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仿佛那里的人，高鼻子，蓝眼睛，眼珠子一转就能变出一堆钱。高楼大厦层出不穷，云淡云浓，转瞬幻化。狂风，骤雨，冬雪，冰雹，当然还有阳光和百花。一整个季节里，韩赫楠每天都亲自为秦晴洗漱擦身，陪她说话，聊天。晚上连线国内开会，批文。因为医生说，秦晴有复苏迹象，叶鏊飞把婚礼推迟到了三个月后。国内的春天苏醒了。叶鏊飞和秦晴婚前一周，韩赫楠离开归国。

——

夜雨迷离，光影交错，疾驰而过的车甩出一片又一片的水花。条条垂下的干枯柳枝，在冬日的风里萧瑟摇摆。

特护病房里，叶鏊飞握紧秦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青青，我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医生说，你应该会在最近醒来，你能不能在明天跟我一起去教堂呢？”

叶鏊飞伸手出抚摸上那张日思夜想了整整八年的脸庞，

“青青，你醒不醒来都不要紧，我做了两份准备，明天会有人来给你花最漂亮的妆。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好不好？青青，你醒过来，好不好？他已经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秦晴的手再次微微的攒动，叶鏊飞低下头，刚刚好似感觉到了微动，可是那双手依然那么安静地放在自己手心。

“青青，我们明天就结婚了，我想看着你对我笑。就像当年一样，站在杨树下，笑得那么美。”

“青青，我们结婚后，你的微笑从此只会我一个人，对不对？”

“青青，你爱他吗？”

握在手心

里的手再次微微翘动，叶鏊飞确定他这次没有感觉错误，可是，他却没有低下头，床上那张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的脸，只不过分开八年，却觉得离开了一个生死的轮回。视线里泛起一点水雾样的模糊，这么多年来，除了得知青青离开时有过这种失态，他再也没有为谁流过一滴泪。爱情里的人啊，一辈子可能注定只为会一个人流泪，无论时光过去多久，久别重逢后，还是只为这个人流泪。

“你爱他，对不对？他要结婚了，青青！”

手心里的小手已经在青涩的挣扎，知道他要结婚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醒来了。

叶鏊飞低下头，揉捏着那干瘦的小手，她是那样可爱地在蠕动，嘴不自禁地探过去，这一生，也许这是最后的一吻了。

抬起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

“鳌飞——”一声细细柔柔的声音，温软进骨头里的亲昵熟悉感。

“你再不醒过来，他即使不娶别人，你也不能嫁他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倔强的脾气，我不逼你，你肯醒来吗？你会为了我醒过来吗？”

语气里，酸，涩，苦，失落，无奈，自嘲，还有一点不甘。

“……”

“这么多年，商场里的摸爬滚打，我自己都很厌恶身体里那些狠绝的因子，可是，对你，我从来都无意去伤害。但却又不小心伤害了你，我知道，从我们重逢开始，就注定了我再也进入不了青青的世界了。”

“不要这样！”秦晴使力地抬起手腕，抚上那张曾经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坚毅脸庞，线条分明，

勾勒性感。

“你以前就总是爱说，“不要这样”，可是，我不这样，我还能怎么样呢？我的青青终于长大了，知道看人好坏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在另外一个世界遇人不淑，更不用担心你在这个世界里，会爱得悲伤了。”

叶鏊飞反手将秦晴的手握紧在自己宽大的手掌心，再轻轻地把自己的手平放在床边，秦晴的手也平放在自己的手里，一大一小两手相对，“我们以前总是喜欢这样，手心相对，大手含着小手，心心相印。”

“……”秦晴伸出食指，勾动着叶鏊飞的手心，

“呵呵，这样还是会痒。”

秦晴再用食指一使力，轻戳一下叶鏊飞的手心，

“调皮。”

食指一下一下戳着那温暖的大手，可是，他确实已经不再是那个让自己脸红心悸的人，也确实不再是那个站在杨树下冲自己笑得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男孩了。可以不在乎他的狠绝，但他就是不再是那个自己爱的人了。

“青青，你准备好了吗？今晚以后，以后你就真的是我的人了，是我的小女人。”那声呢喃细语酥酥痒痒地吹拂在耳边，

“叶鏊飞，上了床，就算你赢了！”走廊上，一声响亮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午夜。

吵架，冷战，车祸，毫无记忆的八年里，还是下意识的害怕着与祁阳的亲密。再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悸动如初，原以为即使轮回百世万代，也还会爱他。却不想，一场露水姻缘，将自己想要飞向他的怀抱的翅膀彻底打湿。在他渴求完美的世界里，除了做一只流连在各色花朵上的蝶来博取他的眼光，再无它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