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黑暗教廷的议事厅。

气氛有些肃穆，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着教廷未来和命运的日子。

当身在光辉星的基特主教也都在昨天风尘仆仆地赶回教廷之后，除了已遭遇不幸的黄衣主教艾格鲁斯之外，所有人都在预计之中地没有耽误行程，再次齐聚了。

淡淡的忧伤弥漫在空气之中，归来的几位主教心情都有些沉重，因为身为元老的艾格鲁斯非但和他们一样都是由亚历山大十六世带出来的当代首批中坚，更是数十年一起呕心沥血复兴黑暗教廷的伙伴，就算黑暗教廷的人都将生死看得很淡薄，但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只是，他们今天在此，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那就是是否需要推选新教皇的问题。

拥有投票权的人总共八位，分别是黑暗天女和七位大主教，历代以来，他们都是负责辅助和监督教皇的高层成员，所以是否需要立新教皇理所当然也由他们决定。

特伦斯最先开口了，红衣主教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关于艾格鲁斯大主教的事，所有人都很难过，但现在并不是我们应该哀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黑暗教廷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两个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的邪恶教派，重生教和至尊教很可能已经结成了盟友，想要毁灭我们，这两个邪教的势力都十分庞大，如果真的暂时放下冲突来对对付我们的话，教廷的处境将很不妙。尤其是，我们还缺少一位真正的，伟大的领袖，一个能够令所有人的力量凝聚起来的精神信仰，我们要抗衡这两个邪教的话，将会十分困难，所以我觉得，教廷已是时候，推选出一位新教皇！”

灰衣主教基特犹豫了一下：“特伦斯大主教，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是十六世教皇当年在离开时曾留下预示，那位天选之子，才是最适合我们的新教皇，我们都知道十六世教皇拥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和算无遗策的大智慧，他在任之时，所做的一切都是英明神武，无可挑剔，就算在离开之后，其复兴计划一直在引领着黑暗教廷前行，我觉得应该相信十六世教皇的话，在那个人出现之前，或许并非立新教皇的时候！”

灰衣主教是被十六世的魄力慑服，至今仍然坚决忠诚于前代教皇之人，所以他反对的态度也就不奇怪了。

这时紫衣主教金姆出声道：“基特大主教，十六代教皇是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最尊敬的领袖，我们都对他的话坚信不移，只不过，我想除了神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见到几十年后的未来，十六代教皇也不例外，我们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已经足以验证那位天选之子是否会出现，如果因为十六代教皇的一句话，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具体理由的话继续等待下去的话，这是否会太过迂腐了？”

白衣主教奥布里道：“话不能这么说，就算这几十年没有教皇，教廷的发展还是呈现出良好的势头呀！”

“那是在我们没有强大外地的情况下，但现在不同了，”蓝衣主教约瑟芬当即反驳：“教廷可能很快就会迎来两个邪恶的强敌，没有一位能够话事的英明领袖，要是我们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怎么办，战斗瞬息万变，而且我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已经在前线作战了，总不能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事事都待开了议事会再做出决定，如果有一位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教皇坐镇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此外，我们就是否应该新教皇推选之事放出了风声，做了一些民意调查，得出的几乎是百分百的支持结果，教众们都反问我为什么不呢，任何教会都应该拥有领袖，教廷目前的结构反而是畸形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讨论了起来，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虽然新教皇推选之事最后还是得通过投票决定，不过如果能够说服立场不同的伙伴，让其欢喜接受的话就更好不过了。

露茜没有出声，她早就探过了后来回来的每位大主教的口风，紫衣主教金姆不出所料是坚定的赞成者，而灰衣主教基特和白衣主教奥布里则和自己同一战线。

身为黑暗天女，地位特殊，露茜拥有两票，加上基特和奥布里的两票，反对的就是四票了，而支持新教皇推选的则是黑衣主教，红衣主教，蓝衣主教和紫衣主教四人，每人各一票，同样四票。

而剩下的，最重要的一票，将决定此次教廷高层会议的结果，它掌握在青衣主教克利福德手中。

而克利福德的态度，一直不怎么明朗，双方均探过他的口风，并且努力劝说了，但青衣主教都含糊其辞地敷衍，这说明他在犹豫着，尚未做出打算。

能够争取到他的支持，是最大的关键，双方说的那些理由，事实上基本上都是说给克利福德听的，如果他觉得哪边更有道理一些，左右为难的他就会将这票丢给那边。

这次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大主教们口沫横飞，说得喉咙发干，却还是没能动摇对方立场的任何人，他们终于放弃了徒劳无功的争辩。

特伦斯叹了口气道：“算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根据惯例，投票决定吧，支持或反对方只要拥有五票或五票以上的话，就拥有最终的决定权，由我先来好了，我支持立新教皇！”

基特主教立刻做出了回应，他的话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我反对！”

约瑟芬举起手道：“我赞成特伦斯！”

“……”

其他人纷纷表态，不出意外，除了克利福德之外，六位大主教的支持和反对票数比为六比四，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露茜也发言了：“我的两票，给反对方！”

这样一来，票数就平了，见分晓的时候到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了青衣主教身上：“克利福德大主教，现在就只有你的一票了。”

众目睽睽之下，克利福德道：“这个嘛，其实新教皇的推选对教廷是大有好处的，但是维持现状也未尝就会让教廷穷途末路，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青衣主教是黑暗教廷中做事最有耐心，考虑得最周全的人，甚至有点多虑，他总是思前顾后，生怕犯错误，性格上也就有点优柔寡断，不够坚决，这从他的话就看得出来。

双方暗道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要的是结果，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

又啰嗦了一大堆，克利福德终于回到主题：“虽然我认为两方都很有道理，可是这次分歧还是得解决的，为此我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众人精神一振，心情都紧张了起来，屏住呼吸，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均安静地等待着。

克利福德缓缓地道：“我……赞成推选！”

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其他大主教在教廷中列绝的那些理由，而是教众的反应。

这些天教廷到处都在热议着新教皇的事，克利福德是有所耳闻的，他除了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之外，还特别地看重教众，而据他所听所闻，教众们几乎百分百都是赞同推出新教皇的，他自然是顺应民意了，其实克利福德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只是为了不伤双方的和气，才故意做出很为难，最后关头才偏向其中某方的样子。

克利福德话音一落，特伦斯等人自是喜笑颜开，基特和奥布里大主教倒也没有多懊丧，他们只是在意见上有些出入而暂时处于对立面而已，却非死对头，既然投票结果已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只有露茜的脸色难看起来，这时特伦斯又道：“看来我们的建议是正确的，圣女殿下，我们理解接受了传承了的你对教皇的绝对忠诚，不过，这里的任何人，包括你和我在内，都是为了教廷着想，请不要被个人情绪左右，身为黑暗天女，最应该注意的形象之一就是无私！”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露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好，我尊重投票的结果，不过，既然各位认为教廷已经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那么，我觉得另外一条长期存在的，不合理的条例，也应该做出改变了，干脆就在这次会议上顺便提出来吧！”

特伦斯皱起眉头：“什么规律，说说看？”

露茜一字一顿地道：“女性不能担任教皇的条例！”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道：“什么？”

露茜道：“从上古时代黑暗教廷建立开始，就禁止女性成为教皇的竞选者，关于这条条例，我一直都无法理解。”

紫衣主教金姆道：“或许是因为女性天生给人柔弱的感觉，缺乏教皇所需的威信吧。”

“不，这不能成为理由，女性并不弱小！”露茜斩钉截铁地道：“在悠久的历史之中，女性成为星界最强者的例子不在少数，除此之外，包括神族的神皇，光明教廷的教皇，以及许多种族或组织的领袖，都曾由女性担当，更何况，就连我们信奉的审判之神奥斯利娅，也都是一位女神，各位还觉得，女性不能拥有成为领袖的资格吗？”

“这个嘛……”金姆哑口无言，因为露茜的理由确实很充分，让他难以反驳。

露茜又道：“我们教廷崇尚人人平等的基本信条，可是这规律却与基本信条相冲突，我不管它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制订下来的，但不合理的东西，自然就应该废除，你们认为呢？”

“圣女殿下的这个建议，我也赞成。”说话的人是约瑟芬，身为八大主教中唯一的女主教，她确实应该支持女性：“其实上，近几年来教会中的女权主义者都对教廷的重男轻女的态度很有些不满，女教众不能担任许多职务，在能力培训中也被轻视了，她们曾经公开抗议女性应该获得和男性同等的待遇，如果废除了这条不合理的条例，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能够安抚女教众，并且大大地提高她们的竞争积极性，对于教廷而言有利无害！”

特伦斯沉吟了下：“确实如此，在裁决团中，其实某些女骑士比男骑士更优秀，但却是无法担任团长或队长，好吧，关于这点，我也认为圣女殿下说的有道理。”

就连特伦斯和约瑟芬都没有反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次的投票结果，一面倒地以九比零全票通过。

最终维埃里走了出来：“大家都没有异议，这事也就此决定了，金姆，你让自己负责的教规部尽快修改条例，从现在开始，教廷所有的女性，都有权参与教皇之选，同时其他对待女教众不公平的条例也会陆续优化改善，而新教皇的大选，将在一周之后进行！”

露茜吁出了一口气，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她始终无法阻止树新教皇，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至少，争取到了女性竞选的权利。

其实她对教皇之位没有半点的兴趣，追根究底的话，她提出的这个废除旧条例的建议，还是和遵从十六代教皇的遗留之言有关的。

如果新教皇选出，任职一定时间，在教廷中已立威信，就算那位天选之子出现，可能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不过，若是自己可以担任这个新教皇的话，那么，找到天选之子后，仍然可以找个理由让贤，只要自己没有意见的话，想来其他人也是不会反对的。

其他的大主教都已经离开，只有露茜还坐在议事厅之中，看着昏暗的大厅，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教皇啊，很抱歉，这已经是我能够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可是，星界无限广阔，人海茫茫，那个人，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