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啥，这从影子里拎出来的小鬼是幽兰白帝和小迷糊辛月牙的儿子？！您这不是在逗我吧！！还叫湛帝天？！我去，活生生见鬼了。

这是平朔小爷的心里独白，可这小鬼长大的速度太快，五官眉眼越来越像西子爵，他渐渐相信了这真的是事实。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哭笑不得。

幽兰白帝搬家了，据说嫌巫云殿气压不好，影响他一家三口生活。从此以后，夜冥山庄夜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可怜平朔堂堂大神，竟沦落到当起了小保姆，每天照顾湛帝天这个小主。更倒霉的是，这小鬼明明才五个月大，却有了五岁孩子的体型，没事顶着一张死鱼脸，晚上不睡，偏偏折腾到太阳出来才肯去睡觉。

平朔渐渐发现，自己的黑眼圈从两层变成了三层。无论湛帝天怎么惹祸，他怎么抓狂，可看见他和西子爵相似的眉眼，他什么火气都没了，格外耐心的跟在他身后，害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让人疑惑的是，这俩口子自从重逢后，每天过着闲云野鹤你侬我侬的生活，到哪儿都形影不离，十指相扣耳鬓厮磨，向世人高调秀恩爱。别说照顾湛帝天这个亲生儿，连平时看到他们都是件很困难的事。

天刚亮，平朔哄得湛帝天这个小祖宗睡下，为他盖好被子，眼中是不自知的宠溺，习惯性轻拂他的眉眼。这孩子，虽然胡闹嚣张，可他知道，他喜欢自己，因为只有对自己，他才会不知收敛的任性……

抬头第一眼的曙光，带着穿刺的力量。他下意识抬头挡光，通过手指缝隐约看见一抹身影。

“白帝。”

“朔，辛苦你了。”

两人相见依旧，相视一笑，无需多说。

听风榭千年不变的阳光明媚风轻云淡，无论外面的世界多少风浪阴霾，可这里似乎得天独厚，不理会红尘滚滚，独善其身。

初春的积雪已化，到处充满生命的气息。这些对于曾经的他们来说，无足轻重，甚至不愿伫步侧目。而此时，两人痴迷的看着重新绽放生机的万物，笑意盎然，眼角的笑纹在蔓延。

热茶是百花干晒炮制而成，手艺是辛月牙从将奴那里学来的。至于将奴，已经轮回投胎。想来他下辈子会是个很幸福的人。

暖风拂面，两人互不说话，像是在等对方开口，更像是只是享受此时的平静。

关于不尊死前的事情，他们的记忆是空白的。平朔隐约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而西子爵只记得那是一段黑暗压抑的时光，所有的人都在离自己而去，每天处在焦虑和恐慌中……不过看到现在大家都还在，他只当那只是一场噩梦，现在已经梦醒……

“白帝——”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那么多问题想问，可一看到他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果然还是自己的致命弱点。

西子爵浅浅一笑，将视线抛向遥远的天际：“天儿还乖吧？这段时间麻烦朔了，我和小牙儿都还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所以——”

“我懂。天儿他……的确蛮乖的。”

假设大晚上不睡觉，喜欢缩在角落里玩玩具，大白天不说话，还是喜欢缩在角落里玩玩具。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看着对方，却一副你必须认真听我说话的吊炸天表情……这些竟在平朔脑袋里组合成了一个‘乖’字！

他想想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可每次想到湛帝天的表情，身体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就会传来一阵暖意。

“白帝，小月牙呢？还在赖床？”

只有提起辛月牙的时候，西子爵才会笑得那么灿烂无邪。

“前段时间上尘来过，他们师徒二人聊了一会儿，今儿一早小牙儿说要去看上尘，所以出门了——”

对于上尘，他又恨又敬。恨是因为上尘曾想和自己抢辛月牙，还有卿伢时候的旧账。敬则完全来自辛月牙的教化，说什么上尘是她师傅，他不准对他大小声，也不能随便动用武力。

西子爵又不自觉露出了可爱无奈的表情，惹得平朔不得不赶紧挪开视线。

“白帝……”

“嘘。有个可爱的家伙来了。”

平朔不解的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紫光从蔚蓝的天空中滑翔而过，不偏不倚刚好落进夜冥山庄的范围。厦那间鸟儿争鸣，百花齐放。

西子爵的下意识举动是多倒了两杯热茶，平朔则无奈的笑了笑，刚好看见湛帝天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小鬼正揉着惺忪睡眼，永远臭屁嚣张的表情，看眼神意思是要他过去陪着。

“白帝，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先告退了。”

“好……”

西子爵眯眼看着平朔愉悦奔向湛帝天的身影，千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他对于自己以外的兴奋和轻松。而那个小鬼，竟敢用眼睛瞪自己，一副嫌弃的嚣张样子。他不由也瞪了回去，下一秒仔细一想，摸着眉头会心笑了。

朔，但愿天儿能抚慰你内心的寂寥和疼痛……

不知不觉中，那抹身影已经来到身前。他以为对方会看自己，结果他只是在看花丛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他不由也看了几眼，开始怀念起离开不过半天的辛月牙。

“看什么看！那是我的的女人！”

苏沛白很不客气的冷哼一句，大大落落在他对面坐下。

西子爵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自从他和冰心在一起后，虽然外表上看不出变化，但似乎变得有血有肉，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要是换做以前的苏沛白，憋死都吐不出这种话。

“哟哟，堂堂逍遥上仙还学会开玩笑了，看来小莲花功不可没~”

苏沛白直接丢给他一记眼刀，也不喝茶，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西子爵无语的撇头吐气，耸耸肩头表示他赢了，乐呵呵的喝着茶，问：“你是带你家小莲花来这里示威？”

“你认为我是那么无聊的人？”

不愧是千年好基友，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西子爵皱着眉头犹豫许久，大概猜想到苏沛白来的意思，身体往后一靠，左手悠闲的敲着膝盖，邪笑着不开口。

“老家伙，你……”苏沛白突然一怔，来之前的焦虑忐忑烟消云散。“看来你完全摒除了你的杀戮之心。”

这样我对天上那群老东西也有所交代了……

“这不是你来这里的重点吧？”

好犀利的眼神。

苏沛白似是而非的笑了几声，抬头看了眼天际，云朵一点点密集，像是一张张偷窥的人脸。想来那群让自己来的老东西们等急了。

“咳咳。”

开门见山的节奏，西子爵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师傅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哦？说。”

自从那天花川海一战，不尊死去，道玄天尊和天帝不知下落。这段时间天界大乱，妖魔界却在张望，反而便宜了凡间。据说天界群龙无首，害怕西子爵过去寻仇，趁机侵占天界，只能把苏沛白拉出来，让他来当这个说客，顺便刺探下西子爵的近况。

编谎话这种，苏沛白一点也不擅长。可又不能明说是天界那群老东西让他来试探西子爵，可话已经开了个头——

苏沛白苦思冥想良久，突然脑洞大开一样，起身对着西子爵笔直的鞠躬，生硬的吐出一句：“师傅说，祝你和辛月牙新婚快乐。”

“呃——”老子娃都可以打酱油了，你他么想半天就想出这个借口！不过——“呵呵，老白就是老白，说谎话的样子也特别可爱~”

苏沛白顿时收起对他的愧疚，傲慢的一撇头，无比傲娇的吐出一句：“师傅让我祝你新婚快乐是真的……”

“但不是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对吧？”

“我……对的。”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什么恩仇都随风消逝。遥想千年前，没有高冷的苏沛白，和还是正常的西子爵很喜欢躲在阳光之外，看着阳光之内的景物。以前是看万物，现在是看万物之外的生机。

“老家伙，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失去自我。为了辛月牙也好，为了天儿也好，为了这三界众生也好……忘记你幽兰白帝湛无涯的身份，当一个简单的西子爵——”

“我本来就只是西子爵~”

“呵呵，但愿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后来在夜幕到来之前，苏沛白带着冰心离开了。夕阳余晖的院子中，留下了他们给湛帝天的礼物，一盆已经*的流萤飞火……

他一个人坐在夜幕中的屋顶上，手边是流萤飞火。静静的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要不是辛月牙的出现，他想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个疯子。保不准哪天会再次掀起仙魔大战，用毁灭来驱散满心魔障……

她回来了，静悄悄的，懂了他此时眼中的悲伤，安静的靠在他的肩头。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十指相扣。

“小牙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不需要多少言语的耳鬓厮磨，将彼此的温度气息铭记心头。

“上尘呢，没刁难你吧？”

她摇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一向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突然没声了，有古怪！

他勾起她的下巴往自己身前一送，做要吻下去的样子，惹得她面带含羞，心猿意马后，贴近她的耳边，邪魅的呓语：“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师傅……师傅说要替我们办婚礼。”

“不是什么大事~”

“师傅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婚礼那天要你对他行父亲大礼……”

“什么！我要杀了上尘那个老东西！！”

“西子爵，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嗯……这里可是屋顶，你想干什么……”

“嗯，干……”

感谢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