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刚端着菜出来, 宁清远就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大盒子，神色清爽，脸上有些喜色, 看起来精神很好。一进门看见宁馨端着菜, 就笑着走过去, “这是什么菜？青玫瑰？”

“爸爸好逗, ”宁馨抿唇, “这是上海青，我刚刚做的。好看吧？”

“怎么做出来的？”宁清远似乎是真的心情很好，往日里饭做好了就沉闷地吃饭, 今日竟然会问这盘菜的做法。

宁馨把菜放在桌子上，顺带着摆好, 用手比划了一下, “平时我们吃的都是把叶子掰下来拿水焯了浇汁吃, 这次我是直接把茎叶齐根剪掉，留下的部分焯了之后, 再用水浇开，就很像青玫瑰了。叶子也没浪费，摆在旁边了。”

“真能干。”宁清远夸她。

一边的宁月走过来，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还不是从网上抄的。”

宁清远皱了皱眉, “你又怎么了？”

宁月用手撑着下巴, 拿筷子捣菜, 好好一盘上海青被捣的稀碎, 嘴里却说, “没事。”

“你摆脸子给谁看？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懂点事？”宁清远火气上来了, 开始骂人。

宁月一摔筷子，啪地站起来，“是，我不懂事，就她懂事，好了吧？”

伸手一指，正是宁馨。

宁馨乖顺地站在宁清远身边，没有搭话。

林霜走了过来，宁清远喊住她，“你是怎么回事？宁月她刚乖了两天，怎么又变回这幅模样了？”

林霜沉着脸，眉间有细细的细纹，她拉住宁月，“好好说话。”

宁月转过脸，哼了一声。

“你要不想吃饭就回屋，别在这坐着碍眼。”宁清远指着她严厉地说。

一句话撂出来，宁月刷地站起来，作势就要离开，被林霜眼疾手快地按回在椅子上，“听话。”

宁月翻了个白眼，重新捡起筷子，“还吃不吃？”

“你这是什么态度？”宁清远拉开椅子走过去，举起巴掌要打她。

林霜连忙挡住，劝宁清远，“她是和人闹别扭了，就把脾气发在家里，其实也没什么，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我等下好好教训她。你先吃饭。”

宁馨也过来扶人，“爸爸，先吃饭吧。”

宁清远被两人拉住，看着仍然是一脸无所谓的宁月，“你这种样子，我以后也不敢指望你有什么作为，就混吃等和，长大之后就嫁出去吧。”

此话一出，林霜面色就剧变。宁月嘴里衔着根筷子，“我的人生，不用你来操心。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宁月！”林霜喝斥。

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宁清远气急，“好！好！”

连带着说了两个好字，才说，“你可真是好女儿。”

“我才不是，你的好女儿在那边。”宁月指着宁馨。

宁馨沉默不语，掀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宁月冷笑，“我想通了，与其每天装乖巧，装着要讨好你这个白莲姐姐，还不如天天和你撕。看到底是谁能撕的过谁。”

宁清远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宁月捂住脸，愤恨抬头，“你又打我！”

“打你怎么了？就是因为以前打的少，才会让你越来越放肆！”宁清远瞪眼。

“我讨厌死你了！”

宁月把筷子一摔，冲进房间。

林霜连忙跟上，饭厅里就剩下宁清远和宁馨两个人。

宁清远气得直喘气，抬起的手有些抖。

宁馨默不作声地捡起宁月扔下的筷子，再扶着宁清远坐下。

“你看看她被惯成什么样子了？上次在盛家闹那一出我没找她算账，还以为她后边变乖了，结果你看，又是这幅样子！”

宁馨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在饭厅里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那是宁月在房间里发脾气。

宁清远猛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捶门，“宁月，你给我消停点！”

宁月喊了一声什么东西，在外边听不清楚，听语气是很冲的话。

“她说什么？”

宁清远气糊涂了，扭着脸问远远地站在饭厅里，并没有靠近的宁馨，里面的宁月在说什么。

看到宁馨摇头，他自己去扭门，

“爸爸，算了吧，”

宁馨拉他，宁清远被她扶着往回走了两步，这时，宁月的房门打开了。

“我说我讨厌你，讨厌你们！”宁月探出头来大喊。

宁清远转过身，气得面色发青，指着宁月，“你看看她哪点像我宁清远的孩子！”

“不是就不是……”

宁月不怕死地讲嘴。

“宁月，你住嘴。”林霜一巴掌打了个过去。

宁月被打的头一偏，惊讶得连捂脸都忘记了。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连空气都沉寂起来。刘嫂小心地探头看看，连忙躲进了厨房里。

宁月过了一会儿才呜咽出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霜，“妈，你也打我？”

林霜眼中也沁着眼泪，强凶道，“你给我回房反思去！”

宁月嘴巴张了张，一时没能说出来话，被林霜一把推回房间。

林霜关上门，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对皱着眉站着的宁清远说 ，“你们先去吃饭吧，不用管她。”

宁清远是第一次看见林霜动手打孩子，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闻言看了一眼宁月关着的房门，哼道，“早就该管管了。”

说完拉着宁馨往饭厅里走，“你陪我去吃饭。”

宁馨应了下，跟着宁清远回去。

刘嫂端上两碗米饭，小心翼翼地回厨房缩着。

宁清远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沉默地吃着，没了刚回家时轻松的样子，表情沉重起来。

宁馨没有多说话，站起来吩咐刘嫂把宁月和林霜的饭菜留出来，才坐下去陪着吃。

宁清远给她夹一筷子菜，“你吃。”

宁馨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仍是有怒色，时不时地还看一眼宁月的房间，知道他虽然气恼宁月不懂事，但是还是牵心于这个小女儿，便继续保持沉默，让他自己纾解自己的情绪。

宁清远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把碗一放。

宁馨跟着放碗。

宁清远瞧见，就淡淡地说，“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宁馨点点头，端起碗吃了两口，然后说饱了，站起来说，“爸爸，我去给您泡茶吧。”

“不急。”宁清远拉住她，“我有东西给你。”

他转过身，去拿先前一直提在手里的大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包装起来的笔记本，宁馨看看，是某国际品牌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

“前几天我还以为你在读初中，哪知道这么快就念了高中。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些电子产品，这个就当做是补给你的开学礼物。”宁清远说。

宁馨一愣，原来他还记得那个事情。

“谢谢爸爸。”她把电脑抱在怀里，开心地笑。

“要多查资料，不许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宁清远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放心吧，爸爸。”宁馨点头。

宁清远瞧着她开心的模样，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语气有点欣慰，“看来看去，还是你像我年轻的时候，又懂事又独立，还很坚强。”

“哇，爸爸你这样夸你自己真的好吗？”宁馨俏皮地挤挤眼睛。

宁清远失笑，“爸爸那个时候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上学读书的钱都是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借过来的，摸上课本都喜欢的不得了，生怕没有书念。现在你们这些人生活环境好了，却没有了上进心……真是奇怪。 ”

“是我教育的不好吗？”宁清远重新锁紧了眉头。

“怎么会。这只是年龄问题，有时候孩子们到了叛逆期什么的都会调皮一些。”宁馨慢慢地说。

宁清远静静地听着，看见她皱着眉头边思索边说，又是微笑，“你这模样倒像是个大人。人小鬼大。”

“我不小啦。再过两年考了大学，就能步入社会奋斗了。”宁馨握拳。

“我女儿真有出息。”宁清远爽朗地大笑，拍拍她的肩膀，“过两天跟我去公司看看，瞧瞧那些哥哥姐姐们是怎么工作的。”

“好嘞。”宁馨雀跃。

宁清远还从来没带过人去公司呢。以前那么宠宁月都没带她去过，这回算不算是小小的一个进步？

……

吃完饭，宁清远自去书房处理文件，宁馨则在房间里研究新电脑。

乔安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刚开机。

漂亮大气的电脑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她接通电话，“喂，乔安松，我有电脑了！”

“哦，要不要带你打游戏？”乔安松问。

宁馨点开桌面先浏览了下电脑上自带的小游戏，“可是我只会玩网游……”

“担心这个干什么，跟着我，你就是头猪我也能带你飞。”乔安松飞快的说。

“你才是猪……”

宁馨翻了白眼。

接着乔安松那边听见乔阿姨高声喊，“乔安松你骂谁呢？扣你500你不服气是吧？”

“服气服气，我超级服气，心悦诚服的那种。”

乔安松连忙回答，宁馨听出来他是一边跑一边说，接着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里面的嘈杂的电视音就消失了。

宁馨在这边咯咯地笑。

“哎，早晚被我妈整成赤贫。”乔安松叹气。

“你活该。”宁馨笑。

“就你们女人最不能惹。”乔安松哼哼唧唧地说，接着话音一转，低声问，“喂，你家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宁馨反问。

“就宁月，和齐岩女朋友在一起的那个。”乔安松急了，“你回家跟她干起来了吗？”

“没。”宁馨放开电脑，目光看向窗外，小区里的路灯远远地看着有点虚。

“那就行。”乔安松似乎松了口气。

“我能处理，你放心吧。”宁馨收回目光，手指拂了下电脑桌面。

“行吧。”乔安松是真的放心了，“明天开学，要不要我带着你？”

“开学？”宁馨微怔。

“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我明天自己骑车去，你走的时候喊我一声就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学校。”宁馨说，心里隐隐地升起了期待。

上学……

这还真是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