民，听我的，不吃白不吃，就吃这帮吸血鬼他娘的一顿，让咱们的肚子里挂一点油。”

疯子和小马他们一听，都七嘴八舌的纷纷表示赞同。志民想了想，觉得孙二宝说的也不无道理，点点头说：“行，都吃得饱饱的，下午和他们一起上山，没准儿几天能回来呢。”疯子他们三个人一听，适才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志民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想起了在劳工营那几天凄惨无比的日子了，连忙说道：“你们就放心吧，上山后，即便是木帮的伙食不好，咱们也不用担心，我保证大家喝好吃好。”

几个人听得都云里雾里的，包括孙二宝在内，谁也不知道志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志民“嘿嘿”一笑，推开窗户，把一根食指蜷起放入口中，随着一声响亮的呼哨，众人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凶猛的狂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