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有些会看眼色的，连忙说家中有事或者公司正忙，先走一步。

转眼间病房里就空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人都是之前比较熟悉的。

我余光瞥到庄衡也在，只是脸上有大片的青紫，很明显是被打的，至于动手的人是谁，不用想也能知道。

没了那么多外人在场，孟然根本懒得伪装，凌厉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看到她动怒，我反而更加心平气和，淡然道：“欢迎不欢迎，我都已经来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孟伯伯邀请我们的。”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邀请过你。”孟塘他爸毫不客气，连一点绅士风度也不讲，当场就给我难堪，“我邀请的是子希，至于你这样的交际花，还是回你的风月场所，免得……”

“爸！”孟塘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神情十分难堪，愧疚地看了我一眼。

与此同时，陆辞也喊了一声：“孟伯伯！”

孟塘他爸这才闭了嘴，可神情中对我的鄙视根本毫不掩饰。

“楚楚，过来。”周子希原本正插着裤兜站在一旁，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愣了一下，转身茫然地望着他。

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缓缓朝我伸出两只手，轻声道：“过来啊。”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可我还是很乖巧的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他没说话，将我半拥在怀里，低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看到孟然气的脸色发青，双拳捏的死紧，估计想冲过来揍我一拳。

“走吧。”他替我拢了拢大衣，牵着我的手就要离开。

孟塘他爸脸色非常难看，冷声道：“子希，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子希脚步一顿，玩味地望着他，说话的时候也挺不客气的：“既然孟伯伯不欢迎我们夫妻，那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免得气到病人，害她再多住几天的院就不好了。”

“你……”姓孟的神色一变，显然是发怒的前兆，可他的衣袖被孟然一拽，愣是把火气压回去。

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正常来说，伯伯疼侄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对孟然的疼爱，简直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宠，甚至连孟塘这个亲儿子都要靠后站。

孟然很小就没了爹妈我知道，然而这么多年来，能让一个混迹商场的老油条对她这么照顾维护，绝对有什么重要的原因。只是我还不知道而已。

“子希，”姓孟的深吸两口气，语重心长道，“孟伯伯看着你从小长大，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然然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现在找了这么个人，你让然然怎么办？”

听他的口气，好像孟然很喜欢周子希，没有他就会死一样。

我不禁撇了撇嘴，目光中尽是鄙夷。

周子希抓着我的手忽然一紧，我偏头看了眼，就见他眉头紧锁。

“孟伯伯，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妈刚走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那段时间，孟塘和陆辞对我都特别照顾，我也很高兴能有这么好的兄弟。可是孟伯伯，”他话音一转，声音都沉了三分，“你们是真心对我，孟然可不是啊。”

“子希，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一涉及到孟然，男人的脸色就很难看，他怒气冲冲道，“然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

周子希没接他的话茬，低头拉开我的包，从里面把手机翻出来。

我正奇怪他要干嘛，就见他打开录音，翻出了那份文件，直接点了播放。

那是上一次孟然自杀住院的时候，我去探望她时偷偷录下来的。

当时还不敢让周子希听到，没想到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直接点开了这份录音。

霎那间，安静的病房里响彻孟然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咒骂声。

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当初那个画面。

我想起孟然狰狞的面孔，想起她愤恨的眼神，想起她咬牙切齿的说，要让所有人陪她一起痛苦，要用愧疚绑着周子希一辈子。

她不幸福，其他人也休想拥有幸福！

每一句恶毒的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哪怕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听到这段录音，我依旧头皮发麻，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周子希的耳朵。

连我都受不了，他又该有多难过。

周子希手里抓着手机，神情木木的。见我抬手捂住他的耳朵，他起先有点惊讶，随即又释然，冲我露出一个“别担心”的笑容。

我踮起脚尖，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他抬手在我发顶揉了一下，轻轻地笑起来。

录音播放完毕，周子希将手机塞回我包里，将我两只手扒拉下来握在掌心里。

周围的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孟堂他父亲。

估计他从来没见过孟然这么疯癫的一面，以至于他向来严肃的面孔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孟塘跟陆辞则要冷静的多，孟然当着他们的面没有多少掩饰，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只是没有亲耳听过这些话而已。

“然然，你告诉伯伯，这到底怎么回事？”

孟唐他爸明显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迫切的想从孟然那里听到解释。

然而孟然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神经质的笑起来，脸上的表情阴险又诡异，声音尖锐的就像粉笔从黑板上滑过一样，能让人鸡皮疙瘩迅速爬起来。

“大伯，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她阴惨惨地笑起来，古里古怪地说，“我恨他，他妈妈毁了我爸爸，我就要毁了他！”

“不是，你这也太……”孟塘他爸脸色反常，呐呐道，“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跟子希能有什么关系？他那个时候才多大，这笔账怎么能算到他头上？”

“怎么不能算到他头上？要不是他妈妈作死，要不是他妈妈勾引我爸爸，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妈死了，我爸出轨，为了另一个女人跳海，那我呢？他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他的女儿，他就这么抛下我！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孟然的拳头愤怒的挥舞着，微微低着头，两只眼睛却睁得特别大，眼皮上翻，一眼望过去，几乎全是白眼珠。

孟塘他爸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要不是孟塘扶着他，他险些摔倒。

他推开孟塘，有些慌张地解释道：“然然，你爸爸他是爱你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都默默地陪着你，他……”

“那他在哪里？别跟我说什么他在天上看着我的鬼话，我不相信！”孟然用力在床上捶了几拳，脸上带着焦躁和痛苦。

她森白的眼珠盯着我们一圈人，呵呵笑道：“他是个懦夫！一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他根本配不上我妈妈，他不配给我当爸爸……”

每说一个字，她的声音就要尖锐许多，到最后，整句话像从嗓子里拼命挤出来的。

我甚至怀疑再多说一句，她的喉咙会不会坏掉。

孟塘他爸痛苦地摇了摇头，想要争辩什么，却被孟然疯狂的大笑声挡住。

我们一群人看着陷入癫狂中的人，谁都没敢上前去。

“然然，你别这样。”

孟塘他爸还不死心，走到床边想要安抚她，结果被她一爪子挠在脸上，立刻划出一道血印子。

他也顾不上疼痛，控制住孟然的胳膊，让孟塘去喊医生进来。

孟塘连忙跑出去。

我不适地皱着眉，周子希左右看看，让我先出去等一下，他马上就过来。

我点了点头，跑到走廊里透了口气，感觉孟然的尖叫声还在我耳边萦绕。

“喝点水吧。”

陆辞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我微微侧头，就见他手里举着一瓶矿泉水，微笑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