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永远不会老
作者:本信 | 分类:现言 | 字数:19.1万
本书由顶点小说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83.第83节
吴剑峰把一只厚厚的大牛皮纸信封放在何喜面前的时候, 她还以为这是最近那个项目分销商给客户采购人员的回扣,——这类回扣一般由他们来转交客户。谁知吴剑峰直接把它推给了她:“给你的。”
何喜满腹疑惑地拿起信封看了几眼,“这得有三四万吧?我的提成有这么多?”
吴剑峰问她:“多还不好吗?”
何喜看看那叠钱再看看他, 咬了咬下唇, 没吭声。
吴剑峰拿过她的手袋把那只信封放进去, “这个单子一直是你在忙活, 多劳多得嘛。”其实是他把分销商给他的那份回扣也一起给了何喜。
何喜的神情这才松弛了一点, 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哎,这不是你付我的分手费吧?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说一声就好了, 我保证不缠你。还花什么钱啊,真浪费。”
吴剑峰看她一眼, 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隔着淡淡的烟雾看对面的何喜, 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舍。半年多了, 这个伶牙优俐齿嘴角时时挂着冷笑的漂亮女子与他出双入对,外人面前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上下级关系, 始终滴水不漏。对他们的私情略有知晓的人都会想当然地把何喜归入虚荣拜金女的行列,甚至何喜自己也不止一次说“钱比男人更可爱”的话。可是他很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同他在一起,除了一开始提了那个改做业务的要求之外,别无他求。即使当时让小曲去上海办事花的两万多块钱,她也一本正经地给他打了个借条, 说:“我会还你的。”
她并没有爱上他或是他的钱。对于婚外出轨的男人来说, 这本来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不留后患地全身而退。
可是在看到她在收拾房间寻找保姆打听可以插班的幼儿园的同时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得搬回你自己的宿舍住了”, 他心里又十分的失落。
失落又能如何?且不说他已经没有多少谈情说爱的兴致, 即使还有兴致,浑身是刺的何喜也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趁着她羽翼还没丰满, 对他还有一点依赖,他在此时大方地转身也算圆满。
何喜见他神情复杂,便笑着说:“干嘛这么深沉地看着我?是不是后悔给我这么多回扣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这就退给你。”
话是这么说,人却坐着没动,只笑嘻嘻地看着他。
吴剑峰完全拿她没辙。他把烟蒂按熄,站起来往门外走。才走到门口就被何喜叫住:“等一下!”
吴剑峰转身时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却看到她对着一边的一只大拉杆箱努了努嘴:“你忘了带这个。”
吴剑峰勉强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是说让我带上你走呢。
好象是某个电影里的情节,说有两口子吵架了,其中一个要离家出走,收拾了行李要走的时候,另一个说你忘了带一件东西。要走的那个回来取,另一个跟他说:你把我也带走吧。
何喜脸上淡淡的,装作没有听懂这句话。
吴剑峰回来取了拉杆箱往外走。在门口那儿他停了一下,伸手去开门的时候,何喜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抱住了他。
客厅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
她的脸紧紧贴在他背上,直到她松开,他离开。
谁也没有说话。
何欢退租了谢又青的房子。
搬完家交还钥匙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谢又青,只见到了她的丈夫,一个很和气的胖老头。
见何欢问起自己老婆,老头说她在医院里照顾生病的妹妹,走不开。
Www▪ ттkan▪ C○
问起徐海浪,老头叹气:“这孩子心里苦,从去了杭州就没回来过一次。电话倒是经常打,只是一提到他妈他就不说话。”
再问到谢双青的病情,老头只是摇头:“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了,病危通知都下了两三次。哎,作孽啊!”
何欢恻然。徐海浪是这样,何忧这些天里对这回事也只字不提。这对兄弟在这件事上有着同样的执拗和坚持,谁也奈何不得。也许谢双青真的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人世了。
忙完搬家的事又开始去试婚纱选酒店拟定婚宴请客名单——虽然她只要个简单的仪式,曾明非却一定要事事让她点头满意了才行。
好容易选好了婚纱,定下了酒店,婚宴的日期和客人名单也确定下来,已经是好几天过去了。何欢到底没忍住,发了条消息给何忧:“要来参加我婚礼么?”
其实她的婚礼还要两个月才举行。
何忧没有回复她。
那天下午何欢去了医院。谢又青看起来老了几岁,见到何欢像见到亲人一样,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小何,你可来了。你看看她成什么样子了,唉。”
躺在床上的谢双青瘦削苍白,她双眼紧闭,头发乱乱地散在枕头上,一只青筋暴露针孔累累的右手从被子下面露了出来,床头挂着大袋的药水,一点一滴地通过输液管注入她的身体。
谢又青小声跟何欢说:“她这会儿刚睡着。平时都睡不踏实,动不动疼醒。现在她倒根本不提要见儿子的事了,只是清醒的时候会问起你。”
“问我?!”何欢很是惊讶。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提起你。你最近不在K市,回来了又在忙结婚,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你。没想到你今天自己过来了。——你要是不忙的话,等她一会吧?她大概过一会儿就会醒。”
何欢点点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窗子开在北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后面的半幅深灰色的屋顶,屋顶的瓦缝里青苔斑斑,有的地方长有几棵不知名的植物。偶尔会有麻雀飞来在屋顶上东寻西找,然后再飞走。
何忧的短信在这时来到,很短的两行字:“我在杭州海子哥处,明天到K市。”
何欢看了好几遍才回复了他:“好。”
谢双青在这时忽然醒了。谢又青凑近了跟她说:“何欢来了。你有话要说吗?”
谢双青的视线缓缓移到何欢这边,停了一下,然后示意谢又青把她扶起来。
何欢过去把一只枕头垫在她身后,谢双青气喘吁吁地靠着枕头坐定,用虚弱的声音跟谢又青说:“姐,你出去一会,我有话跟她说。”
谢又青有点犹豫,走之前叮嘱何欢:“有什么事你就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见谢又青走了,谢双青的视线又转回到何欢身上:“他也不愿意认我,是吧?”
何欢笑着安慰她:“他正在往这边赶呢。”
谢又青摇了摇头:“他们不回来,我也不怪他们。是我当初不要他们的,他们这么做有他们的理由。我想见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不长的一段说,她却说得很吃力,到最后一句甚至断断续续了。
何欢说你不着急,慢慢说。今天说不完明天再说。
谢双青凄然一笑:“我没时间了,我知道。我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报应。”
何欢默然。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吧?
谢双青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我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可是最对不起的人,还是你。”
何欢一怔。
“要是不看五官的话,你跟你妈真是一模一样。”
何欢试探着问:“你见过我妈?”
谢双青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某一处,用空洞的声音说:“那年我找到你们家,你妈一下子就猜到我是谁,说孩子过的很好,让我不要再来打扰你们。”
“后来呢?”何欢追问。
“我那时候找到你们家其实不止是想要回孩子,还想找到一笔钱。我是知道孩子他爸存有一笔钱的,只是不知道他放在哪儿。那时跟我在一起的男人说这钱有可能是给了□□的人家,所以他开车带着我又去找你爸妈。在路上看到你爸妈开车拉着货在往家赶,他就按喇叭,想让他们停车下来谈谈这笔钱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你妈认出了我,他们没有停车,越开越快......最后,出了事故。”
何欢听得全身发冷。原来这才是真相?!她的父母怕他们抢走大头才会拚命开快车,他们却以为这只是因为她父母拿了那笔钱心虚!
“那个开车的男人呢?”
谢双青苦笑:“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也许是报应,他也是出了车祸......”
何欢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谢双青:“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谢双青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件事折磨了我好多年......”
如果是何喜坐在这儿,何欢知道她肯定会丢下一句“那让它继续折磨你吧,一直到你死”然后拂袖而去。何欢也很希望她自己能这么说这么做,——可是,对着这样一个病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呆呆地坐着,泪落如倾。
谢双青艰难地说:“我......自私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做了一件这么自私的事......就是告诉你这回事......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竟是微不可闻,仿佛断了气一样。
何欢按了紧急呼叫的按钮,谢又青飞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小双……小双!!”
走廊里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
何欢一个人缓缓走出了医院,慢慢地往家里走。
曾明非看到眼睛红肿的何欢吓了一跳:“怎么了?大头的亲妈不行了?”
何欢摇摇头:“跟她没关系。我只是想哭,就哭了。”
曾明非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何欢低头狠狠吸了口气,抬头微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妈了。她要是能看到我结婚该多好!”
曾明非轻轻拥抱她,“她这会儿肯定正在为我们高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