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风浪

忠勇侯府彻夜未眠，灯火通明。

若不是皇宫的宵禁一旦落下，无帝召闯入视同谋逆，忠勇侯恨不得当晚进宫找皇帝。

皇后这些年很安分，后宫的事情一向处理的谁都挑不出错处来，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怎能忽然说废就废？

更让忠勇侯提心吊胆的是，今日云氏刚刚入宫让皇后去萧承面前探一探口风，他还在等着皇后传回消息，怎料消息没等到，先等到了皇后自请废后。

云氏当即气急攻心晕死了过去。

天色还未亮起，宵禁结束，整个天地都还沐浴在夜色之中，忠勇侯换上官袍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太和殿一片漆黑，整个宫里只有路上的灯火才能勉强照亮道路，洒扫的宫女太监打着哈欠在宫里穿梭着，还带着懒散，尚未完全清醒。

忠勇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不顾禁军的阻拦，“砰”的一声跪在了太和殿门外，脊背挺直，脸色冷然。

禁军来禀报周礼的时候，周礼手都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忠勇侯跪在了太和殿门外！多久了？”

禀报的禁军显然也很头疼。

“有两柱香的时间了，给他搬了凳子他也不坐，说是要给皇后娘娘讨回公道。”

周礼听着都觉得这忠勇侯是个硬骨头。

他屏退了人，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轻轻的叩了叩门。

萧承还揽着宁珂在睡觉，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睛，还有几分迷蒙，轻轻的松开揽着宁珂的手就要下床。

谁知宁珂骤然失去抱着的手臂，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往旁边探，眉目颤动，看起来就要惊醒。

萧承连忙将被子团了团放到她怀里，宁珂这才抱着那团被子重新安稳睡着。

萧承失笑，随意扯下外袍披上打开了门。

周礼忙低头轻声禀报：“皇上，忠勇侯已经在太和殿门口跪了两柱香的时间了，说是要给皇后娘娘讨一个公道。”

给皇后讨一个公道？只怕是给忠勇侯府讨个公道罢。

萧承冷笑一声，刚才还带着温柔的神色褪去，几乎冰冷，想到忠勇侯，杀意难以抑制。

许久，他才轻笑一声：“那就让他跪着。”

怕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宁珂，他随即转身去了偏殿，找了本书无聊的看起来，宁愿在这里打发时间也不想去搭理那个老东西。

时辰已到，赶来上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刚到太和殿前，就见一个男人直直的跪在殿前，稍稍低头。

好些曾经也是一样赶来上朝却看见宁博远万箭穿心跪在殿前的官员瞳孔一缩，吓的蹿出去三米远，还以为萧承又弄死一个放在那儿当景点。

旁边的官员眯了眯眼睛，看清了人，瞪大了眼睛：“那是......忠勇侯！”

忠勇侯就跪在殿前一动不动，尽管已经跪的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却紧紧咬着牙，顶着无数同僚震惊的目光。

官员们有人上去询问，他也一言不发，最后大家都进了殿，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议论纷纷。

昨夜皇后自请被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今日忠勇侯就跪在太和殿门口了，朝中官员心思各异，也有人察觉到了忠勇侯这是准备和皇上硬磕。

沈敬雪和贺洺姗姗来迟。

原先贺洺每日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后来和沈敬雪混在了一起，每日必定是要即将敲钟才踩着点进来。

沈敬雪困得要死，眼睛都睁不开，贺洺在马车里就哄着他吃了些东西，自己没时间吃，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拽着沈敬雪的衣裳将人拉着走。

忠勇侯只觉一片阴影落在自己面前，他眯着眼睛抬头去看，只见贺洺一边大口解决自己的包子，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貌似和善的笑了一声。

“哟，侯爷这是嫌弃太和殿太黑了啊，专门跑到外面来看朝阳，这等闲情逸致我等真是望尘莫及。”

“你这竖子！”这么多人上前来同他搭话，忠勇侯都无动于衷，然而却被贺洺气的脸色发黑，恨不得撕了他，然而现在他是在给萧承施压，不好直接站起来抽贺洺。

贺洺两三口吃完包子，顺手将手上的残渣在忠勇侯衣衫上擦了擦，笑眯眯的：“多谢侯爷，后也真是关爱后辈，真是个好人。”

忠勇侯气的头脑发昏，当即就要站起来贺洺打一架似的。

一只瘦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隐隐带着威胁，声音冷淡，将他暴躁的情绪浇了一桶冰水一般。

“皇后已倒，忠勇侯既然要做样子就好好跪着。”

他咬着牙，方才还困得睁不开眼的沈敬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如覆霜雪，姿态是居高临下的漠然。

忠勇侯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俨然重新跪在原地。

沈敬雪拉着贺洺进了太和殿。

长钟沉沉的声音荡开，在帝王仪仗中，萧承穿着庄重的龙袍从外面进来，他看都没看殿门口跪着的忠勇侯一眼，就连太监们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目光没有扫一眼，像是把他当成了不存在的人一样。

他跪在这里一则是让文武百官看见，给萧承施压，二则是在萧承进殿的必经之路上，萧承看见他，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让他继续跪着，只能无奈的让他进去谈论皇后的事情。

然而忠勇侯眼睁睁看着萧承从身边过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掩去面上的各种神色：“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承也一如往昔，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他虚虚抬手：“众卿平身。”

早朝一如既往的开始，有眼色的都从萧承的态度中看出这次忠勇侯是白费功夫了，便也知道萧承根本不待见，于是一致不提忠勇侯半个字。

还是以往那些琐事，萧承一一处理了，方才商议完一件事情，一位忠勇侯一党的官员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