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点,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般映在天边，随着凉风刮过，只有几盏寡淡的路灯照映着周围, 车子在高档的小区楼下停驶下, 江点萤坐在副驾没动, 情绪都藏在了一双眼尾微翘的眸子里。

程殊下车, 带她回到两人同居过的公寓里。

之前江点萤闹分手搬走后, 这里就空置了下来，平时请钟点工定时上门做清洁，各类陈设倒是都俱全, 还能住人。进去后，他先去将主卧的床单被套换上, 随后抱着人, 就往里躺。

男人胸膛的心跳声和体温, 都是猛烈的，像老房子着了火, 烧不尽。

江点萤将额头贴在蓬松柔软天鹅绒被子上，深黑的颜色衬着她肤色，过了两分钟，她吃疼似的叫了一声，去扣住程殊的手腕说：“不行, 我腿, 腿抽筋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 程殊以她感受为上, 立刻把她抱了起来, 温柔地揉着线条纤长的小腿，给她放轻松, 声线温和：“这样呢，会不会好一些？”

江点萤这双腿，是一步走出上千万的价值，平时保养的精心，肌肤嫩滑细腻。

在程殊的按摩下，终于缓解不少，她窝在男人怀里，透过脖侧看向墙壁上的倒影，修长挺拔，给人一种格外稳定可靠的感觉。

渐渐地，烦躁的内心平复下来。

江点萤重新跟他认真在接吻，从主卧这张两年没躺过的床，到浴室，以及客厅外的沙发，期间不小心按到遥控器，电视机被打开，昏暗的环境瞬间添了热闹的解说声音。

那宽大的屏幕里，正播放着江点萤独家秀场节目，她穿着美艳性感的高奢礼服，高挑的身材完全撑得住，踩着高跟鞋走上台，繁杂羽毛的裙摆曳地，隐约间露出一双美腿。

主持人还在介绍：“欢迎我们的国际名模江点萤——”

电视机里的江点萤一袭华丽服装，而程殊低头看她，身上那套男人的衬衫松垮，脖颈处的雪白一路延伸往下，这点布料，压根挡不住她致命的魅力。

“嗯……”江点萤偶尔漏出一两声，若有似无的，勾着他的心。

程殊手掌探到她腰侧，将整个人都带向自己，顺势加深了下面的吻。

……

折腾了半宿，江点萤腰酸膝盖也痛，只能惊叹老男人禁欲太久，平时都攒着呢，但凡给他个甜头，一点都不放过证明自己身强体壮的机会。

她洗完澡，裹着宽大的浴袍跪坐在沙发上，有些苦恼，表情很丰富。

程殊从厨房烧了点开水，走出来抱她，习惯般去吻耳朵：“怎么了？”

江点萤回头看他，又指了指沙发背说：“你明天把沙发换了吧，不然回头钟点工打扫卫生，看到这里被指甲抓得一道一道的，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程殊薄唇微微上扬，眼底带着愉快的笑痕：“下次要忍不住就抓我后背，总没人能看见。”

江点萤没法说他，真是笑得让人想磨牙，丢了个枕头过去：“我饿了，街旁那家豆浆店还开着吗？”

现在时间已经是早晨快六点，外面天色渐亮起，早餐店没有倒闭的话，已经在营业了。

程殊见她饿，换了身衣服，要给她去买豆浆包子吃。

“我也去。”

江点萤懒得穿回自己裙子，从男人衣柜里挑选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垂在美腿上，她身为名模已经很高了，而穿程殊的衣服，还是略宽松些，指尖扯了扯衣服下摆，眯起眼看向他：“你是不是偷摸着健身了？感觉衣服比之前大了……”

程殊以前是没有腹肌的，他走斯文人的路线，生了一副干净的皮囊外，以后老了多半就是家里古板的老古董，而江点萤偏偏就爱他这套，却不曾想他也会为了爱，变得这么没自信。

“你在相亲节目里说过……喜欢肌肉男。”

程殊单手抄在裤袋里，表面上轻风云淡去摁电梯，不紧不慢地往下说：“练肌肉有什么难，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我早说过了，都可以满足。”

“……”

“点点，你昨晚没发现我体力比以前更强劲了吗？力度把控的也完美……你当时很喜欢，喜欢到都把沙发给险些抓烂了。”

“……”江点萤听到他又开始大胆发言，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程殊现在找机会就示爱，这样浪言浪语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极为的违和感，偏偏他不自知，待从小区出来后，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给牵了过去。

这股粘人的劲儿，是比从前要明显了。

江点萤只好让他牵着，唇角勾起要笑不笑的，憋着辛苦。

那家豆浆店的老板看到两人结伴而来，很是惊喜，毕竟江点萤算是公众人物了，以前来店里吃早餐，店老板都会藏着私心，对给她加一个蛋。

“江小姐最近住回来了吗？”

随后，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程殊，又压低声嘀咕说：“感情真好呢，还在一起着。”

江点萤笑了笑，没做解释，等点好两份早餐，找了个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程殊也坐了过来，这里那么宽敞，非得跟她挤一张沙发。

这幕别说落在店老板眼里了，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

江点萤倒杯水喝，拿斜眼看他：“我们好像角色互换了。”

“怎么说？”

“以前在外吃饭……都是我黏着你不放，你受不了却得认真的表情。”

程殊琢磨了两秒她话里的意思，字字解读出来：“你现在……受不了？”

“有点儿。”

“嗯，那忍着。”

“……”

江点萤的表情险些没崩住，想去掐他手臂，而程殊温热的手掌已经先一步握住她，从桌上的湿纸巾很有耐心地帮她擦拭，从指尖到手心，每一寸雪白的肌肤都没有放过。

像是家长给小朋友吃饭前，要擦手一样。

江点萤瞬间没了脾气，主动地靠了过去，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胸膛透过单薄衬衫的温度，这种感觉又回到了当初两人最开始情浓蜜意的时候，她闭了闭眼，整颗心脏都跟着变得滚烫起来。

不过很快，就被钟汀若一通电话，给打散了气氛。

搁在旁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方正是六点十分，显示出了一排陌生的来电。

江点萤一看就知道是钟汀若的私人号码。

当初这个号码，不知给她发了多少次骚扰短信。

程殊不急着接，或许压根就没有想接听的意思，任由铃声响着，他专注地凝视江点萤的脸，出言解释道：“两年前我帮她解决完最后一个难题，已经约定好，从此两不相欠……近日钟汀若又开始频繁联系我，但是我没理过她。”

从离婚至今，程殊对前妻已经仁至义尽，不知帮着收拾烂摊子了多少回。

就算吸血，也不带这样把人吸干了骨髓才罢休。

程殊性格是温润念旧情些，也有原则在这，他已经花钱消灾，就算没有江点萤的存在，也不会在继续深陷在跟前妻的纠缠之中。

钟汀若打不通他的电话，便自动挂断了。

江点萤什么都没说，所谓的天要下雨，男人要找初恋情人，是拦不住的。

全靠他那点自觉性了，要还敢再犯，直接判死刑。

……

江点萤没料到，早餐店那通电话是钟汀若最后一次打给程殊的。

在第二天的各大媒体上，报道了一篇某钟姓女司机身负上亿债务，开车撞向天桥身亡的社会新闻。刷到这条消息时，江点萤整个人是懵圈的，第一反应是去剧组找正在拍戏的顾青雾。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钟汀若会是这种下场。

这个女人就算跌的再狠，也会想尽方法爬起来，怎么会轻易就亲手结束生命？

在剧组的化妆间里，顾青雾让助理等人先出去，关上门后，又给江点萤倒了杯热茶暖手：“点点，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钟汀若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

江点萤握紧杯子，仰头时，表情还有点恍惚，启唇：“我，我在想……昨天早晨钟汀若在亲自开车撞桥前，她给程殊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两年前她项目亏损欠了一笔钱，圈内没有人愿意砸钱进这个无底洞，最后是程殊填的，离婚这几年来，她时不时都要从程殊那边要一笔钱走，那时是最后一次，程殊用半个身家砸进去，跟她了断旧情，要求她别再来骚扰你的生活。”

顾青雾跟江点萤细细说了，清冷的语气强调道：“程殊没有对不起钟汀若，你也没有。”

钟汀若会把人生走到这一步，是她贪心不足蛇吞象，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要不到。

江点萤心里渐渐沉静下来，将额头埋在顾青雾的腰间，抱着她，许久后说：“青雾……我是爱程殊的，凭什么他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要被前妻这样糟践啊，我恨他以前不把心思放我身上试一试，又心疼他被前妻阴魂不散的纠缠着。”

顾青雾抬起手轻轻拍她的肩膀，同时，视线也安静地看向花时间门口，前一秒赶到了程殊。

江点萤背对着的，还不知人来了，任由剔透的泪水溢出眼角，跟顾青雾倾诉着内心酸涩的情感，声音许些哽咽：“如果我知道那通电话是钟汀若自杀前打的，我不会让他接，但是……我会替他接。”

江点萤不知怎样才算真正爱一个人？

但是遵从心底本能的情感，有她在，钟汀若不管是生是死，都别想把程殊给彻底毁了。

她想好好的，把程殊的温柔，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