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鬼门关前

产房之内，宁珂神志已然涣散，记不清自个儿昏死又醒来多少次。

她耳畔传来产婆的关切声：“皇后娘娘，您还有力气吗？”

“嗯。”

宁珂极其虚弱的嗯了一声，随后便见一侧站着的女医从宫女手中接过白瓷碗，动作小心的将汤药喂到她嘴边。

女子生产之时最为凶险，宁珂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宫中腌臜之事，不敢贸然饮下。

“皇后娘娘，您放心喝下便可，这个方子已经呈给陛下看过了，全程都由陛下身边的公公看着……”

女医猜到她想法，立即安抚解释。

宁珂用了最后的力气，抬眸斜斜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无异，才收回视线。

在这个时代医学技术并不发达，生孩子跟在在鬼门关前溜一圈儿没有区别。

更何况自己的孩子还未足月……

想到这里，一阵更加猛烈的宫缩毫无预兆急卷而来，似是在催促宁珂赶快喝下那保命的汤药。

“若有意外，一定……”

宁珂话未说完，便被女医冒着大不敬的风险打断：“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先前小皇子脉象稳健，娘娘生产必定十分顺利，还望娘娘不要胡思乱想。”

“是啊，娘娘保存些体力才好！”

产婆在一旁附和。

有了二人的鼓励，宁珂心中躁动消散了几分。

剧痛不断从下半身传来，她浑身冷汗涔涔，抬手便抓住女医的胳膊，一双手攥得指节泛白。

即便如此，她还是紧咬着牙关，谨记不可乱喊乱叫导致早早没了生孩子的力气。

“娘娘，您跟老奴学，吸气……呼气……”

产婆不断给宁珂做着示范。

这法子果然有用，不出半个时辰，等候在门外的萧承便听见嘹亮的婴孩哭声，他面上的担忧转为欣喜，大踏步走到产房门前，大力叩门。

“皇后可是生了？”

稳婆喜道：“生了！生了！母女平安，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萧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小宋子捕捉到主子的神色，笑盈盈安抚道：“皇上莫要担心了，皇后娘娘这胎是个会关心人的小公主，下一胎必定是皇子了。”

“你懂什么。”

萧承瞪了他一眼。

往日也有妃嫔生产，他都不曾目睹她们的生产过程，如今亲眼见到宁珂生产之艰难，他反倒是不忍心让她再为自己生儿育女了。

女医刚从产婆手中接过因早产而略显瘦小的女婴，用火烧过的剪子剪断了脐带，又听产婆惊呼一声。

“啊？怎么还有一个？”

宫女和女医刚送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产婆面色凝重。

皇后娘娘生下小公主已经如此艰难，哪里还有力气生第二个？

思忖再三，产婆低声跟女医商讨几句，一边嘱咐宫女们再去煮上一盅参汤水，一边快步走到产房门外。

产婆忧心忡忡，全然没有报喜该有的模样：“陛下，娘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萧承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他近乎是眼前一黑，被小宋子扶着，强撑身体、嘴唇发颤的问道：“那娘娘当下情况如何？”

“凶险万分！皇后已经没有力气生产了，再耗下去，恐怕大人孩子都难以保全，万一出了意外，陛下是保大还是保小？”

萧承被产婆的话惊到，旋即便满脸愤怒道：“自然是保大！废什么话！赶紧进去！”

说罢，他不顾自己的帝王之尊，抬手便推着产婆重新回到产房之中。

方才那一瞬间，失去宁珂的恐惧几乎笼罩了他全身。

此刻萧承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到底有多爱宁珂。

彼时，小公主已经被交给了一早侯在边上的乳母，她们都是奶水充沛的年轻妇人，家中还都有孩子，照顾个小婴儿轻车熟路。

她们快速将小公主抱了出去，生怕会让皇后分心。

产婆目送乳母们离开，紧接着回到皇后身边，低声道：“娘娘再使把劲儿，刚才老奴问陛下保大保小，陛下毫不犹豫的说务必要保护娘娘周全……”

说着，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老奴给那么多妇人接生过，无论富贵、贫困，大多数夫家都是要保住孩子。娘娘得陛下厚爱，一定要咬牙挺过这一关，娘娘后福无穷啊！”

什么？

萧承要保她？

宁珂的神志忽的被拉扯到一起，她目光迷蒙的望向产婆，旋即便喊道：“参汤呢？本宫要吊着力气……”

“快把参汤拿来！”

女医和产婆立即招呼宫女将白瓷碗端过来，浅浅抿了几口，宁珂咬着牙继续发力。

即便是力尽筋疲，也搜肠刮肚一般攒了些力气，不断深呼吸。

宁珂双眸猩红，俨然快被腹中另一个小家伙折腾得没命了。

产婆焦躁的不断往锦被下望：“不好啊娘娘，小皇子的头被卡住了！”

难产二字瞬间出现在所有人脑海里。

纵使是见过无数妇人生产的产婆，此时也急的满头大汗。

“娘娘，您用些力气！”

女医见宁珂的眼神又要涣散，赶紧一边摇晃着她的胳膊，一边低声呼唤，希望能借此唤回她飘散的意识。

“若是长时间生不下来，小皇子会喘不上气儿来的！”

到时候一定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即便是后面生下来，不是死胎也会是个傻子。

产婆的话让宁珂意识重新回笼。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她当然知道难产时间越久，对孩子和母体的伤害便越大。

她狠狠咬着牙，全身的力气都被聚拢到下身，她发出凄厉的痛苦叫声，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儿一般，从床上弓着身子弹起，脑袋高高的扬起。

下一秒，宁珂泄力一般，重重躺回到床上。

猩红的血水从她唇边缓缓流淌出来，女医连忙给她擦拭，才发现她整张嘴里全都是血。

但床尾却传来产婆惊喜的呼声：“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产房之中的宫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宫女们齐声高呼起来。

“恭贺皇后娘娘！恭贺陛下！祝小公主和小皇子喜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