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汉霆！这太危险了！那么多药品没有接应的人，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放心！”顾汉霆微笑，“仇九既然选择插手，就一定会安排好的，毕竟他也不希望出事了查到他头上嘛！”

“汉霆，你这样，太感情用事了！你不能因为相信莫莉，就连带着对仇九也深信不疑！你要知道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应该区别对待。你相信莫莉，好，你们相识已久，有感情基础，她值得你信赖！可是这个仇九，我们才是第一天见面，对他根本称不上了解！怎么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一个陌生人身上？”

顾汉霆埋头苦干，把药品一箱的搬下来，在地上放好，才直起身子看着程琳娜。

“琳娜，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这么大一批货，尤其是已经被敌人知晓风声的情况下，迟迟运不出去也是很危险的。革命不是唱大戏，非得等演员上好油彩，观众就位，灯光打开，锣鼓敲响才能开始。革命就是抓住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去。”

程琳娜的内心被顾汉霆震动。她的父亲是苏州最大的药材商，顾汉霆因为违逆上司的命令，带着一身伤逃到苏州，就是在她家养伤的。

后来顾汉霆走后，程琳娜日夜思念，等两人再见，顾汉霆已经加入共产党。她完全是为了追随顾汉霆才入的党，直到今晚顾汉霆的这番剖白，她才意识到，顾汉霆他对于革命，是抱着死而后已的决心的。

她震惊的看着顾汉霆，所以，他这次也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运送药品的！

“我走后，你去小东街把那里我们的遗留痕迹清理一下，以后都不要再往那边去了。”

顾汉霆双手撑在一个药品箱上，房间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沉缓的声音。

“那盆茉莉花，就放到周家别墅门口吧！仇九会把它带给莫莉的。那是一盆很漂亮的花，不应该跟着我们颠沛流离！”

“我才不要！顾汉霆，你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我为了你与家庭决裂，父亲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你可以撇下我去死，连一盆花你都为它找一个去处，安排好它的归宿！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程琳娜尖叫着哭泣。

顾汉霆回头看她，眼中有不忍，但还是硬起心肠。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我希望今夜我走以后你能静下心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的路！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是志同道合的同志，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顾汉霆这么绝情的话，直接让程琳娜崩溃了，眼泪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情绪激动的尖叫着：“不是的，你骗人！你骗我！我不相信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几步走到顾汉霆身边，抓住他的双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样用力，“你喜欢我的，你喜欢我的！你忘了吗？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笑，还夸我漂亮！后来，还把你随身的配枪送给了我！”

顾汉霆神情冷酷，“那是你误会了。第一次与你见面，是在你家花园中，茉莉花开的很漂亮，我夸的是花不是你。那把配枪是借给你防身用的，只是你不记得还给我而已。”

“汉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程琳娜闻言，整个人像是被击溃了，手指再也抓不住顾汉霆的衣袖，无力得跌落到地上。

顾汉霆的眼中不忍之色更浓，双手攥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再次攥紧。

他在心中对程琳娜道歉。

琳娜，好姑娘，对不起！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定然会跪在你面前寻求你的原谅！但是此去的确凶险万分，我不能确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既然自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就不应该再拖累你。如果这一时的伤心能换来以后你一辈子的平安顺遂，那就让此时的我做个恶人吧！

一滴热泪从顾汉霆坚毅的面庞滑落，滴在冰凉的地面上，悄无声息的。

“咚咚咚”院落大门被敲响的声音，顾汉霆低头看看程琳娜，她跪坐在地上擦着眼泪，身子往后撤了撤，好让顾汉霆出去。

顾汉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出去了。

“谁？”

“我！”是仇九的声音。

顾汉霆打开门，让仇九进来。仇九把大门推开，让李春山把车倒进院子来。

做完这些动作后，仇九转头对顾汉霆说道：“有个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的消息！那批烟土不但要走周家的码头，还要转运到周家的货船上。”

顾汉霆不禁挑挑眉，竟然会有这么好的事！本来对他而言很紧迫的时间被拉长了，确实是好消息！

只是仇九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说服外国人换船？而且这对周家来说可不是好事，这相当于说牺牲周家的利益来帮助自己了，他竟会这么好心？

“别看我啊！我没这么好，是南京的那位厉害！外国的船在黄浦江上跑没什么，往内陆跑，南京政府可就没那么容忍了，那位宁愿在这里麻烦些，也不愿节外生枝。”

原来如此！

“还有，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现在尽早对我说，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二。丑话说在前头，你可算是仁至义尽！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希望你的骨头够硬，嘴巴够紧！不要连累的我和莫莉都没有好日子过。”

“放心！仇兄弟这般照顾，顾某感激不尽！”顾汉霆对仇九抱拳。

“仇先生就行，你我可不是什么兄弟！”仇九双手抱胸，没什么好声气。

“好！仇先生，我打算随船押运货物出上海。还请仇先生为我安排一下，另外，货物下船的时候，我需要几个帮手！”

“你要走？”仇九有些意外。他以为顾汉庭会像吸血的蚂蝗一样，死巴着莫莉不放，直到榨干莫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为止，没想到他竟然要离开上海了。

离开了好啊，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呆呆笨笨的莫莉再上他顾汉霆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