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醒来时迷茫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致, 医院贵宾房里，充斥着淡淡的酒精味，耳边传来滴滴仪器跳动的声音, 她虚弱地抬起手, 手上轻微的胀痛提醒她正在输液。

“你醒了？”听见动静, 走进一个女护士摸摸她的头, 调整了一下她的输液瓶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我睡了多久？”

“昏迷了两天。”

“什么？”姜烟伸手就要拔针头下床。

“你不要激动！”护士拉住她的手。

韩栋宸刚进门就看她激动的样子, 飞快过来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医生说你气血攻心，醒来情绪不要再激动了。”

“我妈妈呢？我要去看看她。”

韩栋宸僵了一下, “她已经被火化了，我爸爸已经把她的骨灰带回去, 在家里给她设了灵堂。”

“为什么火化得那么快？警察没查案吗？这场车祸是有人蓄意谋杀！那个货车司机呢？有没有被抓起来？”姜烟满脸泪水, 激动的言语让她咳了起来, 又有腥咸的味道充满口腔，打着点滴的手也有血回流出来。

韩栋宸看她的样子忍下了告诉她真相的事实, 朝护士递个眼神，示意她按床头的铃声。

“你才刚醒来，不要激动！冷静一下。”护士看她嘴角溢出了血，在一旁说。

“我怎么冷静，我的妈妈被别人谋杀, 你让我怎么冷静！”姜烟满脸泪水大吼, 她想告诉自己那是梦, 但是她亲眼目睹的那个惨状一遍又一遍地回旋在她脑海里, 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医生很快进来, 拿着针来给她打镇定剂。

姜烟慌乱挣扎，想要逃走, 愤怒地看着韩栋宸：“放开我，我要去报警，是刘菲儿让人做的，我妈妈被害了我却在这里躺着，我要为她报仇。”她大声地对来禁制她的医生大吼：“不要碰我！我不打针！”嘴里的血随着她说话都喷了出来。

没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过，韩栋宸一脸心疼，配合着医生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你听话一点，身体好了去送送你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要身体好了才能去报警，你这个样子，没到警局就要昏倒了。”

姜烟一愣。

同时几个医生按住她的手脚，飞快地给她静脉注射镇定剂，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大家才放开她。

护士帮姜烟收拾后换了凌乱又带血的被褥，医生又重新配了药水给她输进去。

韩栋宸守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头软了下来，她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她上着课会跑出去？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车祸现场？为什么她会这么肯定是刘菲儿做的？难道刘菲儿那些图片是她发的？

姜烟再次醒来的时候头沉甸甸的，意识迷迷糊糊，两个医生在她周围忙碌，一人正在给她拔针，生疏的技术弄得她眉头蹙起，另一个正在解她病服的纽扣，两人带着黑框眼镜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相，但可以看出是男子的身形，她的突然醒来均让两人楞了一下，两人互看了一眼，解纽扣的那个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纽扣全部被解开，露出里面的胸衣，那医生眼前一亮，另一个担心她叫出声，立马拿出旁边准备好的针筒，准备给她注射。

姜烟逐渐清醒过来，为什么男医生会给她换衣服？这不是护士应该做的事情吗？身前的清凉以及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危机意识让她虚弱地喊出声：“救……”

脱衣服的那个立马捂住她的嘴，昏沉数日才醒来，浑身无力即便她如何挣扎，在两个男人手下也是跳梁小丑，一针扎下去，她的意识又逐渐消沉。

姜烟一直浑浑噩噩地做梦，梦见很小的时候妈妈一直护着她避免那歹毒父亲的殴打，记忆中那个人总是张牙舞爪，而妈妈总是委屈而隐忍的，画面一转，郭凤仪突然面目全非地对着她流出了血泪，跟她说我是你害死的啊，姜烟，妈妈是你害死的啊。

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说对不起，然后自己被两个医生模样的男子推到大车轮子底下，也被车碾死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碾压的痛苦，身体轻飘飘地飞起看到那个血肉模糊，全身碎裂的自己躺在血泊里，而刘菲儿，林之瑶，李天佑，刘画，李清雯还有夏成城和韩栋宸甚至是陆景洋以及那个被他杀死的歹毒男人都在笑，嘲笑她自不量力，活该死得早还死得那么狼狈，嘲笑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天旋地转般萦绕在她周围经久不散。

不！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答案，凭什么她就要死去，凭什么！让恨她的人如愿吗？不！绝不！

如果事情从头再来一遍，她还是当初的做法和选择，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就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姜烟，醒醒！”韩栋宸这些天都是下午放学直接来看她，见她一直睡着，就在旁边看书，听见她抽泣的声音，拿纸巾帮她擦了眼泪又不停流出来，枕头都被浸湿了，无奈只能拍拍她的脸试图把她叫醒。

她猛地张开眼，韩栋宸被她凶狠的目光怔住，拍她脸的手一时僵在她脸上。

待看清是韩栋宸的脸，姜烟本能地滚动了眼珠，残存在眼眶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边浸入耳朵和头发里，一边浸入他的手心，冰凉冰凉的，他反应过来放开手拿过纸巾又帮她擦了擦。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温柔，轻得她几乎不可闻。

姜烟头沉甸甸的，环视自己一周，身上完好地穿着病号服，盖着薄薄的被子，左手打着点滴，病房里干净整洁，飘着淡淡的酒精味，医用器械也在滴滴作响，如果不是右手手背上被那人生疏强行拔针导致的青紫，她会以为之前见到的两人是她臆想出来的。

“我又昏迷了多久？”她的声音因为虚弱和许久没说话，沙哑而无力。

她心平气和也没挣扎的迹象，韩栋宸随时准备好按住她的手松了松。

“三天。”

已经好几天了吗？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只要你不激动，配合医生检查，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见她没再说话只是呆滞地躺着，他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壶：“饿不饿？刘妈送来不久的鸡汤，还是热的，很清淡，你要不要喝点？”

她看了一眼头顶的输液瓶，这些维持着她生命的生理盐水，轻声应了一声。

韩栋宸因为她的平静和闭口不谈郭凤怡的事而稍感恐慌，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床头的位置，扶着她坐起来。

姜烟用青紫的右手接过汤碗，机械地小口喝着，韩栋宸见她惨白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血色，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那两个人是怎么走的？”姜烟问。

“什么两个人？”

他不知道？那是谁救了她？莫非他们被人发现逃走了？如此，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刘菲儿说要让她生不如死，确实，她做到了，但是她还不甘心，不杀了她却要抓她，做什么呢？想到电视里□□对女孩惨无人道的折磨，姜烟大致能猜到她的用意，还有什么能比心里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更能诠释生不如死的含义呢。

妈妈不在了，以后她如何在韩家自处？为妈妈报仇，韩先生会帮助她吗？她现在自身难保，韩家会庇护她吗？

以韩栋宸的性格，能这么照顾自己，说明他在乎她，如果紧紧抓住他，韩家是不是可以成为她的靠山？

姜烟垂下眼眸，要不要告诉他呢？

“我之前醒过来一次，有两个装扮成医生样子的人想要带走我，我喊救命后被他们阻止还给我注射了一针，然后我又睡着了。”

“确实有两个人来过，我还按了警铃，不过是误会一场，是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怕你激动又给你打了一针，你看你现在气色是不是好多了。”护士走进来正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

护士想起之前病人就快醒来，她按照家属的吩咐去取食物，才出去一会儿，刚进门就看到两个陌生的医生摁着病人给她打针，病人上身只穿着胸衣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便服，她觉得奇怪，飞快按了门口报警门铃。

两人见她的动作飞快对视一眼，打针的那人向她走来，护士警觉向门外退出一步，站在走廊上，另一个人见状放下姜烟立马走上前挡在他身边说：“这个病人醒来情绪太激动，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所以我们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刚才上来那人眼中透露着凶狠，之前病人醒来就激动地说家属出了人为事故，护士猜想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护士，别人的恩怨与她无关，既不想得罪这些人，也不能承担对住在贵宾室病人看管不利的责任，既然这个人给了一个台阶，她聪明的装作不知情，掐着保安就快来的时间，她放松下来。

“是这样啊，刚才吓我一跳，我来给她检查一下，她的家属很快就来了。”

走廊上很快传来保安匆忙的脚步声，看护士识相的嘴脸，两人快步闪出病房，消失之前还说了一句：“如果不想惹麻烦，最好管住你的嘴！”

姜烟看护士明显躲闪的眼睛，她是被收买还是被威胁？转眼又想到应该是被威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待在这里，看韩栋宸明显相信她的说辞，姜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