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瑞恩结束了自己的大学学习，瓦埃奇也回到自己的国家，开始为了自己的目标秘密活动。龙随云在瑞恩结束学习后，先是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期。一方面，瑞恩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从大学里的那种模式转变过来；另一方面，他想让瑞恩再想想自己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那些他难以理解的人情。

两个月后，瑞恩被召唤到大厅里。龙随云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先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绕着瑞恩转了几圈。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你的前辈罗伊娜背叛了科瑞明，现在我已经调查清楚她在哪里了。”

瑞恩先是震惊，然后转为冷漠地说：“主教您的意思是……我懂的，背叛科瑞明的先行者，只有一个下场……”

“不，我不打算处死她。她想要摆脱我的控制，只是想追求自由的生活罢了。我这一次破例告诉你她的位置，你的任务就是去见她一面，将你们这几年错过的事情彼此交流一下，然后就做好再也见不到的准备吧。以后你的任务会很多，很少再有时间去看望她，而且我也不知道她能活到什么时候。不过记住，你比她更重要，你不能有任何损伤。”龙随云将手放了下来，对瑞恩无奈地说。

“我知道了，主教。我会完成您给我的任务。”瑞恩心中翻涌，他感觉有一种陌生的情感正在涌动，就像一把把利剑般刺穿他的心脏。瑞恩对这种情感深感陌生，但这种情感正不断伤害着他，让他焦躁，并始终难以心安。

瑞恩使用空间传送装置，他的身体逐渐虚化，变成一道道淡蓝色光条，消失在大厅中。瑞恩回过神时，发觉自己已然位于一片茫茫的麦海中。瑞恩凭借自己之前的经验，确定这不是什么异常空间，这里仍然符合基础物理法则。虽然这里看上去一片祥和，但瑞恩没有放下自己悬着的心。哪怕是自己曾经的前辈，如今也是科瑞明的背叛者，她对自己仍有极大的威胁。

瑞恩从手套中取出凋亡程序，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使用这把枪。瑞恩警惕地环顾四周，盯着麦田的任何风吹草动。突然一个黑影从地上浮现成人形，然后黑紫色的暗影褪去，罗伊娜拿着一把镰刀站在瑞恩身后。瑞恩感受到身后的异样，但当他刚转过身时，罗伊娜已经把自己的镰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了。

“还是太慢了哦，瑞恩。”罗伊娜笑着说。

如今的罗伊娜的穿着更加舒适休闲，不变的还是她那件长黑色风衣，只是里面换成了简单的白色衬衣。瑞恩盯着罗伊娜的脸，她和四年前一样，容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她的双眼已经和从前不同。而且罗伊娜的额头上长出了双角，身后的光翼和头顶的光环也黯淡无光，支离破碎。瑞恩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身后不断摇晃的躁动不安的小尾巴。一切正如主教所言，背叛科瑞明的先行者会有属于恶魔的标志。

瑞恩说：“前辈，你果然背叛了科瑞明。”

“真没想到主教居然会让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不过他也是太小瞧我了。瑞恩，你是我的晚辈，我不想杀死你，但如果你仍然执意执行主教的指令，那我也就无可奈何了。”罗伊娜的语气中夹带着悲伤，她不想杀死自己一手引领出的晚辈。

“我的任务不是杀死你。主教让我来和你叙旧。”瑞恩冷静地回答说。

罗伊娜听到后收回自己的镰刀，笑着对瑞恩说：“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撒谎的，你是一个率真的人。就去我家里坐坐吧，在那里我会好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我背叛科瑞明的原因。”

罗伊娜背对着瑞恩带着他朝自己的房子走去，她相信自己的学生，她也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学生下手。自己的死是注定的，自己已经在背叛主教的时候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冷血的机器，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真正有情感的人。

瑞恩跟在罗伊娜身后，两人穿过麦田，进入罗伊娜的房子。罗伊娜的房子是很原始的木房，但是内部陈设完整，给人一种温馨感。瑞恩坐在沙发上，罗伊娜倒了两杯茶，递给瑞恩一杯。

瑞恩接过杯子，这个茶杯是古典的克丽戴尔风格的瓷杯，曾经专门用来待客的。不过罗伊娜的这个杯子并不是真货，只是一个仿造品。瑞恩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他此行前来可不是为了这一口茶水的。

罗伊娜正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放松一些，虽然我们现在不再为同一个人效力，但我们毕竟是朋友，不用这么拘谨。那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当时玛雅来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们这些先行者都是为了主教而活着，只要他觉得无趣了，随时都可以抛弃我们。也就是在这一次的任务中，我获得了一个可以针对科瑞明的预警遗物，只要有科瑞明人将要来这里，我就可以提前收到消息。这也是我敢于背叛主教的原因，我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哪怕只是几个月，只要我得到了自由，那也就是值得的。”

第48章 挥手无别

“但是前辈，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就不怕主教有所防备吗？”

“主教早都知道这一点了，不过你放心，只要科瑞明一时不出现一个可以破解遗物的家伙，我就可以多存活一天。”

“但是……如果主教让其他人来杀你，那你岂不是……”

罗伊娜还没等瑞恩说完，就打断他说：“别担心，我身上可藏着不少科瑞明的秘密，就单凭我身上这些东西，主教也不可能让这些东西流入外人的手中。不过，我的做法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瑞恩，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试着向主教申请主动辞职。”

“前辈……我……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就认真在他手下做事。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了，把你在大学里的事情都给我讲讲呗。”

“好吧。”

瑞恩将自己在大学里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伊娜。罗伊娜没有上过大学，她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先行者，但她的同学们都踏入大学，然后在科瑞明享受着优厚的福利待遇，轻松愉快地工作。不过听完瑞恩的话后，罗伊娜又觉得大学校园里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有趣。但事实上，科瑞明的大学相当自由，而且社团活动丰富多彩，只是这些东西瑞恩全都没有参与。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很多，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从沙发上起身走出房子。他们来到一块空旷的草地上，欣赏落日的风景。无论是在自由地区还是在科瑞明，罗伊娜都还没有像今天这般惬意地欣赏落日的景象。

罗伊娜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瑞恩，对他说：“瑞恩，我想给你一个建议，这或许对你的未来有帮助。”

“是什么呢，前辈？”

“身为先行者，不要有任何情感，包括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做一个冷血的机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其次就是，如果主教让你去处理人类，一定要做的彻底干脆，最好彻底除掉一切有关人士，阻止仇恨继续循环。”

“我会铭记在心的，前辈。”瑞恩回答说。

此后，瑞恩一直按照罗伊娜的告诫行事。凡是他所到的地方，他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一定会杀死所有目击者。他开始逐渐变得冷漠无情，凡是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多都是寸草不生。他不需要像罗伊娜那样需要休息，他开始越发频繁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对自己身体进行改造，将自己彻底改造成一个杀戮机器。

龙随云虽然本意并非让瑞恩变成这么一个纯粹的机器，但瑞恩的效率的确比其他先行者高出不少，这让龙随云收集遗物的速度大大加快。龙随云因此没有过多干涉瑞恩，如此一个纯粹的先行者，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瑞恩这种状态持续到他二十七岁，也就是新纪年961年。这一年瑞恩正在像往常一样处理自己的任务，他刚刚血洗了自由地区的一个大公司，将这家公司研究的技术销毁后。瑞恩将枪口抵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职员的脑袋上，正准备一枪结束她的性命，这时却突然收到了主教的消息。

那名女职员还在苦苦地哀求说：“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将这里清理完后立刻返回科瑞明。”龙随云的声音在瑞恩的脑海中响起。

那名女职员跪在地上，以为瑞恩真的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瑞恩接收完命令后，果断一枪杀死那名女职员，然后他使用传送装置，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淡蓝色光影，瞬间在公司里消失。

瑞恩出现在科瑞明的大厅，龙随云见到他后叹了口气，沉默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开口说：“罗伊娜死了。”

瑞恩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是不解和悲伤。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而且与自己处理过的其他背叛科瑞明的先行者比起来，罗伊娜的死已经晚了太多。但是一般而言，堕落的先行者的死讯是不会告知其他先行者的，即使是自己的前辈也不例外。这只能说明罗伊娜的死不是正常处理，而是另有他人所为。

瑞恩的脸阴沉下来，讯问说：“谁做的？”

龙随云能感觉到瑞恩身上那种迸发出来的巨大的杀气，这时候如果真的告诉他凶手是叶莲娜，恐怕他会连同整个克丽戴尔彻底摧毁。龙随云只能含糊说：“杀死罗伊娜的人也是受到他人的委托，但是如果我将那个幕后主使告诉你，那么你只有死路一条，祂的存在绝不是你可以相比的。”

“但是主教……我要为前辈复仇。”

“这样吧，我允许你去罗伊娜的住所去缅怀一下她。至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你还是不要去复仇的好，这也是我对你的命令。不过至于那些直接杀死罗伊娜的雇佣兵嘛，她们你倒是可以随意处置。”

龙随云很清楚这一切的真正幕后主使是谁，是他和但丁说好的处理掉罗伊娜，虽然这最终导致一些科瑞明的技术流出，不过处理掉罗伊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些死的物品毕竟威胁性不大，但一个活人泄露出去的情报可就多得多。最终他和委员长但丁达成一致，由龙随云代替但丁发布针对洛海伦实验室的悬赏，而但丁则代替龙随云找雇佣兵处理罗伊娜。

龙随云不会让瑞恩去找但丁的，也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计划。他要利用瑞恩的这种仇恨，只要这种愤怒还存在一天，他就可以让瑞恩处理更危险的任务一天，在这种情绪的加持下的瑞恩究竟有多么恐怖，就连龙随云都不太能确定。

瑞恩使用传送装置传送到罗伊娜的家，这里和他记忆里的景色几乎无异，但是如今却格外荒凉，似乎从来没有人居住过。瑞恩脱下手套，使用法术从指尖扯出红线，这些红线在地上飞速前行，探寻罗伊娜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细胞。很快，瑞恩在房子后面发现了罗伊娜的遗体，就这么草草地被人掩埋在土里。瑞恩庆幸自己来的很及时，罗伊娜的遗体还没有彻底腐败，他使用法术将罗伊娜的遗体在土地里修复完整。

瑞恩与此同时还发现了另外两种完全不同的遗传物质，很明显这就是杀死罗伊娜的凶手留下的。瑞恩记住了这两种遗传物质的排列方式，只要自己再见到两个凶手，自己一定会直接杀了她们，让她们生不如死。

瑞恩来到后院，他用手小心翼翼地将罗伊娜从土里挖出。瑞恩看着罗伊娜纯洁无瑕的脸，她和以前比起来看上去更加纯良，或许因为多年不杀人的原因。她已经不是先行者了，她已经不再杀人了，为什么还要杀死她？一系列的质问声在瑞恩脑内此起彼伏地响起，最终化为了一个共同的声音，自己要复仇，自己要斩断仇恨的循环，自己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多年的麻木早已使瑞恩的眼睛黯淡无光，而如今这对眼睛中正不断燃烧黑色的复仇之火。但是瑞恩仍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性，他不是那种真的可以为了复仇抛弃一切的家伙，但他也绝不是那种可以对此一笑置之的人。他很确信自己的手下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因为不会有任何人为死者悲伤，凡是和目标有关联的人已经全部被他清理掉了。只要没有任何有关人士活着，那么就不会有人悲伤。

龙随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多数时候都让他去处理异常空间，只有处理那些他真正看不下的公司时，才会让瑞恩动手。

瑞恩抱起罗伊娜，使用空间传送装置将两人传送回科瑞明。龙随云看见瑞恩回来后，只是平静地命令说：“把遗体放在这里吧，有一个新的异常空间需要你去处理。然后关于那两个凶手，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瑞恩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罗伊娜，然后使用传送装置离开。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只能按照主教的命令行事。

龙随云看着罗伊娜的遗体，无奈地笑了声，略带讽刺说：“为了自己所谓的自由而放弃生命，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愚蠢。我一开始就没有将你抛弃的打算，但你还是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又怎么能够独善其身呢？和我妻子一样，都是为了自己内心认定的正义，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但你们这样的人，对其他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还不是导致如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