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属于网瘾少女，手里端着手机，手机上还插着一根白色的数据线，一直连接到兜里的充电宝上。

手机屏幕上是游戏画面，但是黎歌戴了耳机，游戏音效传不出来，只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击杀画面和黎歌手速极快的操作。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黎歌实在是受不了顾云深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因此黑着脸转头看向顾云深，“你看什么呢？”

“看你打游戏。”顾云深语气十分认真的说道：“现在距离宁城大学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要不然……你带我一起玩？”

话音一落，黎歌的脸色更黑了。

只见她直接一个上划返回桌面将游戏给退了出来，又把手机屏幕给按息屏，揣回到兜里。

“呵呵，我要是再跟你玩一局游戏，我就跟你姓！我就是你孙子！”

顾云深：“……”

可能是因为黎歌这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奇特，顾云深在短时间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良久才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黎歌的头发，声音温和的说道：“去了学校就少玩一点游戏，嗯？”

“用你管我？”黎歌斜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在踩着我的底线反复横跳啊？”

说起来，黎歌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了。

一般只要是让黎歌难受的人，多半都会被黎歌修理的更加难受。

但是偏偏，顾云深这人身体不好，打又打不得，骂……顾云深平日里说话都是笑吟吟的，又让她骂不出口来，简直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搓不圆揉不扁，就只是令人头疼。

偶尔黎歌也会想，顾云深曾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出身名门，是天之骄子，在她能够查到的仅有的那些资料里，顾云深也同样是个天才。

似乎是从他出生开始，每一步都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顾云深都是一个足够令人羡慕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在最好的年纪，患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如今在别人面前，顾云深是十分平淡乃至于温和的，但是在他最初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歇斯底里过呢？

在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或贵或贱、或贫或富，或美或丑，都是想要活着的，顾云深这样的人，应该会更加的不甘心吧？

“哈……”顾云深听到了黎歌的话，抿着唇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当年，是因为什么辍学的呢？”

黎歌没想到顾云深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在愣了一下之后才混不在意的说道：“打架斗殴啊，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就是拿板砖给人开了个瓢，然后就退学了。”

“我问的是你的原因。”顾云深眼眸带笑的看着黎歌。

黎歌觉得有些烦躁，没有说话。

但是顾云深却显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然还在开口说道：“是学校里不好吗？”

“你有完没完啊？”

“你告诉我我就不问了。”

黎歌是见识过顾云深那种超人一般的执着的，也知道顾云深要是没有得到答案，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因此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嗯。”顾云深点了点头。

黎歌这才继续说道：“在西南山区里有个山村，那里在上世纪的时候开采过一处金属矿，遗留下来的矿物垃圾污染了当地的水源，但是当地人并不知道，因此那里的人不到十岁视力就会减退百分之九十以上，到了成年的时候几乎失明，而且同时还会患上痛风等许多疾病。”

说到这里，黎歌眸色更加黑沉了许多，“但是因为那个山区格外偏远又地势崎岖的缘故，所以当地人很少走出大山，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于连失明的概念都没有，他们觉得人就是这样的。”

顾云深听的极为认真，因此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黎歌说道：“然后教育改革，那个山村里去了一个支教老师，当老师看到当地人的情形的时候都惊呆了，并且提醒那些村民这是病，要治。但是那些村民看不见，也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那座大山，连那个支教老师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于是支教老师在那个山村里反而成了异类。”

顾云深听了黎歌的话，若有所思。

黎歌歪着头看他，笑着说道：“你明白吗？”

“或许吧。”顾云深轻声说道：“所以要往更高处走啊，支教老师在那个山村里，不管是何时都是异类。而且当地的水源有污染，若是不走出那个地方的话，或许过不了多久，支教老师就和那些村民一样了。”

黎歌笑着说道：“我以前就听说过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后来支教老师在网上曝光了这件事，带着那里的村民走出了那个被污染的山村，但是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只能离开那个地方。”

这些话，坐在驾驶位上正在开车的成良是一句都听不明白，更加不明白黎歌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顾云深却完全明白黎歌的心思，他再次摸了摸黎歌的头顶，弯唇笑了笑说道：“你说的这个故事，那些失明的村民仅仅只是在那个小小的山村里而已，可在现实中，这个世界便是那个被污染的山村，你又能去哪里呢？”

黎歌没有说话，从旁边的书包里翻了一根棒棒糖出来，扯开糖衣含进了嘴里。

话说到这里，顾云深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看着黎歌的眼神，却是更加幽深了许多。

“到了。”

半个小时之后，成良看着前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扭过头来对顾云深和黎歌说道：“今天宁大开学，前面的路都被堵死了，咱们得下来走过去。”

对此，黎歌虽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还是转过头来对顾云深说道：“顾大少爷，你成不成啊？”

顾云深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几步路而已，我又不是残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