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春山有心替他哥鸣不平，奈何他哥都不愿意提，他也只能闭口不言了。

看着兄弟的背影，仇九叹口气，点了根烟。他不想让李春山提，可自己却忍不住陷入回忆里。

周家在上海已经生活了一个半世纪，整整七代人之多，家族遍布崇明、松江、嘉定、金山区。周若甫十岁时就出国留洋，十六岁时回国娶了他的太太唐玉茹。

也许是对父亲周炳义包办婚姻的不满，周若甫婚后不满一月便再次出国，而且一去不回！

唐家也是上海名门望族，女儿嫁给周若甫却只能独守空闺，日日自苦，自然不乐意！

唐玉茹的父亲对周炳义说，若周若甫真的不喜欢他们家的女儿，就该回来与唐玉茹离婚，放他家的女儿自由！这样蹉跎他的女儿是想两家结仇吗？

周炳义自然否认，心急之下，对儿子连发一月电报催他回来，可是每封电报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回音。拖拖拉拉过了一年多，其间周唐两家还数次派人去到英国寻找，竟也找不到人。

若不是每三月一封的平安信还照常寄来，周炳义几乎认为儿子已经凶多吉少。

他每次接到儿子的信，看信之前心情有多忐忑，看完之后心里的怒火就有多高涨！

这时候的仇九才刚被周平收养，很多事他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记得唐家为女儿再一次登门，周炳义好话说尽，唐家的人走后，老爷发了很大的火气，将厅堂里的东西都砸了！

老爷才刚发泄完，就有下人拿了少爷的信走进来！老爷连看都没有看，把信一把抢过，甩在地上，又在上面狠命连连踩了几脚。

没过两天老爷又把唐家的人请来商议事情，决定登报认唐玉茹做干女儿，在他百年之后，周家的一切都将留给唐玉茹，如果她想改嫁，可以把这些资产当做嫁妆。

声明一出，全上海哗然！

就在周炳义认干女儿的仪式上，周若甫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当时场面极为尴尬，在场宾客的窃窃私语声，仿佛化作一阵阵实质的耳光抽在周炳义脸上。

要儿子担起责任的时候，怎么找都找不着，财产要落到媳妇手上的时候，他却千辛万苦的赶回来了！

老爷当众将儿子狠抽一顿，除了不再认唐玉茹为干女儿，其余不变！周若甫虽然不同意，但老爷放言若不满意他尽可以再滚出家门去，永不再回来！

本来这也不关仇九的事，老爷将家业交给唐玉茹的时候他才十一岁，在周家做一个小厮尤还有不足之处呢！

事情坏在他二十岁生日之前。

那时候周若甫和唐玉茹的儿子都五岁了，夫妻关系也有所缓和，周若甫正试探着想要想向唐玉茹要各处家业的管理权。

那时候义父已将周家涉及黑道的生意交给他管理。

生日的前几天，在花园里，他跟唐玉茹交代完生意上的事，唐玉茹想起他的二十岁生日快要到了，就笑着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一幕被周若甫看到了。

他十岁到周家，唐玉茹刚嫁进来，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笑着说几句话也实属正常。奈何周若甫就是要借机发难，宁可自己成为上海滩的笑柄，也要管理家业的权利。

最终他如愿了。唐玉茹不愿再见他，搬出了周公馆，回老宅侍奉老太爷去了。

仇九心里也不痛快，想甩手不干。老太爷亲自找他谈话挽留他，再加上义父也不同意他离开。

就这么在周家做到了现在，他都二十六了。跟条人家家养的狗似的，主人指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撵狗他不敢打鸡。仇九自嘲的笑笑。

“九哥！找到了！您去看看吗？”李春生过来说。

“嗯，这会儿进度怎么这么快？”仇九问。

“有个小叫花子，说他见过有人拉着那位小姐到闸北那边去了！我叫弟兄们去打听了。很快就能找到。”

“你管这叫找到了？闸北？闸北不是姓董的场子吗？你叫了多少兄弟过去？”

李春山愣了一下，姓董的？董云虎，是了，姓董的向来跟九哥不对付，要是知道自己要在他的厂子办事，没事也得找点事出来呀！

“没事，九哥，我叫的人多，足足上百弟兄呢！”李春山拍胸脯道。

“越是人多越是出事啊！走吧！”仇九抓起帽子就走。

“去哪儿，九哥？哪用得着您出马呀？”李春山赶紧跟上。

“别废话了！”

莫莉被饿了两天，胃里空落落的，跟着火了似的，饿还好说，就是渴的受不了。她也想起过以前看的求生节目，在紧急时刻可以喝尿液补充水分。可她实在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估计她后半辈子都忘不了这事了，想想都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就在她虚弱的卧在稻草堆里想遗言的时候，听见院子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住的人果然乱，每天晚上都吵吵闹闹的，男人的嘶号声，女人的尖叫声不断，现在这是又开始了吗？

莫莉双手捂着耳朵，心里非常害怕，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闯进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呢？现在自己虚弱的很，可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啊！

她站起来，在柴草堆中搜寻，勉强找的跟趁手的，走到柴房门口坐在门边，因为心软，这么点动作就累的气喘吁吁。

“呼哃”一声闷响，莫莉的身子吓得抖了一抖，听着像是这个院子的大门被人推倒的声音。

好倒霉啊，想什么就来什么？我想来个人救救我，快来啊！

“大哥，这是个空院子吧？”一个尖细的声音问。

“这么大声做什么？春哥不是交代了，悄悄的进行，能不惊动飞虎帮的人就不惊动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怕他个屁，不服就来干啊！”尖细声道。

“啪！”应该是尖细声挨了一巴掌，因为他说那话挺嚣张，挺欠揍的！

“你的命不是命，人家的命不是命啊？春哥还不是为我们好，让我们活着，能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嘛？往后你要还抱着这样的心思，别跟着我混！”

“力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小点声还不行吗？”尖细声认错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