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玉明霜说完的瞬间，四周的环境轰然破碎。他们还是在站在靠近城门的地方，但是却觉得这才是原本的秘境而不再是秦子吟的回忆里。太阳至天边缓缓升起，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看见的不过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城池，破旧不堪，一砖一瓦都风化得厉害仿佛伸手去碰一碰就会碎掉。哪还有之前他们进城前的热闹？

在他们不远处，是秦子吟的尸体，撒了一地的血长剑也落在了旁边。玉明霜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走到了早已死去多时的秦子吟身边。撩开了秦子吟的下摆，果然没有两条小腿。嗯？秦子吟的衣衫里鼓鼓的有什么东西，玉明霜摸了一下发现是一把匕首的形状。拿了出来后，果然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没有被扔掉或者遗失了吗？还是秦子吟特意寻回来的？

这一切都结束了，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玉明霜决定，还是把它放回秦子吟的衣衫里，就算他拿走了也没用。这尸体要怎么办？要不要把他给埋了？

“明霜！通道出来了，我们走吧。”穆玄看向城门处，不知道何时通道居然悄然出现了。不知道出现了多久了，通道的大小只容许一个人进入。

“啊？我们，要不要把秦子吟的尸体处理一下？”玉明霜自然也看见了通道的入口正在不断的缩小，但是看着秦子吟暴尸荒野心里总觉得有点膈应。

“没时间了，走吧。”穆玄摇摇头。

“哦……”玉明霜最后看了秦子吟一眼，才站起来。

有些呆滞站在一旁的筱远，看着秦子吟的尸首不知道在想什么。玉明霜和穆玄正要往通道走去，玉明霜突然记起这不还有一个人呢！

“筱远，你不走吗？”玉明霜在通道前停下，回头看向站在太阳光照下的筱远。

“啊…..你们先走吧，我们，山水有相逢！”筱远被玉明霜唤回了神，初阳把筱远照得意外的柔和。

玉明霜却发觉，他和当初第一次见的感觉不一样了。有很多东西内敛了，也有很多新的东西被他武装在外面。如果说第一次看见筱远，他就是不谙世事的无虑少年郎。那么现在，他就是那温和如玉的佳公子，但是却给人一种虽温和却深不可测的感觉。是因为原宵死了的缘故吗？

“好！”玉明霜看了一眼还在不断缩小的通道，也不多纠缠。道了一声好后，就和穆玄一头扎进了通道里。

筱远逆着光，看着两人消失在通道里。微凉的风，撩起了他的衣摆。发丝在风中飞舞，还带点稚气的脸庞上是苦涩的表情。

“师兄，你说得对。是我该的，总归是逃不开的。”筱远看着缩小到半人高的通道，猫着腰进了去。

三人全数进了通道，通道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初阳的温度混合着凉风，很是舒爽。良久，远处出现了一个老头的身影。他正往城门这边赶来，他走得很慢，一点也不着急。终于，他走到了秦子吟尸体的位置。

秦子吟的尸体已经长满了尸斑，腐烂的程度比一般尸首的速度要快上一倍。老头蹲下，抱起地面上的尸体，神色平静。摸摸秦子吟的头，长叹了一声，道：“痴儿……你纵然犯下大错，也

还是我的子吟啊……”

破落的城池，朝阳混合着凉风，那道抱着尸体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玉明霜牵着穆玄的手，熟悉的眩晕感玉明霜已经不再抗拒。玉明霜知道了秦家兄弟的事情后，心里就有一个疙瘩想说又不想说。穆玄比玉明霜高些许，之前不留意明霜的身高，如今已经快到他的耳朵了。抽高得真快，不过身架子还是不如自己健壮，总归是偏瘦了点。这小细腰怎么就没变过呢？还有这两条小细腿，怎么就不长肉？

“穆玄……”玉明霜有点气闷的叫唤道，这次在通道呆的时间似乎比较长。不知道是不是要出去了，如果是就好了。但是他们没有找到所谓的核心层，也没有找到宝物。师尊会失望吧？他有点想爹爹了，毕竟自家爹爹可是被老祖宗吃得死死的。唉……小时候抓他的功课这么精明，怎么遇到老祖宗就这么蠢呢？

“嗯，怎么了？”穆玄将玉明霜抱在怀里，听情绪，带着点烦闷的意味。也是，他年纪尚小，成天都在历练里跑来跑去也是该休息一下了。进归云派后，就一直四处奔波，就算是他也不曾在这个年纪如此刻苦。

“我们已经通过了三个秘境了，可是还是没有遇到核心层……”玉明霜有些疲惫的靠在穆玄的怀里，竟然有了些睡意。自打那些记忆老是在睡梦中扰乱他，他就很少有睡意了。都是等身子累到一定程度了，才有点困倦的意思。按他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用修炼代替睡眠。但是他不敢，最近自己好像有点失控。

“核心层万年难遇，遇不到也是正常的。”穆玄轻笑，难道就只是为了这点事情烦闷吗？可能师尊在派我们来三十三重天秘境的时候，就没想着能遇到核心层。师尊是不会为这种全凭机缘的事情来责罚他们的，师尊在这个原则上向来公平得很。

“可是，归云派不是需要核心层的至宝吗？”玉明霜又想起了，长老们凝重的脸色。还有那出逃的沈珞，不知道归云派那边怎么样了。

“这种全凭机缘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就算没有这至宝，师尊也会有办法应对的。我们就不要担心这个了。”穆玄拍拍玉明霜的后背，这小细腰…….

“我想出去了，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归云派了，想爹爹了，想师尊了，想回去了……”玉明霜很疲惫，身体上的疲惫还好说。心里的疲惫，看不见那些人，那些事，是不会消除的。

穆玄听着玉明霜疲倦的声音，竟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几个历练，竟将明霜逼成这样吗？他不敢想象，之后的情况会怎样。沈珞出逃，门派大阵动摇，魔修的频繁活动……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张网环环相扣。是谁，这样好计谋好手段，编了这么大一张网？

“快了，说不定，等等就出去了。”穆玄安抚着玉明霜的情绪，这次的通道似乎意外的长，耗费的时间也比别的秘境多。

正当玉明霜险些要在穆玄怀里睡着的时候，眼前炸开一片光明，他们到了。气候宜人，阵阵草木清香扑鼻而来。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小径上，周边栽种了很多植物，大部分很眼熟。但是玉明霜除了记住了自己心爱的雪塔山茶花，其他植物的名字基本上都是过眼云烟。他对植物不是很感兴趣，每次跟

着夫子学本草纲目的时候，总是能够神游到天外去。以至于，考试的时候勉强通过，之后很快就会忘记了。

这样看来，他们似乎是在一个院子里？或者说是在某个建筑里。因为他透过浓密的植物看见了那些精美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很是贵气。小径蜿蜒绵长，不知道通往何处。现在也没有别的路了，只有跟着小径走了。

“我们，这是到了另外一个秘境里？”玉明霜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他发现，经过了这么多历练后，任何奇特的秘境都没有办法激起他的兴趣了。因为，一路上，真的太疲惫了。身体在成长，心，也在成长。

“是的，这个秘境看起来，倒像是仙界与人界的混合。说其仙气，这些建筑却不及归云派的飘逸简朴。说它世俗，又少了几分俗气。”穆玄很快就摸清了这些建筑的风格，不会是哪个门派的地方吧？但是，这奇花异草的，也没有种修炼该有的草药。

“我们往前走吧。”玉明霜的眼角有些泛红，是长期疲劳堆积成的。单纯是身体上的疲劳，以玉明霜这样的仙体根本不足挂齿。只有精神上的压力和疲倦，长期堆积的状态，才会在身体上反映出来难以消退。

穆玄点点头，有些心疼的看着玉明霜泛红的眼角。究竟是什么记忆，把你逼成这样也不肯与我说？玉明霜不说，就算他问了，也无济于事。罢了，待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两人闲庭信步的走在小径上，时不时有两三只花蝶流连花丛倒有些意境。美景，总是给人视觉上的放松，心里也不由的跟着放松。

更为重要的是，之前经历的经验已经足够他们应对三十三重头的秘境了。对于新的秘境，他们淡定了不少。难得出现了这番美景，作为中场休息，也是不错的选择。玉明霜几乎是闭着眼睛走的，因为穆玄在他身边，循着他的气息总不会走丢的。微眯着眼睛，双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说 来也有些时候，没有梦到那些东西了。但是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不容许他逃避，不弄清楚这些记忆的来由他的修为将会不得寸进。

穆玄看着一身懒散的玉明霜眯着眼睛一边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跟着自己走，感觉又好笑又心疼。一双温热的大手覆盖上了玉明霜的手，将他的手拨开按上了他的太阳穴。动作很轻柔，但是力道却把握得恰到好处。玉明霜唇间不由自主的勾起几丝笑意，任由那只大手帮自己按摩。

“可好些？”穆玄问道。

“嗯……有段时间没梦见那些东西了，如此甚好。”玉明霜笑着回应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穆玄说。也许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说出来只是寻求安慰。因为，那些记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它们回来的方式，可不仅限于梦境。

“那就好，有什么就和我说吧。”穆玄力度加大了少许，明霜就是因为那些梦睡不好……

“还没到时候，我自己也弄不懂。或许，那些东西也认为时候没到吧。”玉明霜皱了皱眉头，那些碎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就算自己想拼出个事件来，也无能为力。他知道穆玄在等他的解释，但是他也在等那些碎片的解释。可是一想到那种强烈的无力感和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又想逃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