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久别重逢，人却变

秋风缕缕，拂过满庭芳，菲菲娇花随之零落于地。

宁珂坐于铜镜前，偏头望向院中之景。萧瑟清寒，恰若她此心凄冷。

几个时辰前，宋相思与宁珂坦言了她的计划。

宋相思先行前去求见陛下，将其带来，宁珂则是要刻意与姜寰起冲突。

如此，她处于弱势，便可骗取萧承同情，借以博得名分。

宁珂为了一双儿女，不得不争下立足之地。

却怎么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手段博得萧承的怜爱。

然而，时过境迁，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此方法虽有失偏颇，却也是当下最好的手段。

她此刻的柔弱，就是东山再起的最好利器。

宋相思走后，宁珂就吩咐青山去打听姜寰那边的消息。

不一会儿，青山气喘吁吁地来报。

“娘娘，姜皇后一行人已经快到宫外了。”

宁珂舒了一口气，缓缓言。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随后，宁珂启妆奁，用脂粉遮盖唇部及面中血色，伪作更憔悴状。

她又将发髻扯得凌乱些，加之她身形瘦弱，便足以惹人怜惜。

时辰将近，宁珂在正殿内肆意砸碎花瓶灯盏，故意引来姜寰及其宫女注意。

姜寰方才在萧承寝殿外受了气，刚走到这，就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她眉头一拧，派了两个宫女去打探情况。

“真是什么疯疯癫癫的人都能待在宫里了，招一身晦气。”

“你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

此时，宁珂见姜寰身边的人来，便扬言要面见萧承。

“来人，让那个负恩忘义的萧承来见本宫，好好解释一下，他此般种种，意欲何为！”

那两位宫人瞧见了神魂恍惚的宁珂之后，忍俊不禁。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的废后娘娘吗，怎的如此狼狈啊？”

“就你这般样子，还想面见陛下，可真是异想天开啊——”

宁珂瞬间红了眼。

她平素沉稳自持，端庄内敛。

却没想到偶尔放纵一回，是这样的如释重负。

只不过，这些话根本伤不到她，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

她双眸通红，眸底皆是惊心怵目的恨。

怒目盯着那两个宫女，就等着姜寰闻声而来。

此刻，宋相思将萧承顺利带来了此处，正和宫门口的姜寰相遇。

宋相思探向宫内，却见里头没什么动静，心下隐隐担心。

瞧见姜寰之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拜见。

字字珠玑，毫无差错。

“嫔妾贵人宋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姜寰轻蔑地扫了宋相思一眼，她初来皇城之中，并不熟悉后妃身家背景。

只觉得此人一股子狐媚，和宁珂一样惹人生厌。

即便如此，姜寰却仍是虚与委蛇，扬了一抹笑。

也没忘予了萧承一礼。

“陛下万福。”

“这位妹妹免礼罢，样貌如此清秀别致，怪不得能把陛下请来。”

姜寰此话言外之意甚是明了，意指宋相思就是个多管闲事的。

萧承眉宇漠然，低沉音起。

“殿内是什么情况？”

姜寰面上堆着笑，方才她将里头的话听个干净。

自然知道是宁珂整出的这番作派。

此时，她不如顺水推舟，逢场作戏，正好试试这秘蛊的成效究竟如何。

于是，她惺惺作态，含糊道。

“臣妾也不知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如，陛下随臣妾一同去瞧瞧？”

萧承抿唇不语，则是直接走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宋相思听了这话，甚是不解，姜寰竟有这么好心，不诋毁宁珂？

她也跟在后面，怀着这份疑心，一同进去了。

宫外的小太监高声喊：

“陛下驾到——”

只那一刹，萧承对上了宁珂那双殷红的眸。

万千堆叠在他心头翻涌澎湃的思念，如今似是化为了刀子，一下一下反复刺破他的心。

愧疚、自责、愤怒、无奈、仇恨的情绪混糅，同时交杂在萧承心间。

他屏住了呼吸，又探看了一眼他的妻。

只见宁珂形容枯槁，青丝散乱，失神落魄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唯一能洞悉到情绪的那双眼眸，再也不似从前温柔，只剩下绝望的恨。

可以想见，这些日子，她所承受的凌辱，谩骂与苦楚。

他恨不得立马上前抱一抱宁珂，告诉她：朕回来了。

可是，他怕自己上前去，宁珂就碎掉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害得宁珂如此潦倒。

却是姜寰，害得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

萧承闭上了双眸，他怕再看一眼，仇恨就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他不能前功尽弃，他要隐忍下去……

须臾，恢复了一点平静之后，他开了口。

“发生了，何事？”

其中的一位宫女见是萧承来了，立马跪下解释。

“叩见陛下。”

“回禀陛下，宁主子意识恍惚，砸了许多殿内的摆件，奴婢们一直劝着，她却不听。”

萧承心下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些小事。

他违着心，说着偏向姜寰的话。

“既然这后位易主，旧的物件砸了也就罢了，吩咐内务府重新置办就是。”

“如此，还要辛苦皇后走一趟，如何？”

此话一出，姜寰惊诧不已，这还是萧承第一次唤她“皇后”。

她暗想，这秘蛊不愧是皇室秘宝，名不虚传。

“臣妾悉听陛下的。”

说完，她乜斜了宁珂一眼，安心乐意地走了。

姜寰一行人走后，萧承慢吞吞地走向宁珂身边，伸出手，想要扶起她。

而此时的宁珂，万念俱灰。

愁眉冷目地窥向那只手。

满眼皆是泪花。

这双手，牵引过她走出那些昏黑无光的日子。

这双手，牵着她走过每一处不为人知的浪漫之地。

也是这双手，亲手写下了那狠心决绝的废后诏书。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二人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暄林殿内，他哄拍着一双儿女，悠然而自乐。

或许是寝宫之内，他依偎在自己肩头，唤一声珂儿。

又或许是在榻上，他淋漓倾洒着那些，赤裸的思念。

却不曾想，是带着她最痛恨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再一次践踏她残留的真情。

宁珂冷哼了一声，自己借力起了身。

后退了三步，自嘲道。

“贱妾怕污了陛下圣手，不敢承受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