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

穆井橙被这个词给惊着了，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而他也正用极为欣慰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此时，手机里那个沧桑却极度虚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自从她进了区家，我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可事实上……”他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却带着些许笑意般的再次响了起来，“我并不讨厌她！”

穆井橙的心里一酸，所有的情形人都冒了出来，她第一次见区仕拓，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甚至是他下令将自己关在后山的黑洞里，每时每刻，她都能感觉到那个老人对自己的愤怒，甚至是厌恶。可是他却说，他不讨厌自己？

那么，他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

“少辰……”区仕拓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却更加虚弱了。他似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长了，所以不想再耽误在那些回忆或是忏悔里，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爸爸错了！爸爸不该阻挠你们，更不该对那孩子那么残忍。你替她，咳咳……”区仕拓突然咳嗽了起来，从录音里听，特别的严重。

穆井橙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区少辰，此刻，他并没看着自己，而是低头望着那个黑色的手机，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正处在当时的情形当中一般的……痛苦。

“替她原谅爸爸，可以吗？”区仕拓的声音里充满着请求，穆井橙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形，想象的到他请求的目光。

而就在这时，录音里却突然出现了区少辰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你应该亲自跟她说，亲自请求她的原谅！”

“我也想，但是我怕……我等不到了！”他的声音更加沧桑，更加低沉虚弱了，穆井橙甚至听到的喘着粗重的气，像有些支撑不住了一般，“如果可能的话……，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一刻，穆井橙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内心里像被数万只虫子在咬一般的难受。

那个倔强的老人，竟然……竟然跟自己说对不起？

在那样的时刻，他竟然还想着自己？

突然之间，穆井橙很恨自己。恨自己的不懂事，恨自己的自私自私，更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用自己的想法想着一切事一切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在别人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更没想过，在那个老人的内心深处，却有着这样的一份情感。

一份他无法说出，却一直藏在心里的自责和内疚，而自己……却从来没有给过他时间，从来没有让他了解过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从来没有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恨他，而是怕，只是怕而已。

区少辰看着她突然之间哭成了泪人，于是站起身，轻轻的坐到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却是一个字都没说的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次，她并没有排斥，更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他抱着自己，然后认真的，真诚的听着手机里的录音，以及那个老人最后的声音。

“好！”录音里的区少辰，似乎再也抵不过老人的请求，最终答应了下来，“我替你跟他说，她那么懂事，一定会原谅你的！”

“嗯，那就好！”区仕拓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事件一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再继续道，“少辰……，井橙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那孩子！”

“好，我知道！”区少辰依然顺重的点了下头。

“琪琪是我的孙女儿，这是不变的事实。就算我不在了，血脉也是相连的，希望你不计前嫌，把她接回区家，让她认祖归宗！”

“好！”

“景轩原本也没错，如果……”

“我放了他！”

“你大哥……”

“我会想办法给他减刑！”区少辰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说出了他内心里所想的事情，“大嫂也并无恶意，如果大哥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也会放了她！”

“好，好！”区仕拓很满意的点了下头，甚至还扯了下唇角，表示自己很酒意，“少辰，我很自豪有你这个儿子！你……真的跟我很像。如果……”

“爸！”区少辰打断了他的声音，“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好！我确实累了……”

录音里的声音渐渐变的虚弱了起来，在粗重的呼吸声中，穆井橙甚至还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像是有人在哭。

她疑惑的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可他却轻轻的按了一下自己的头，不让她看。

此刻录音再次响起，却是区仕拓最后的声音，“这一休息，就是……一辈子……，凤儿，我来啦！我来……陪你了！”

随即……一切沉默了下来。

手机里的抽泣声更大了些，而那种极为虚弱又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一般，安静的要命。

穆井橙的身体不由的僵了一下，她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于是伸手去拿。可是她的身体却被区少辰身身的扯了一下，原本准备站起的身体，又被迫的落回到了沙发上。

她疑惑的看向区少辰，而他却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然后在穆井橙的疑惑中，将它关了起来。

“怎么……没声音了？”穆井橙问出来之后，却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么安静的声音，那么重的抽泣声，或许……就是他离开的时刻吧？

那个老人，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那样的心情下离开的？

而非是在那场乱战之中，而非是在为自己挡枪之时？

这一刻，穆井橙的心像被打翻了的五味瓶，像什么滋味都有，却又像什么都没有般，乱的毫无秩序，却又沉的像落入了深远，可又平静的像得到了什么安抚一般，整个人像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满脑子乱的像被原子弹轰炸过一般，嗡嗡直响。

“他真的很安详。”区少辰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因为他得到了你的原谅！”

穆井橙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抬头看他的时候，竟没了那种想要躲闪的想法，而是直直的盯着他，盯着那个失去父亲，却一直很坚强的男人。

“你恨我吗？”这是宾州事件之后，穆井橙第一次在他面前正视这个问题。也是头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起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