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浪
作者:蛙林公社 | 分类:青春 | 字数:1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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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困境重启
当星期一又来到,我中午吃饭前跑去摄影社活动室,和社长沟通了一下。他欣然同意了我加入摄影社的请求,并说将与德育处沟通,以便到运动会的时候,所有摄影社成员都能下到场地进行拍摄。
同样,我也帮汪承己申请到了场内摄影师这一职位,他表示没想到我会对他这么用心……
其实和他相处,以他那种高到让人恶心的情商,必然会感到肉麻。
这样,我们运动会时都可以作为工作人员,随意穿行于各个角落,不必将活动范围限制于看台。
午睡后,我又看看时间,还早,便迷迷糊糊地跑向小卖部,想到收零花钱的日子快到了。没有犹豫,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当然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吃这么多,对身体还是不好的。”收银的阿姨看着我挑的一大堆零食都笑了。
“不会吧阿姨,您记得我了?”
“唉,也不怎么记得,学校里边长得帅的太多了。”她方才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我会和她聊起来。
“没没没,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谢谢了!”看到她的表情,我突然想起网上爆火的“努力营业的高速路收费员”,直接爆出笑声。
“反正这些东西价格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们的职业病……呸,职业习惯真……有……”
“50了啊,要上课了,以后真的还是少吃点。”
“是这样阿姨,这些东西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啊!”我实在也没想到居然能和她聊一阵,看来我正被八班人逐步向社牛的方向带。
“上课也不要吃啊。一共38块5。”
我将五十块钱给她,结果她给了我一大沓一块钱纸币。我将它们折好,沉甸甸的,手感不错。
冲向教室时,我一直在回想这个周末。
上周六,我做完作业后细心整理了一下我的“实体回忆”铁盒。
其中的东西挺杂:有我两次百词斩大赛收获的奖品,有两张满分的数学答题卡,有周檀君给我的糖的照片,有其它同学送过我的生日贺卡和礼物,有刘翕源生日时拿来的蛋糕叉,有尹爹赠与的小猴子,还有初中毕业时的全部同学录……全是初中三年的积淀。
将它们摆放整齐后,盒子空了不少,有些违和,但此举寄托的是我的美好心愿:希望更多有意义的事发生,丰富我的“馆藏”。
这个建议,还是范瀛泽提出的。
作为报答之礼,我今天中午才买了很多零食,回馈给她。
高一实验班这条走廊一如既往的昏暗,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些分一半,都是你的。”我回到教室时,快上课了,窗帘却都还拉着,范瀛泽睡眼惺忪。
“你干嘛了?”她继续趴在桌上,只是头偏向我这边,略有吃惊地看着我放下来的一大袋各种零食。
“买了点零食,我们分一下。”
“你最近怎么脑子抽了一样的,那么舍得花钱?”她终于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欲有求于我也?”
“道谢而已。”我把零食全部从塑料袋中取出,放在我们的座位之间。
她随便拿出几包,塞在抽屉里,但后来又把它们拿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些什么。
“我去牛B!你好有心啊!”
她终于发现这些零食都是我们的回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真的有心!果丹皮,还有张家口的绿豆糕……”
“都吃过?说明你老了。”
“放屁!这个叫地方特产。”她的声音比较尖细,爆粗口时挺有特色。
“打铃了,没事,我昨天教你的上课吃东西大法,记得不?”
“怎么不记得?我弹到眼睛了!……先说零食,这些东西你哪里找到的?”
“保密。”
我注意到地理老师进来了,加快语速补充:“但是如果你要,可以找我代购哦。”
“你以前不是很抠吗?宁愿去防空洞偷压缩饼干都舍不得买饭,”她压低声音继续说着,“我就是发现最近你怎么那么反常?”
“以前是攒钱!攒私房钱。”我觉得这些事可以对她说了,刚好老师也没有看我们,“攒了一千多。买镜头。”
“什么镜头?”她坐直了一些,“大后天运动会带过来我瞧一瞧嘛……好吧……地母要抽人了。”
“地母”就是指地理老师,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现在他写完板书,懒散地挥手让我们拉开窗帘。
而范瀛泽果然也按照昨天我教的方法,仗着我们坐最后一排,一直在吃。绿豆糕很松软,想要完整地送入口中颇为困难。
不约而同地,我们看向对方,目光相遇后都笑了。
“一片狼藉啊!”我指着她的作业本,上面全是黄绿色的粉末,“生活怎能没点绿……”
“你也是哦……这很符合我这种……自由散漫的性格吧。”她将书本抬起,渣渣被精准地抖到我这一边。
幸亏地母只沉醉于讲课,不然我们早就死了。
第二节课是生物,我们要去实验室上。
对此,大家都早已蠢蠢欲动。
抬着书本等必需品,我们心情贼好地陆续离开闷热的教室。
走廊一尘不染,但就是感觉怪怪的,里面就算充满学生的谈笑,也被一种奇怪的气氛压着。仿佛我们八班就是异类,因为其他班学生几乎鸦雀无声。
我与汪承己走在一起,亘古不变的话题是摄影。
他和我分享了很多他最近遇到的问题,还说无疑在这方面我更有经验。我们便一路走一路谈,因为只要话题不过时就一切都好说。
我们后来也讨论过:运动会时很多项目会同时进行,因此我们两人都会带上相机,最大程度保证八班人的风采能被记录下来。
走到走廊拐角,光线终于明亮了一些,此时两个逆行的女生并排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在我面前晃了几下。
“我们两个做实验好不好?”
“好啊!”
确认对方问话的对象是我后,我脱口而出。
因为是逆光,我还没有把迎面走来的两个人看真切。
现在我知道了,说话那个是弯哥。
“那我们坐一起啊,是两个人一组吧?”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啊。但是……不是说要按教室座位吗?”我当然也想和她座,但是奈何先前因为私自调座位被老师整过,有心理阴影了。
“怕什么,干就完了。”她直接把手里的生物书塞给我,“你等我一下好吗?”
“行啊,不……”我欲言又止。
汪承己的好朋友来后,他回头对我微笑片刻,挥了挥手,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继续走远。
弯哥是去厕所了,我别扭地靠在厕所对面的墙边,希望她出来时走廊中不会有那么多人。
除了爬北庭山,我还从来没有过等她的经历,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显得怪怪的。
看来她先前不理我的初衷并不是疏远我。
也可能她自己不知道,也就是说只有我觉得她不理我了。
我曾自认为客观地预言,就我们这种友情发展势头,慢慢就会成为普通同学。
不会再有一起登北庭山的机会了。
现在她能主动来约,我固然能深刻体会到失而复得般的释然。
“走吧!”她出来了。
我把她的书递过去。
“我手是湿的。”她说着,弹我一脸的水。
实验室中,老师果然没有发现我们两人坐的位置不对劲。
很高兴,我们全程笨手笨脚,相当于又恢复了高中前每次见面时的那种沙雕加疯子状态。
下课后我们约着一起去食堂,交流着各自对进入高中的看法。反应真是迟钝,因为现在都快期末考了。
其实我还很想查明,为什么恢复正常交往才这么点时间,她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但最终还是忘了问。
饭后回班,我们便自发恢复互不理睬的常态,她与班长坐在一起讨论数学,我接过范瀛泽的耳机,一边听旋律清新的歌一边做化学。
往后的日子,几乎天天如此。
这些天,因为运动会闭幕式的表演排练太占时间,老师们都没有讲太难的内容,我们的主要任务变为熟悉习题。再加上周考的暂停,压力小了很多。
我还是没有找到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但与身边的人关系逐渐向好发展。
在这样让人安心的趋势下,这几天的学习,我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踏实。
在这样高手如云的班级,我的成绩就算是逐步提升,到目前也还没有突出的地方。
我被隐没得太久了。
星期四,我刷存在感的时刻到了。
运动会开幕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周四,万里无云,早晨还算凉爽。
我背着相机单肩包,领着三脚架,相当有底气。
刚进校门时我感觉和前几天没什么区别,向运动场那边走一分钟就可以远远地听见看台上同学们的喧嚣。
一大早,我心情舒畅地去到足球场,由跑道上自信地走上我们班的看台,吸引了大多数八班人的目光。
人还没来齐,大家都散乱地坐着,为自己今天要做的做着准备。现在太阳在我们后面,还没晒过来,看台屋顶的影子被拉到足球场中央。
“好专业啊!”
一股很香的肉味突然出现,我抬头一看,是汪承己在吃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55—250STM了吧!”他跨到我这一排,“好帅!”
“没有STM!二代的狗头而已。”我和他击了个掌,很默契地配合着支起脚架。
“真的很感谢哦!”他手中展示着金色的“工作人员”吊牌。
“什么感谢!这种场合不带你有什么意思呢?”
“我待会玩一下你的镜头嘛。”相机架好后他靠过来,“就用你的相机,IS也很不错的啊!”
“好啊!就当测试一下它的性能。”我兴奋地坐在他身旁。他放下拉面碗,将镜头对准对面的居民楼,直接转到长焦端。
“哇!望远镜!”他将眼睛凑到取景器处,“卧槽,还有这种层次感,牛逼!太爽了!”
其实,用眼睛看更爽。对面的居民楼基部隐现于淡淡的晨雾中,看起来整体上柔和了不少。雾气被朝阳照耀得洁白无比,那座小区因此尽显朦胧之美。
“好机会啊,这种雾,可以用来拍乐浪宣传片了。”
他刚刚在玩艺术滤镜,现在将画面调回正常,“太美了,我练练手啊,我帮你拍一张啊!”
“好啊,开个好头!这个头其实我都还没用过。”我满意地指着镜头,又看看屏幕。他的构图天赋挺不错的,“好,就现在!……”
一声“咔嚓”,三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处晨景被我存入图库。
由于长焦镜头的特性,我个人觉得这画面看起来确实比广角舒服得多,也震撼得多。
“我想看看它锐度怎么样。”我看他将镜头焦距再一次拉到最远,便提出了我最关心的。
“OK。”他说完,按着放大,将画面拉大十倍,然后手动对焦,直到画面最清晰,“我去,这是哪啊?”
“好像是人家窗台吧!你看这个是……算了看不清了。”
“这么远!”他满脸惊叹,每个摄影爱好者在初玩长焦时,都会有像他一样没见过世面似的赞叹一阵,“这个,少说两百米吧,都可以从人家窗台怼进去!”
“对啊,只是它的自动对焦太垃圾了。”
“对于一千多的镜头来说已经算是很恐怖的了!”他玩了一下,似乎也很有成就感,“哇这个对焦的声音太好听了!待会可不可以借我拍一下?”
“行,现在就行!”我伸手去换镜头,他推辞一番将我拦住了。直到正式比赛开始,我们才下到场中。
随着比赛项目的变化,对镜头焦距的需求也在跟着变化,我们这才开始交换镜头。
相机颜色本来就不同,我们换上对方的镜头,相机颜色便都是黑配白,挺骚的。
中午,我们两人帮忙收拾了看台上的垃圾。班主任说作为应得的奖励,带我们两人去校外吃饭。弯哥发挥了她的社牛特性,也不安地跟过来和我们一起了。
我们穿越十字路口,爬上三中正对的斜坡。
和我预感的如出一辙,班主任带我们去的,就是这个暑假打疫苗偶遇韩毕月时我们吃饭的那家清真餐厅,就连包间也是相同的。当然我没有跟他们提起这些,我没病。
应该说,弯哥在体育上的能力不容小觑。这两天她参加了众多个人项目,让八班收获颇丰。
我与汪承己的相机里存了不少弯哥的照片,她是唯一一个直来直去地说我们拍的丑的人。
两天下来,负责摄像的人都跑累了。
接下来,这个下午,便是供我们养老的。
“我也要去买一个。”
闭幕式开始前,汪承己又试用我的镜头拍摄了珍珠鸡,爱不释手。
他的话从来都会习惯性地夸大其词,别的不说,起码很中听。
“我这个是二手的……”我指着镜头上已经磨损的标号,“所以谁说摄影一定穷三代呢?”
“我倒本来就是穷人。”他笑了笑,将三脚架再次支稳,“真的很感谢你把我引入摄影圈。”
“我是被我的初中一个同学拉入圈的。”我指的是杨总,“我也很感谢他。”
“你教了我那么多摄影的技术,啊……技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不不,真不用了,这个只是分享经验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觉得我和他聊天是在教他,“我今天回家吃。”
闭幕式表演涉及很多人,我看到看台上的高中生走了将近四分之一。
参加表演的同学为了今天的闭幕式,已经辛苦排练了很久,我们目送他们走下看台。
今天仍旧万里无云,现在是下午六点,毒辣的太阳晒过来了。
我和汪承己将两件校服拼起来,一端围成帐篷状,另一端搭在相机上,以便能清晰看到屏幕。
距离他们开始表演还有一段时期,到时候如果不能拍下八班人出彩的时刻,那就罪大恶极了。
先前我就发现了,足球场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初三学生,只是没有引起我注意。现在,我们转动相机,发现足球场北端小的可怜的树荫下几乎被初三人挤满。
“闭幕式是不是除了表演,还有什么别的项目啊?”我问了问汪承己。
两件校服将我们围得严严实实,阻挡了阳光的炙烤,同时我们又可以通过相机屏幕看到外面的风吹草动,让我们二人所处的环境显得很有安全感。
“初三今天又要来干嘛啊?”我接着问他。
“不知道,他们不是有不起运动会吗。”
“你看,他们开始集队了。”
从屏幕中我们可以看到,整片初三的人群开始移动,不情愿地走到阳光下后逐渐变得有序,逐渐呈现出一条条狭长的长方形。
“中考誓师?”他猜测。
“额……对啊!”我心想他怎么这么厉害,“绝对就是!他们在发班牌了。”
汪承己将镜头拉近,我们隔初三队列将近一百米也可以分辨出每个人的面孔,班牌更是不在话下 。每一面牌的红色背景上都印有丝带盘绕的“必胜”二字。
“我先看看其他方向的情况啊,你继续。”汪承己打开他的相机,将“帐篷”撑住,镜头从校服间的另一侧连接处伸出去,发现场地上一个高一的都没有,看来不用担心错过他们的表演。
他又转向我们身后的看台,从他的屏幕上可以看到所有八班同学都像我们一样拿校服披在头上,只露出眼睛。
“塔利班。”我指着屏幕。
“挺好玩的嘛!”他转过头,摸了摸这校服搭建的小房子对我笑,“我们这就是个……挡太阳的碉堡,还有潜望镜!”
我系好头顶上掉下来的袖子,让“小房子”空间更大一些。
汪承己继续用他的相机拍摄着看台,我确认他没有在看我后,用自己的相机在初三人群中找寻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26班班牌就在这!找到班级,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切换到手动对焦,同时放大画面到十倍,初三人的每一张面孔都相当清晰。
每个班只有两列,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我找准26班女生那一列,顺着往后找起来。
250毫米配上C幅机身的视角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她们的每个头几乎有四分之一个屏幕那么大,找人的话非常方便。
熟悉的脸出现了,我立刻停住,画面定在原处。
韩毕月应该是正在和她的朋友玩,笑得很猖狂。刚从树荫下来到热气腾腾的球场上,韩毕月脱下校服上衣,搭在左手上,随后衣服被她笑掉了。
我细心地对焦,拍下了第一张。
进入图库看了一眼,效果挺棒的,从她的表情可以推断,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时的状态和我与杨总在一起时差不多,有趣的灵魂交织,造就了无法收起的嚣张笑容。但是太阳太亮,画面还是不够细腻。
我再次尝试,光圈压到F11,画面细节看上去丰富了很多。韩毕月她们两人低着头正看着什么,对着它笑着。
找准时机按下快门,我再次查看照片。五官什么的先不说,她们低着头的,但是散开的头发都可以清晰分辨。
我接着调焦,调ISO,随时准备抓拍。
不一会,她们开始走动了,随后老师来了,她们被分开,站好队。她仍然低着头,只不过笑容逐渐沉下去,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我一直缓慢调整镜头指向,保持韩毕月稳在视野中央,感到有一台相机真是舒服极了。
这种感受真的很神奇,我与她们隔得老远,却还能通过无声的画面无遗地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好像自己就是居高临下的神。
有点像在拍摄野生动物。
想到这里,我不厚道地笑了。
屏幕就留着吧,反正她们一时半会还不会动。我身体向后靠,打了个哈欠。
这学期以来,我一直没有碰见过她,都快要忘记某些事了。
今天一看到她,加上手中正好有相机这个好工具,我才突发奇想去拍她,完全没有事先考虑或准备过,所以今天,我没时间产生顾虑。
抬头啊!我想看到你的正脸!
也不必!就这样,动作越自然越好!我在内心呼喊。
骄阳之下,足球场上热浪升腾。韩毕月的朋友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她现在孤身一人了。好不容易略微抬抬头,也似乎是被太阳呛了眼睛,皱着眉头四处打量。
我的背被轻轻拍了拍。
一回头,汪承己指着我的相机屏幕:“有个初三的女生在看镜头。”
“你没拍了?”我赶忙压制住慌张,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表现了出来。
汪承己没有回答,我赶紧关上屏幕,只敢从取景器看画面:韩毕月身旁的同学指了指我的镜头,对她说了什么。她本人一开始没有找到,现在用手遮着阳光,向我这边时不时瞄一眼。
我很后怕,但还是只好挤出个笑脸:“你刚刚一直在偷看我拍啊!”
“没有,刚刚才看你的,没多久。”他诡异地笑着,“那个女生,你认识?”
“呃……是,对,认……”我意识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我们两个不怎么熟。”
“你刚才好像慌了一下。”他将他的相机收回来,拉好搭着的校服。阳光再次被隔绝在外后,他蹲着慢慢挪过来,“有点热了,咱们旁边没有人。”
“什么……鬼?”我说话大喘气。
“没什么鬼,连人都没有,有什么鬼?”
“真的是,人类无效交流。”
这可能只是他无心的言语,所以串不成句子,但我现在就是想揣测明白他说这话的动机。
我将相机微微转动,韩毕月仍然在取景器内,但是不在C位了,汪承己肯定也还不记得韩毕月的长相。
“那个人是谁?你白月光?”
“像我这种贼挑剔的人,你觉得会有?”我反问。
“对噢!”他轻轻叫道,“我也是发现了。”
“我的天!你好会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忙赔笑,“呃……容我再嘴贱一句吧:我们这种搞笑男不配拥有爱情。”
“怎么扯到爱情去了?”我找准机会反客为主,“哈哈汪承己,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没没,我刚才突然……”他认识到自己被自己绕了进去,“我草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哈哈不用狡辩了!我知道了!谁啊?”我满脸邪笑。
“没没没,误会了!”他拨开其中一件校服,“我出去拍一下我初中同学啊,你不要在刚才我说的话上多想啊!”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我其实担心的是他乱说,尽管看样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这种时候出去,就是很可疑。
我将镜头抽回来,它已经被晒烫了。我将它换成18—55的广角头,追踪汪承己的行踪。
看台,台阶,路口,然后往回走,全程都只有他一个人。
看了他真的是去拍他同学的。
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突然广播响了,我趁机将镜头换回了55—250。
一群初二学生在**台下跳舞暖场。我用相机找了找,没有刘翕源,那就没有拍摄的必要了,甚至可以说没有观看的必要。
只不过这时,高一高二的所有人都集中到足球场对面,初三从北侧一列一列地出去。闭幕式即将开始。
果然,不一会,初三学生就以让人意外的速度,在足球场上排成了规则的方格。
我的四周都有校服遮拦,要看到外面只能通过相机屏幕,没能跟上初三入场这一历史性时刻。
音乐一响,震撼的表演开始。
红旗飘扬,鼓声如雷,烈日下的每个人都热情洋溢。
我拉到广角端敷衍地拍摄了几张,又应付性地拍了某些区域的特写,感觉这些照片足以反映这场表演的精神了,便果断停手,然后继续找人。
又找到了!韩毕月位于正对着我的那一列中部,表情因为强烈的阳光有些不自然,她做动作时显出的活力不如其他人,看起来很累。
我细心对焦,按了几次快门,打算回去选图。突然我注意到她又瞄了我的镜头一眼,我觉得不该再打扰她了,便将镜头转开,继续用广角端拍表演全局。
他们的表演,是整个闭幕式上获得的掌声最响亮的。我们高一的学生,特别是八班人,做的同样很好,自然也收获了观众的一致喝采。
至于高二,看一看拍一拍就行了。
参演的同学回来后,初三誓师大会正式开始。
与我们一样,每个班代表高举自己的班徽班旗,在激越的背景音乐下围绕跑道跑了两圈。
每到26班经过我所在的看台脚下,我便会以接近连拍的速度按快门,将26班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完整地存起来,方便在其中寻找韩毕月。
他们跑步喊口号的时候,就是离我最近的时候,在这时得到的图像裁剪范围小,是最清晰的。
可惜,跑步结束我翻图库时,发现26班中没有她的脸。
初三年级组长致辞开始了。以我这样高高在上的角度看,所有初三同学们都像是铺展于足球场上。
我终于知道了,韩毕月不在26班,是因为她是初三年级的学生代表。
现在,她与两名男生一同站在初三方阵最前面,面朝正对面的**台,一动不动地共举初三那鲜红的旗帜。
阳光斜过去了,但还是很亮。韩毕月额头上看上去已经满是汗珠。太阳从她身后照过去,大旗的鲜红被反射到她的脸上。
可是她还是知道我在哪里!
致辞的全程,她都会隔一段时间转动眼珠看一眼镜头,只是每次时间都很短。可我也不再敢将镜头转开,不然她就有很大概率猜测我是在偷拍她。
突然,我身边的环境亮的刺眼。
“哟,是你啊!”是班主任,他掀开了遮阳的校服。
“啊……对……对,对啊,拍照嘛。”我语无伦次。
“啥?吓着了?”他笑起来。
“有点吧!”我发现自己被“暴露”出来后,韩毕月开始持续看我这边了。
她一定是也想知道这相机的主人是谁,她认出我来了?
“你的防晒做的可以嘛!”班主任插着腰端详着这座“小房子”。
“是啊,我……”我很庆幸他没有来看我的相机屏幕,“我……见不得光。”
他又哈哈地笑了两声,将校服重又盖上。阳光瞬间又被阻断,世界暗了下来,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
我何必非要干出“偷拍”这种勾当?
离谱啊!为什么我拍个照片要如此战战兢兢?
转念一想,我发觉现在我拍她,就是拍摄初三学生代表,实在是天经地义。
所以,韩毕月也会这样想吧?
我看看韩毕月那边,她的眼睛转回去了,只是被晒的频繁眨眼。谁知道她们那里有多闷热?我这样想着,情绪好像和她们共通,有些焦躁不安。
直到她们退场,我才收起器材,此时的相机已经没电。
我长舒一口气。
这是我因为一时冲动,做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件事了。
今天我所做的事,隐患太多了。
韩毕月应该是看见我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之,照片中的她正眼看我时,总是皱眉,仿佛非常不耐烦,希望这只是因为太阳太大。
回家后,我将运动会和闭幕式照片和视频打包发在高一年级群,又裁剪了有韩毕月的图片存到手机上。相机上的有关内容要么剪贴到电脑要么一并删除,韩毕月的照片毫无疑问就属于被删除的行列。
随后,我用手机上的修图软件稍微调节了曲线,让她的脸结构更加分明,然后将以上图片存入私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