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姐？”莫莉吃惊的叫了一声。

金玉露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用力推开莫莉，险些将她推倒，幸亏仇九身手敏捷，快速移动过去，将莫莉扶稳。

金玉露一推之下，却未做任何停留，向着餐厅出口处跑去。

晚上餐厅里用餐的人很多，他们这一桌人闹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现在金玉露擦着眼泪跑出去，更是吸引眼球！

莫莉站稳脚跟后，也赶快跟了出去，只留下仇九善后，向众食客拱手抱歉外加付餐费。他一边掏钱一边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当这种冤大头。

事是他办的，没落什么好处反而沾了一身腥，最后还要出钱帮她们付餐费，呵！什么事遇上这姐妹俩总要有个奇怪的走向！

上次帮顾汉霆的时候也是他倒贴钱！

莫莉在楼梯上追到了金玉露，费力的拦住她要求她说个清楚！

“香香姐，自从你住进了百乐门，我们姐妹就分开了，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情份从没有变过，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讨厌我了？”

金玉露抬起一双泪眼，眼中迸发的恼怒意让莫莉心惊！

怎么会这样！玉露姐，怎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恨意？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仇九？她，就这么讨厌仇九吗？

在金玉露充满强烈恨意的目光中，莫莉直觉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又实在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便不敢抬头看金玉露的眼睛。

沉默中，金玉露缓缓的走近莫莉，“你还没想到吗？莫莉，你怎么可以装得这么无辜？”

金玉露不断的逼近，迫使莫莉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

“香香姐，我没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莫莉惶然无措道。

“你不知道，呵呵呵……你不知道。”金玉露笑得凄惨，金玉露状似疯癫，莫莉却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把她刺激成这样！

她忍不住看看上下楼梯口，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这么安静，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是百乐门最热闹的时候啊！仇九，你快来！我要被吓死了，莫莉在心里呼唤！

“好一个不知道，莫莉，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把罪责完全推卸干净了吗？我这一生都被你毁了！”金玉露恨声道。

莫莉很困惑，怎么能说我毁了她一生呢？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我昧着良心抄后世的歌，玉露姐只怕还在做舞女，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成就了她一生吧？

玉露姐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莫莉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难道，她也像我一样，里面的芯子忽然换了？！

“怎么，没话说了？莫莉，你真是好狠的心！为什么你非要等到我做了舞女一年以后，才肯显露你会写歌的本事？

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握着这么赚钱的方法，不肯显露！眼睁睁的看着我走一条不归路！然后又假惺惺的送一首好歌给我，让我出名！

你知不知道，无论你给我写多少好歌，我有多出名！舞女这个身份，都要永远烙在我身上啊！你知不知道！”

金玉露哭喊着，字字句句砸到莫莉心底，在她的心海中砸出惊涛骇浪！原来，如此。

“不是那样的，露姐！我原本也不知道你能唱歌！”莫莉解释。

“借口！好粗糙的借口！连骗我都不肯想个好点的理由了吗？这世上，只要人长了一张嘴就会唱歌，还需要知道能不能吗？”金玉露根本不信！

莫莉无语，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所有的歌手都需要经过培训，金玉露刚开始学唱歌的时候有多艰辛，她都忘了吗？

“不是这样的，露姐！你当初……”

“你竟还有脸说，你从不干涉我！？你为什么不干涉我，你明明会写那么好听的歌。一首歌，两千大洋啊！你把歌写出来，就算直接卖出去，也能阻止我去做舞女啊？”

当初你万念俱灰，一心想报复胡家，根本就没有与我多商量，就跟着徐小凤入了行，我那时候也日夜忧心，就算能想到写歌这条路，我也不知道怎么把歌卖出去啊！

再说那些歌都是抄的啊，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可以肆无忌惮做那种事呢？

这里莫莉还没想好该从何解释，那边金玉露声声带泪，哭诉着心里埋藏多日的苦闷，“我一直劝自己，你有苦衷，你有自己的理由。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让你还跟着我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是我的妹妹，不会故意害我！

可是真的想不通。莫莉，你告诉我，你说你当初是为什么要那样做？”

从莫莉后世的学习经历来看，每一位歌星都是系统的学习过音乐的。一个完全没有学习过乐理知识的人，唱歌的时候连怎样抓拍子都不知道，连节拍都跟不上，他/她要怎么来唱歌？

她从来都不知道金玉露那么有天赋，又怎么会想到要抄歌来给她唱呢？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她的每一步都是被裹挟着前进的，从来也都没有主动选择的余地呀。

当初给金玉露第一首歌，是因为要拉她出舞女这个火坑，第二首是想多挣些钱给顾汉霆支持革命，第三首纯是为了保命！

莫莉做这些心理活动的时候，金玉露也没有停下诉说，“我一直那么知足，想要做你的好姐姐，接你的父兄来上海，想让你们弥合亲情，你听说后直接跑了。

仇九一个下人，他有什么资格来喜欢你，我警告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听，偏偏要和他搅三搅四。

我是当红歌星，你是我妹妹，又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作曲家，完全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完全光明的未来，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上等人。为什么偏不听我的话，偏要自甘堕落，和一个下人纠缠不清呢，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

“香香姐……”

香香姐虽然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想让莫莉按照她为她规划好的未来过日子，但确实是在为她着想。

莫莉感动之余却又觉得无奈，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叫了一声香香姐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莫莉，有时候被别人干涉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把内心藏着的话都说了出来，负面情绪发泄一空，此时的金玉露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轻抚着莫莉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