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天空带了些许乌云，遮住星月。

古仙角斗场实在是一个太大太大的天坑，以至于站在边缘向下俯瞰，看向最底下的苏摇摇时，只能看到明亮的舞台上，小点一般的人影。

能看到苏摇摇守着一堆不能开花的灰影花，双手摆出求人的手势，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哪有那么快……就算基因改回来了，这些仙草，想开花，想结果，想做种，也需要一个过程。

“在这里求人，倒不如多给仙草浇点水，帮助它们的再次生长。”

白墨一边吐槽，扭头看看身旁，张教授、陈书会长、古林委员等人都在。秦教授、甘教授、张秘书等人，也都跑来了，就站在这天坑之畔，探着脑袋看下去。

“这能有用么？”

“听说这次事件的原委已经查出来，是什么黑鬼眼之祸，哪怕在古仙朝，也很难处理。”

“多少算一份希望吧。”

白墨口袋里手机震动，掏出来，却见是曲海楼发的程序报错截图。

【白墨专家，这个报错怎么处理？】

这是……仙草解析程序的报错？

他们还在忙着做实验，做解析？

白墨扭过头，便见远处的实验楼，果然灯火通明。窗户里常常能看见忙碌跑动的身影。

他低头回复。

【把输入的图像里面噪点太多的都剔掉】

曲海楼立刻回复。

【明白！那我接着去肝！】

莫兰悠凑过来，亦是头发凌乱，满脸疲惫。

他知晓黑鬼眼之祸的恐怖和难缠，对今晚这“摇人仪式”，不抱太大希望。

此时凑过来，压低声音。

“白墨专家，你和苏委员，是什么关系啊？

“我刚刚看到你们两个，好像……”

白墨扯扯嘴角，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却见莫兰悠突然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白墨余光瞟到，是一个【西州boss反黑大本营】的群，有人在@他。

【@狂野加特林，群主，论坛又有好多黑子，抓着仙草被封锁的事情在黑我们大boss】

他立刻侧过身去，挡住手机屏幕，不让白墨看到。

“啊，不好意思，我回个工作消息，白墨专家稍等哈。”

白墨表情古怪，最近西州boss黑子这么多嘛？

白墨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掏出来，却见是虫爷。

【股市收盘，我的身家全都押进去了，押在仙草企业】

【我相信你们能度过难关！】

【好多股票没卖出去的，都在论坛嗷嗷骂】

【卖出去的都在幸灾乐祸】

【我的卖家都在骂我傻哔，哼，老子等着打他们的脸！】

白墨收了手机，看到角斗场谷底，苏摇摇似乎念叨完了，竟是把酒器花摆到桌上，而后与孔雀红宝一起，向着那盆酒器花，盈盈一拜，长揖不起。

“嘿，这既视感，真像祈雨啊。”

便在此时……

呼！

夜色之中，忽有冷风起！

喀！

夜空之上，忽有雷蛇走！

空气快速变得冰冷而潮湿。

这祈雨还真就成功了？

……

毒师王鳄坐在电脑前，帮师父刷新网页，查看各种小道消息。

“这个人说……说西州市，在想办法联系西州boss，让他帮忙……”

他的脑海中，青铜大殿内。

药猴古仙歪嘴一笑。

“笑话。

“别说西州boss，现在这时代，就算他吗帝君活过来，也治不了黑鬼眼之祸，哈哈哈哈。”

他面前的小桌上，开了一瓶花雕酒，摆了个电火锅。

火锅里骨碌碌煮着肉片、豆腐、鱼丸。

此时他又吃又喝，不亦乐乎。

没错，这电火锅用的电，就是之前配给冷冻电镜的发电机。而那台冷冻电镜，扔在角落里吃灰，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端起酒杯，向着远方虚虚抬起。

“老兄弟们，大家一起搞的黑鬼眼，就一起喝个酒，一起庆祝庆祝。

“只是可惜了，被封在梦里，没法真的碰杯。

“天涯共此时！”

……

哗啦啦……

大雨从夜空中落下，瞬间撒遍了大地，浇透了黑夜。

角斗场谷底的舞台上，苏摇摇和孔雀红宝，都被淋成落汤鸡。

酒器花被雨水洗去尘埃，更青翠了些。

几盆没有开花的灰影花，被雨水浇下，痛快畅饮，竟是在簌簌声中，吐出了花苞，又绽开了花朵！

苏摇摇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嗅见一丝丝花香。

她抬起头，看见绽放的灰影花，眼眸中满是惊诧。

“这……真的开了？”

……

角斗场外面。

大伞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伞下面，陈书会长看向谷底的一盆盆灰影花，瞪圆了眼睛！

“卧槽！？”

古林委员听着电话，喜形于色，迫不及待报喜。

“不止这几盆，露天种植基地了，好多淋到雨水的灰影花，都开了！”

张教授看到手机，亦满脸不可置信。

“实验室最新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最新一批采样的仙草，不止灰影花，七绝紫、云罗草、百年一叶菇等等，所有仙草，生化指标都恢复正常！

“我们的仙草事业，回来了！”

陈书会长咂咂嘴。

“西州boss够意思啊！

“以后再有事，还得请小苏回来，搞这么一场。

“那个……额……接入直播！

“给我们这个现场，接入直播！”

一边安排自家接入直播，他直接打电话给上京方面。

“喂？我是陈书，麻烦调查一下，全国范围内的仙草种植基地，有没有恢复原状……

“啊……

“哦，好！

“我申请所有基地里，不涉密的，开花开得好的，重新结出果的，都接入直播！”

……

宿舍里，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在聊着八卦。

黄思彤坐在床上，看到涉仙论坛推送的直播，画面里苏摇摇和孔雀并肩长揖在雨中，而她身前，几盆灰影花冒雨怒放！

“唉？不是说被封锁了？

“这灰影花怎么又开了？

“难道说突破了封锁？”

一条条弹幕疯狂刷过。

【哈哈哈，西州boss出手，突破仙草封锁了】

【我们西州的大boss牛啊】

……

出租屋里，邋遢男人吃着外卖，刷着手机，看到直播。

“啊？

“这？

“他们怎么做到的？”

他脑海中，古仙的声音传来。

“哼，可能是有那么几盆没被黑鬼眼祸祸掉的漏网之鱼？“别想那么多……”

古仙的声音戛然而止。

出租屋里陷入沉默。

因为，直播画面变化，除了主画面，又多出许多小画面。

小画面里，有迎着暴雨花开满地的灰影花田，有高大如树叶片重新变为绛紫色的七绝紫，有蠕动生长像蛇群般的白色菌丝，百年一叶菇……一幅幅小画面，拍摄了一处处药田，拍摄了一场场突破和复苏。

……

办公室里，酒气冲天。

虫爷仰在老板椅上，喝的醉醺醺，眼圈通红。

这一场如果赌输了，那今晚，就是他在这办公室的最后一晚。

突然，电脑屏幕弹出消息推送，他点击打开，看到是直播，看了几眼，又看看弹幕。

【封锁真突破了！】

【哈哈哈哈我的股票没卖出去！我好爽啊！】

【天台换人吧，没卖出去的下来，卖出去的换上去】

唉？

桌面的手机“嗡嗡”狂振！

却是有电话打进来！

有几十条信息发过来！

虫爷看也不看，直接长按电源键，把手机关机。

“嘿嘿嘿，哈哈哈哈！”

这一把豪赌，他把便宜给占尽了，这些电话和消息，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都是要骂他。

他又掏出私人手机，给白墨发去消息。

【白墨专家，我们发达啦！哈哈哈哈！】

……

办公室里，王鳄看着直播间。

脑海之中，药猴古仙的酒杯从手中脱落。

他透过徒弟的眼睛看向现世，看向电脑屏幕，看向直播，整个僵住。

“徒弟，这会不会是假的？

“会不会是骗人的？

“这没有道理！”

……

不止药猴古仙，几乎所有丹道途径的古仙，都通过徒弟，看向现世，看向直播。

现世的人们只知道这是个技术问题。

古仙们却知道，黑鬼眼之祸，究竟是何等概念！

正因如此，他们更加难以置信。

“黑鬼眼之祸，一天之内，就没了？”

“这不可能！黑鬼眼是他养的不成？”

“天底下有这样的仙术？”

“徒弟，去接雨水来，为师要尝尝这雨水，快！”

“妈的，这就是西州boss？”

“他用了什么仙术？”

“这是序列七？”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我在古仙朝纵横七百年，学成无敌术，修成序列三，挫败无数敌人，斩杀无数天条仙人，唯独今天，在这末法时代，竟是他妈的……他妈的见到活鬼了！”

……

古仙角斗场，天坑之畔。

苏摇摇全身湿透，坐在红宝的背后飞上来。

一人一鸟，钻进大伞里面。

红宝蜷着身子，看看自己落汤鸡般的羽毛，满脸郁闷。

苏摇摇衣服都贴在身上，低下头脸颊绯红，抱住胸前，看看旁边的白墨，嗔怪道，“傻看什么！再看就变流氓了！快把白大褂给我遮一遮，等下其他人过来，万一看到了，你不吃醋啊？”

白墨和肩膀的大金箍，都四下张望。

哪有白大褂？

苏摇摇提前准备白大褂了？

便见这女人脸颊更红，语带薄怒。

“你身上那件，不就是么！”

……

乌云之下，狂风吹拂。

刷……

一辆汽车破开迎面的风，穿梭在药田里。

白墨坐在汽车车顶，手里捏着一颗丧失本源仙气，陷入沉睡的黑鬼眼，时而探查研究一番，时而抬头看看道路两侧的药田。

时而看到有徒弟在挖渠引水灌溉，时而看到有徒弟在给仙草捉虫，时而看到有徒弟在采摘丰收的仙草。

相比于最初之时，狐狸山的生产效率已经提高许多。

但到今天，似乎又进入瓶颈……没法再提高产能。

刷！

汽车停在紫地龙药田旁边。

白墨跳下车，和背带裤、小大眼、蝴蝶结一起，进入药田中，找见黑星星，一起转，一起看。

“上次来，我就有点疑惑。

“这次要仔细观察下，看我的猜测，是否是真的。”

他穿梭在药田里，时而伸手摸摸这粗壮根茎，时而摸摸根茎上结出的木头疙瘩，神识亦扩散而出，仔细感知。

慢慢的，白墨得出结论。

“紫地龙……好像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这一个月里，如果我们能把肥料供应水平提上去，并且保持住，它便可产生飞跃，产生巨大进步。

“喂的越多，进步越大！

“但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个月的窗口期，下次想让它飞跃，就很难了。”

几个狐狸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紫地龙。

伸出狐爪，拍拍它的茎秆，狐狸脸上眉开眼笑。

原来这家伙，要产生飞跃了！

这家伙还算上进，还算懂事！

不愧狐狸山这么久的培育和教导！

至于肥料的事情，虽然说狐狸山已经竭尽全力在养它，好像拿不出更多，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

夜色深浓。

宿舍大殿里，狐狸们围成一个个圈子，在比比划划，狐言狐语。

今天，所有狐狸的主题，都只有一个……省吃俭用，节流开源，全力供应紫地龙！

桃花眼跳到圈子中间，比比划划。

“嘤嘤嘤，嗷嗷嘤嘤嘤……”

它的提议是，每天把早饭、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尽量挤一挤，省出两个小时，用这两个小时去开荒！

师兄弟们一个个皱着眉头，感觉它的提议……很有道理！

……

圈圈胡和挖掘大队的师兄弟们，脑袋凑成一大圈，亦在商量。

“嘤嘤嗷嗷嘤嘤……”

“嗷嗷嗷……”

它们想的办法是，把挖掘文献的团队，分一半去开荒药田！

另一半加大力度，提高效率，多干点活儿！

……

背带裤举着小锤子，和工坊的师兄弟们讨论破局之法。

它们坐在地板上，都昂着脑袋，非常得意。

“嗷嗷嗷嗷，嘤嘤嘤！”

工坊的工作，是室内进行的，不必非要白天，晚上也能干！

它们已经初步决定，把工坊的生产任务都挪到晚上，白天则去开荒药田！

……

一大群狐狸带着它们想到的好办法，嗖嗖嗖跑去师父床前，把师父围起来。

却见师父坐在床头，正盯着一颗沉睡的黑鬼眼发呆。

察觉到徒弟们，白墨抬起头。

“啊，大家不用着急。

“这说起来倒是巧。

“我们的产业升级，我们的破局之道，好像要靠这黑鬼眼了。”

搞一搞信息化产业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