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版饥饿游戏
作者:花影锦年 | 分类:其他 | 字数: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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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恩怨难说
荆轲一直是高渐离心中的一道伤。
犹记得那个如血残阳的晚照里,那个男人对他说“别死啊,我可不想下次喝酒打架的时候,找不到个人在边上谈小曲给我听”。那微醺时沉静苍凉的声线仍会在脑海中不期然地回响。
荡出一地的悲苦绝望。
我努力着没有让自己死掉。
我用心地信守了这个诺言。
可你为什么那么不负责任地离开,只留给我一个虚幻的背影,在纷华的细雪中渐渐模糊消散。
徒留我疲惫的心神,在独酌的寒杯冷酒中渐昏渐醒,在经年的山高水长中走走停停,一人对着那疮痍的圆月呆怔地苦痛若死。
那一曲《黍离》早已不忍再弹。
只因身旁再没有你舞剑的身影,再不见残虹剑华万点,如漫天流星火芒。
世事沧桑,知音难觅。
斯人不再,黍离难弹。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荆轲于盖聂又何尝不是一场痛。
世人皆言盖聂一个朋友都没有。世人皆错。
盖聂此生有一挚友。
一个相处时间不长却可豁心相交的挚友,一个被世人认定死在他手上的挚友。
犹记得,那一年,那一日,他一如往素在庭院里练剑,身姿流畅展扬,剑势行云流水,肃静的眉间尽是沉稳不凡的气度。
一套剑法结束,他忽觉有一道视线定在他身上,举目四望,便见一个男人慵懒地躺倒在高墙之上,一手还勾着酒壶饮得痛快。
察觉到盖聂的目光,那人却没有一丝尴尬,举起酒壶晃了晃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依旧优哉游哉将此处当成自家一般泰然自若。
眼神一厉,盖聂一道剑罡随手便甩了出去,却见刚刚还懒若无骨的人一个凌空翻,身子快若闪电地翻下了高墙。
动作流畅得连他都要赞一句好功夫。只是脸色依旧淡漠得拒人千里。
那人对他沉冷的脸色却恍若未见,犹自笑得灿烂。
“好剑术啊!”嘻笑地开口,男人微醉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衷心赞叹。
盖聂却不欲与其纠缠,也不在意这来路不明的人闯入了他的府邸,转身便走。
“诶,坐下来陪我喝一盅嘛!”身后那人急声呼喊。
盖聂沉稳步伐不停。
于是,荆轲终于败下阵一样地轻叹:“本来还想好好和你讨论讨论剑术呢……你刚刚剑路的倒数第七招有破绽哦……”
白衣剑客终于止了步。
嘴角尽是得意的笑意,荆轲看着那清逸的背影,俊眸中清华点点。“对手只须仰面躺倒,反剑倒勾,右胁可攻,此招即破。”
盖聂温清的眸光忽明忽灭,许久,缓缓点点头,肃然地道了一句“多谢”。依旧离去。
身后是那人气急败坏的叫喊:“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与你说了,你怎么还走啊!我荆轲好不容易请人喝一次酒的!喂!喂!你你你……我明天还来!”
荆轲。原来这人便是荆轲。
第二天荆轲当真又来了。还是提着酒大模大样地从正门进来的。被侍卫拦下了就嚷嚷说是和他兄弟约好了。言之凿凿的。
秦王第一护卫府,住的是天下第一剑客盖聂。哪有他劳什子兄弟。
下人通报进来,自觉好笑,以为会得个驱逐令便将那不知哪来的无赖打发走了,却听盖聂清淡的一句“请进来”,愣怔了好久,才慌忙出去引人入府。
荆轲就这么名正言顺地进来了。
盖聂还是冷冷的,自顾自地练剑,没什么话要跟他说的样子。
荆轲倒也不恼,亦是自顾自地饮酒,也不再与盖聂搭讪。
一人练剑,一人饮酒。两相无言。
一连数日。
到后来,下人都懒得再通报。荆轲俨然成了护卫府唯一的熟客。
终于,盖聂说,比一场吧。
荆轲说,好啊。
之后。
之后就成了朋友。
盖聂素来冷淡,荆轲却是开朗常笑,后院的海棠树下,往往只能听见一人喋喋不休的笑语。却也不觉丝毫的尴尬。
他沉静寡言,他豪纵爽利;他严谨自持,他潇洒不羁。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偏偏这般成了挚友。
奇怪。又不奇怪。
那样风华无双的人儿,那样举世难寻的剑术。
即便嬉笑,也有着一身难掩的傲气。
孤身羁旅,傲视浮云,豪情满怀,仗剑扬眉。
笑得豪放肆意,行得风流洒脱,活出了盖聂一生难及的自在。
就是这样的荆轲。
让他如何能够拒绝,不将他引为终生莫逆。
荆轲的荆,荆轲的轲。
天下只此一人的荆轲。
所以欣赏,所以佩服,所以惺惺相惜。
所以那日,看着他倒下的时候,会惋惜,会疼痛,会有种明珠落石碾的苦楚。
后来,那人手中的佩剑去了戾气,强了威力,成了他腰间绝世的渊虹。
心中却越发空了一块。
护驾有功,帝国剑圣,第一剑客,名震天下,都不是我的本意。
当年咸阳宫里看着你倒在我面前,是我此生最大的失败。
*
剑光飞鸿,激落一天火花;人影烁空,迷离满林光华。
四把绝世宝剑。
两方强势阵营。
生死绝杀正在上演。
盖聂剑法大气,锋芒暗蕴;高渐离剑风锋锐,轻盈灵敏;真刚剑术刚猛,势如雷霆;断水剑势险奇,变幻莫测。
四人功底不相上下,一时应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那真刚和断水联手出击,相互配合,气息亦有相融之势,真刚强猛的剑招背后,往往紧跟着断水的杀机。天衣无缝的联合,让各自为政、单独作战的盖聂和高渐离也颇感棘手,一时竟落了下风。
挡开断水走势险奇的一招,高渐离如玉的容颜上笼了一层清寒冷阴的色泽。
他们四人都是底蕴极厚之人,打斗的动静太大,拖延下去,恐怕会惹来旁人,徒生变故。
知道不可拖延,高渐离极招上手,水寒铮鸣,青光耀动,周遭气温骤降,林间水汽尽皆凝结成霜。
水冽冰寒,右手舞剑挽出灿灿冰华,易水寒之招挥出,透骨的冰寒之气直逼对面两人。
易水寒的攻击是全方位的,却要以舍弃防守为代价。这个弊端在机关城与白凤一战时他便清楚地明白。
可他今日,仍是义无反顾地用了这样极端的招式,那是他一生心高气傲、不落下风的,身为剑客的坚持。
纯白色的碎冰芳华寸寸散落,长剑卷动冷色霜华直冲而去。
真刚断水亦知此招凶险,不敢怠慢。真刚挥剑格档,巨大的剑身带起恐怖劲风,连绵不断的剑势形成固若金汤的防御。
感受到那透骨的寒意,真刚紧绷的嘴角却扬起一抹细微的冷笑。
高渐离这么早便使用了易水寒,却不知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漫天清寒杀意中,却有一灰衣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高渐离身后,趁着那男子发动易水寒之际,剑光化作流水清涛,直奔高渐离最薄弱的防守而去。
真刚一人抵抗易水寒,却掩护断水从后一举击杀高渐离。断水本就擅隐匿,如今这样激烈寒凛的氛围,完美地隐藏杀机,悄无声息间,更是容易得手。
这两人,除去一人,结局便可敲定。
易水寒,不仅会伤别人,还会伤自己。
气行血脉,凝霜聚雪,易水寒之招仍未停息,高渐离却突觉刺骨杀意,身后急流凶涛之招已至,欲避已是不及。
心中一狠,高渐离反而不顾身后杀招,水寒催动到极致,寒冰霜华逼压连绵剑影,出手之间,竟已是豁命之招。
听得那剑影中传出闷哼之声,高渐离释然轻笑,就欲受死。
凶涛已至其身,却见一青锋长剑推开清流戾气,抵下断水之招,寒白之刃反袭而上,顿时敛波削涛。
“盖聂!”
眼见杀招被破,断水知纠缠无益,也不恋战地抽身而退。
双方再次持对峙之势,各自平复着因刚刚激烈交战而翻腾不止的气血。
“水寒剑刃的背后有破绽……”在高渐离身旁站定,盖聂言简意赅地道。
高渐离刚刚濒死,强行催动功力,此时寒冰之气在体内冲撞,忍受不住地口吐鲜血。
“我知道。”拭去唇边血色,高渐离寒凉地道。和他的剑如出一辙的凛冽。
“你有没有试过,将背后,交托给他人?”盖聂沉稳的容颜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眸子却幽深的如同碧水寒潭。
高渐离没有回答。俊美的面容失了些许血色,却依旧难掩绝代风华。薄唇紧紧地抿着,神色飘忽不定。
模糊话语的勾起朦胧的曲线,在冥冥中指引出往昔流年。
〖我不希望,我的剑只为杀人。〗
〖我倒认为,剑,是一种信任。〗
〖信任?〗
〖我说了么,剑是有两面的,如果你必须专一的对付你的敌人,就把另一面交给别人。〗
〖把另一面,交给……〗
〖相信你手中的剑,它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从未模糊的画面,从未忘记的容颜,是你曾告诉我剑刃是永不背离的存在,是你曾让我将剑的另一面交给别人。
可是这个人,这个我恨了十三年的人,真的值得,我将信任交托?
半饷,高渐离开口,冷冷清清地反问盖聂:“你试过?”
“没有。”白衣剑客毫不迟疑地开口。“但盖某愿意一试。”
“好!”男子清俊的唇边升起一抹浅笑,眸子却凉寒入骨。
战局再开。形势却已不同。
暂时放下过往恩怨,原本相生相克的渊虹水寒合力迎敌,攻守配合之间,竟是出乎彼此意料的默契。
一时间,激斗得难解难分。
终于,四人不再留手,同时发动了绝杀之招。
高渐离水寒剑锋纤尘不染,翩然飞舞,周身水气皆尽化成飘雪姿态,冰封万里,凛冽清寒。
盖聂渊虹利刃如一泓秋水,霜华璀璨,孤高傲然,纵剑之势携毁天灭地之威能。
断水银白长剑横挥,剑气濯濯涌动,化滔天波澜。
真刚强猛剑意急聚,罡风劲气,雷霆之力,一剑化作万千利光。
他们或沉静或冷逸或苍老或刚毅的容颜,此刻都笼着同样的冰寒森然,散发出致人死命的杀意。
持剑破空,将生命置于刀尖。
易水清寒。
百步飞剑。
断水无痕。
万剑归一。
倾尽半生根基,只为绝杀一剑。
四道毫光轰然交击,剑势滚滚铺卷天地,内力汹涌震啸八方。
天地都为之一暗。
片刻,尘埃落定。
冰寒敛,青光收,浪潮退,剑华消。
胜负已分。
鲜血如泉涌般自真刚胸口喷出,血液粘稠而温热,融化片片绝冷霜华。
渊虹以锋利的身姿刺穿断水的咽喉,点点血花开满在灿灿的金丝软甲。
高渐离体内寒劲反噬,几欲冻结血脉,猛地一颤,口吐鲜血。
强压不适,收剑转身,却骇然见到盖聂倒下的身影。
断水剑无情地穿过了他的腰身,致命地刺透他温热的脏腑,血色大片大片晕染了他素净的衣衫。
高渐离不由得心中一颤。
易水寒的攻击需要放弃一切防守,百步飞剑却是攻守兼备。
盖聂的伤绝不会重成这个样子。
而自己,也不应该仅仅是功体反噬这般的轻伤。
清寒的眼中布满了绝对的诧异和不敢置信。
“我没让你帮我挡。”敛眉出声,话语薄凉。
这个男人,独自扛下了真刚的万剑归一。然后……然后又替他挡下了断水那致命的一剑。
斜倒在地上,盖聂脸色依旧淡漠得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惨白得不像话。
“可你…将你的背后交给了我。”提气开口,盖聂的声线中是难掩的虚弱。断水无痕亦是极寒之招,寒气入骨,他现在连说话都极为费力。
高渐离没有再说话。刚刚收回的水寒缓缓出鞘,冰凛剑锋以决绝的姿态抵上了盖聂的脖子。
盖聂连眉都没皱,脸色苍白如雪,黑眸冷冽而淡然依旧。
林间莹莹冰晶融化,化作一片滋润的水汽。
漠漠清寒之中,却有谁苍若素雪的声线。
“大哥的仇,我还未报。”
逃不过的流年伤仇,抹不掉的刻骨铭恨。
此间,恩怨难说。
男子十号:真刚 死亡
男子十八号:断水 死亡
残存人数29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