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飞霜
作者:舟木 | 分类:其他 | 字数: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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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闹市
扈飞霜没有立即回原牧山, 她还要杀一个人——孙二驴。但她把驴车推入河中再回去,孙二驴那伙人已经找不到了。
夜晚不方便找人,扈飞霜却并不罢休。她决定等天亮之后去镇上找一找。
天蒙蒙亮, 清晨虽然寒冷, 但仍有勤劳的人陆陆续续摆上了摊。扈飞霜缩在角落里, 一动不动地盯着来往的人。
卖烧饼的小摊儿支起了灶, 肉摊老板摆上了肉, 一摇一晃挑着箩筐走过来的是刚从山上采来新鲜冬菇的小老儿。扈飞霜有些恍惚,这一切带着烟火气儿的喧闹与安乐,是一年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一年多, 离自己“死”在逍遥峰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扈飞霜感觉这一年多一晃而过,一晃而过中生活早已天翻地覆。她遇见了一些人, 失去了一些人, 又得到了一些人, 她此时回首往昔,只觉得过去的日子似乎早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她忽然觉得有些悲伤。
扈飞霜在街上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郑陵。郑陵是鞋匠,他在街上支了个摊,每过路一人便问人家需不需要做新鞋,如果有需要的,当场给人家量脚长, 定式样。一早上没有几个顾客, 但他热情不减。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小步走来, 走到郑陵身边, 郑陵见到她, 登时笑了。
“觅觅,你……你怎么来了。”郑陵喜悦之中还有些局促。
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是陆觅觅。扈飞霜听到郑陵对她改了称呼, 感到十分有趣,这两人还真成了。
陆觅觅提着饭盒,轻声道:“给你送饭来了。”
“今天来得太早了。”
“早来也好,我陪陪你。”
郑陵脸上的笑快要溢出来了,他脸上大片的胎记因着这笑容也变得没那么狰狞了。
两人正在说些小话,突然一人蛮横地把脚往郑陵摊上的小凳子上一搭,气势汹汹阴阳怪气道:“哟,光天化日的,你们害不害臊啊?”
郑陵见到来人是冯二驴,连忙把陆觅觅往自己身后一推,怒道:“冯二驴,你想干什么?”
扈飞霜见到来人,眼睛一亮,这守株待兔还挺有效。
冯二驴昨晚上被狼狗追了一夜,一身狼狈,满肚子窝火,几乎是一路找茬过来的。街上的人被他拿来出气,都敢怒不敢言,他便更加放肆起来。
“我要做新鞋子,你还不赶紧给我量脚?”冯二驴挑衅道。
郑陵冷着脸说:“不好意思,你的生意,我不做。”
冯二驴“操”了一声,一串脏话从嘴里蹦了出来。他一把拽住郑陵的衣领,骂道:“你说不做就不做啊,这单生意你必须做。”
这动静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人们知道冯二驴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担心郑陵无端受伤,打着手势劝郑陵不要跟他作对。郑陵朝孙二驴怒目而视,两人就这么僵着。
忽然冯二驴瞥了一眼郑陵身后的陆觅觅,狞笑道:“哟,这不是被藏地窖的陆家的姑娘吗?”
陆觅觅听到“地窖”二字,全身仿佛被刺了一样,头低得快要到地下去了。
郑陵知道冯二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忙道:“冯二驴你闭嘴。”
冯二驴瞧了瞧陆觅觅,又瞧了瞧郑陵,昨晚上被狼狗追的窝囊气瞬间找到了发泄口,他无礼地用手指指了指二人,阴阳怪气地说:“一个被玩烂了的廉价货,一个没人要的丑八怪,绝配,绝配。”
郑陵怒上心来,迎面给了冯二驴一拳。冯二驴还手,与郑陵厮打。冯二驴一边还手一边嘴里还不干净,一句又一句难听的话蹦出来:
“我说的有错吗?当初陆觅觅在赵家地窖里面,被赵家父子用各种姿势搞过无数遍啦!二十天啊,二十天,你能想象吗?哦,忘了,她肚子里是不是还死过人?哈哈,她现在算几手货,你自己算算……”
“寻常人谁还敢要她,也就是你这个半张黑脸的怪物跑出来捡便宜货。便宜货你也要,窝囊啊……”
围观的人听着冯二驴的咒骂,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陆觅觅身上,他们虽然没有附和冯二驴,但也没有为陆觅觅辩驳,他们只是沉默着、沉默着。这一道道沉默的目光就像长针,狠狠地、狠狠地往陆觅觅血肉里扎。
陆觅觅快哭了,她的头使劲地往下垂,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
就在这时,一人快步走来,分开人群,走到冯二驴身后,反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拽。冯二驴头上吃痛,大叫道:“谁?”
来人正是扈飞霜。扈飞霜摁着冯二驴的脑袋,使劲往郑陵摊位上的小椅子一砸,小椅子迅速散架,冯二驴额头上血肉模糊。
扈飞霜把冯二驴的头摁在地上,膝盖压着他的背。她力气奇大,冯二驴几番挣扎,都没能起来。
“你嘴巴好臭啊。”扈飞霜若有所思道。她在魔窟,所见之徒虽然穷凶极恶,但大都动手不动口,如此难听的话,他们一般是不讲的,有矛盾,那就打架。第一次听这种骂人的话语,扈飞霜觉得新奇得很。
一把匕首从扈飞霜的袖口滑了出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往冯二驴的嘴里一戳,捣鼓两下,叉了一条血肉模糊的东西出来,是舌头。围观的人纷纷尖叫,有些直接吐了。
冯二驴痛得像疯狗一样挣扎,扈飞霜烦了,运起内力在他脊梁骨上拍了一掌。扈飞霜的武功修为已是高手级别,冯二驴并非练家子,哪里经得住扈飞霜带着浑厚内力的一掌。只听一声脆响,冯二驴瘫软在地,哀嚎连连,脊梁骨大概折了。
扈飞霜歪头看他,如同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她泄愤似的,在冯二驴身上连捅数十刀。冯二驴一点一点没了声息,鲜血流了一地。
陆觅觅早已被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郑陵看不过去,大声劝阻扈飞霜道:“扈盟主!闹市虐杀,您不可如此行事!”
扈飞霜停了手,一脸奇怪地看郑陵。她指了指陆觅觅,说:“他说她是货物哎,一口一个几手货的,他自己不把别人当人,那就别怪别人不把他当人,而是当鸡鸭一样宰了。况且他还骂你了呀,他骂你丑八怪,骂你窝囊。”
“扈盟主。”郑陵还算镇定,“以暴制暴,不可取。”
扈飞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我是土匪头子,不以暴制暴,难不成还以德报怨?”
“扈盟主为小人出头,此等恩情小人此生不会忘。但万事须遵王法,扈盟主当街行虐杀之举,小人不敢苟同。”
郑陵的语气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扈飞霜撇撇嘴,放开冯二驴的尸体,说:“没劲。”她不喜欢郑陵正里正气的话,带着些许说教的意思,很烦人。
这时,扈飞霜意外地看到孙骁和带着她的人匆匆赶来。孙骁和见现场一片狼狈,孙二驴倒在血泊中,知道扈飞霜又惹事了。
孙骁和走入人群,看了一圈围观的人,朗声说道:“冯二驴多次略卖女子,罪已致死。我手中有证据,届时会呈给知县,他冯二驴死得不冤。”
围观的人立即对扈飞霜刮目相看,窃窃私语道:“莫非这就是绿林好汉的打抱不停?”
一旁,郑陵把摔在地上的陆觅觅扶了起来,帮她拍去身上的泥土。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陆觅觅小声说道,“我在家里闲不住,自以为戴个面纱就能出来,没想到……我就不应该出来。”
郑陵心疼了,他捧住陆觅觅的手,说:“你怎么不应该出来?凭什么让你不出来?被关住锁住的应该是那些害人的畜生,而不是你。”郑陵干脆把陆觅觅的面纱也取了,柔声道:“这个也别戴了,你又没做坏事,凭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
孙骁和身边的一名大汉见了郑陵,欢天喜地地握住了他的双手,如同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喜笑颜开道:“哎哟,郑老兄!又见面了,我要谢谢你上次送的鞋子,这是我穿过的最舒服的鞋!郑老兄,我想再跟你订几双,给我的老婆孩子,你看怎么样?”
郑陵忙道:“自然是可以的,柳枝寨于觅觅有恩,我可以义务做……”
大汉打断郑陵的话,“义务一次就够了,哪能次次义务。”
孙骁和笑道:“郑陵兄弟做的鞋子是真的好。我跟你说啊,八十八寨中其他寨子的人见了都想要,你就等着一笔大单子吧。”
郑陵连声道谢。这时扈飞霜突然出声,问:“你怎么就摆个摊,没正经铺子啊?”
郑陵道:“还在攒钱,等攒到了,就盘个铺子。”
扈飞霜说:“我借你钱,你先把铺子盘下来,攒到钱之后还给我便是了。”
郑陵惊讶中带着喜悦:“这……可以吗?”
扈飞霜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给些利息就是了。放心,利息我不多收,一点点就好。”
郑陵很高兴,人们做鞋子量脚长,自然不喜欢在大街上量,有了铺子之后,生意会比在街边摆摊好。
孙骁和道:“我们盟主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以后八十八寨的人会常来找你做鞋子,你若还是摆个小摊儿,我们兄弟来了也不方便不是?”
孙骁和安排手下把冯二驴的尸体收拾了,说:“送去县衙。”
扈飞霜不解,问她:“为什么?”
孙骁和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为什么?给你收拾残局啊!你当街虐杀孙二驴,是想上天吗?昨天我左思右想,觉得孙二驴应该是个惯犯,略卖女子的事情他大概做多了,便派人去知了县吴员外家问了问,吴员外见到是山匪,立即怕了,把孙二驴的事情全抖了出来,他说孙二驴常做买卖女子的中间人,所以这次也来找孙二驴买人。只要孙二驴能定下死罪,你这次杀人就不会惹来麻烦。”
“他死了能有什么麻烦?官府不是不管我们吗?”
“官府不管的是江湖势力之间的争斗。若是涉及到平民百姓的性命,哪能不管?”
扈飞霜又问:“他做过的略卖女子的案子,你都找到证据啦?”
“将被卖的女子找到,并救出,让她们在堂上指正即可。我安排人去做了,你赶紧跟我回去,你在山下,我怕你惹事。”
扈飞霜有些奇怪,“你这么简单就把被卖的人救出来了,怎么官府救不出?”
“不一样。买家卖家互相维护,买家的邻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捕快一去他们得到风声把人一藏,再在捕快面前撒泼,捕快拿他们没办法。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山匪,有些刁民怕匪不怕官,我们的人拿着刀往那一站,他们自己就把人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