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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一名 | 分类:军事 | 字数:510.1万

第六六章 飞将(三)

书名:兵 作者:最后一名 字数:3974 更新时间:2024-10-14 23:18:43

会议在很晚的时候才结束,而针对当前的作战形态,胡从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时候的十二兵团已经深陷重围,不要说是他,便是大罗神仙只怕也无可奈何,这也是张贤面对此时自己老长官的到来,缺乏信心的原因。

在这个重要的会议中,胡从俊还是适当地对十二兵团此时的防御作出了一些调整,具体有:其一,不能只作被动地防御,还要主动出击,以规避被共军步步蚕食,主要要求每个军,适时派出两个团,共八个团,每天以一个团全副武装地向各自正面共军占领之村庄进行攻击。攻下之后,随后一个团,徒手带拆屋工具、面粉袋、米麻袋,进入夺占的村庄内拆御木料、抢夺粮食。这个时候,大家的生存已然成了第一要务,所以其他的一切恶果已然不计了!其二,各军各师,将所有一百零五口径以上的大炮及炮弹,包括十八军所有的二十四门一五五型榴弹炮,统一拨归十八军参谋部参谋长指挥,重点使用,以集火射击的方式,达到节约弹药、扩大效果的目的。同时,要求各部队要夜间先行标定,这样才可能使第二天的炮火弹无虚发。其三,对于空投的物资,由兵团后勤兵站负责收集,在双堆集东北面的空地上,设置空投场,周围树立标志,以便于空军的操作。而投下的物资,在后勤部门收集起来后,统一进行配给,平均发放到各部队。严禁各部队官兵自相争夺。

直到最后,胡从俊再一次信誓旦旦地对大家道:“我明日一早即赶回南京,向蒋总统报告此间的情况,预定下午的时候再赶回来,与大家共患难!”

会议便这样在胡从俊的主持之下结束了,此时,胡从俊已然代替了黄维,真正地成为了十二兵团的司令长官。

各军的军师长们纷纷离开了兵团指挥部,按照胡从俊的部署去进行安排。但是杨涛与张贤却被胡从俊留了下来。

看到大家都已经走光,掩蔽部里只剩下了胡从俊、黄维、杨涛与张贤四个人,胡从俊走到了张贤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对着他道:“张贤,回去你先作一下准备,我已经与杨军长商量过了,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回南京!”

张贤蓦然一愣,连忙止住了自己的咳嗽,问道:“钧座,你要我离开十一师?”

胡从俊点了点头,与杨涛相对地看了一眼,这才告诉他:“张贤呀,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必须要回南京治疗,等你治好了病再说吧!”他的话没有说完,谁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再说吧’会到什么时候,张贤心里十分清楚,除非奇迹出现,十二兵团能够冲出重围的机率几乎为零。胡从俊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他对张贤的爱惜与心痛都已然无须言表。

“是呀!”杨涛也接口道:“阿贤呀,十一师暂时交由吴华来带吧,我也可以辅助他,你就放心地回南京治病,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把病治好!”

张贤愣了半晌,这才回过味来,十分感激地道:“多谢两位长官的体谅,不过我这点病算不了什么,值此困难的时候,属下作为一师之长,却退居其后,怎么能行呢?”

黄维司令官也走了过来,如同胡从俊一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悠悠地道:“张师长呀,我只悔恨当初没有听取你的意见!哎!是我对不起你呀!”他说着发出了一声长叹,又接着道:“不过如今,张贤呀,你拖着个病体,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张贤默然了,黄维地话的确是实实在在,虽然话说得不是太透,但是此时其实大家都非常清楚,留下来不过是在等死。

“就这么定了!”胡从俊果决地道。

张贤只得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黄维却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来,面对着胡从俊,恳切地道:“老胡呀,既然事以至此,你回到南京之后,就不应该再回来了,你还是仔细想一想,回头我去跟大家解释!”

杨涛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是呀,钧座,你留在南京,比留在双堆集要好得多!”

“哦?”胡从俊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杨涛。

黄维却是点了点头,道:“此时我们十二兵团最迫切需要的还是救援的援兵!只要从俊老弟坐镇在南京,谅国防部的那些人也不敢坐视。而且你还可以在那里指挥协调,帮助我们十二兵团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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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杨涛道:“国防部里的那些人都是吃人饭不办人事的家伙,要是真得等着他们来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怕早已经晚了三秋了!”

胡从俊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思考着。

黄维接着又道:“另外,往坏里头去说,我们十二兵团就算是失败了,只要从俊老弟还在,就可以重建一个新的生力军!老胡呀,你可是我们党国难得的人才呀!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与大家同归于尽!”

张贤在旁边听着,也不停地点着头,他对黄维这个人一直没有好感,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分明听得出来,这并不是黄维的客套之言,而的的确确是他的肺腑之言。看来,这个黄长官也并非人所说的呆子模样,原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对胡从俊的歉疚与爱惜,在这个时候已然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胡从俊思忖良久之后,却是一脸得平静,淡淡地道:“多谢钧座的好意,等我回到南京之后再说吧!”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黄维生怕他还有犹豫,又跟着道:“其实老胡呀,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呀!”

“请讲!”胡从俊问着。

黄维看了看对面的杨涛,又望了望外面还在徘徊未去的几个副官参谋,这才道:“如果十二兵团真得不能冲出重围,那就希望老胡你能够替我们收拾残局,尤其是我们大家留在武汉的家属,希望你能够替大家处理与善后!”此话说出来,已然有些悲声,同时也说明,他将自己的生死也已经丢到了一边去。

听到这个话,张贤马上想起了王金娜与田秀秀,还有自己的儿子小虎,已经分别这么久的时间了,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都会想起他们,可是当白天来临,他面对着自己渴求生存的官兵之时,这些儿女情长便马上丢到了爪哇国里!人不到临死的时候,是很难体会到对家的眷恋。

听完黄维的话,胡从俊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却又道:“你便是不说,只要十二兵团有一个人活着,都会照顾大家家属的!”

杨涛也张贤也一起点着头。

※※※

早晨雾气刚刚散尽,那辆昨天送胡从俊过来的小飞机便降落到了临时跑道上,引擎还没有熄灭,等着胡从俊与张贤爬上飞机,那个飞行员便迫不及待地升空而起,在共军猛烈的炮火声中转向了东南方向飞去。

这些飞行员,为了防备被解放军的炮火击中,总是飞得老高,便是在空投物资的时候也是一样,他们拒绝低空飞行,其实就是为了担心自己的生命会有威胁,也正因为如此,空投下来的物资往往进不了国军的控制区里,而掉落到了共军的阵地上,白白地便宜了敌人。

此时,这个飞行员也如同他的同仁一样,很快便将飞机飞到了几千米的高空,张贤已然有些头昏脑胀起来,咳嗽的声音越发得剧烈了起来。

可是,他的头脑里却还呈现着另外的一番景象,他所熟悉的人如同过电影一样,一个个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他在上飞机之前,很多人为他送行,他看熊三娃泪流满面的脸,以及陈大兴通红的眼睛;便是白京生、熊开平以及吴华等人也默然无语,因为大家都非常清楚,此一别可能就是永别,而留下来的人却还要在烈火中煎熬。

“哥呀,你还会回来吗?”熊三娃几乎是哭着在问着他,这些人里面,也只有熊三娃这种没头没脑的人来问他这么一句话。

面对着这个问话,张贤张口结舌,却无法回答,他明白胡从俊的苦心,说是让他回南京治病,难道还会让他再回到双堆集吗?

“行了,三娃,别这样!”陈大兴一把拉开了熊三娃,也是双眼通红,却对着张贤说出了一句大家都想要说出来的话:“贤哥,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多多照顾一下弟兄们的家属!”

张贤使劲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跟在胡从俊的身后,逃也似的爬上了飞机。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泪水才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滴滴地落在了飞机的甲板之上。

这种小飞机里面,包括飞行员与副手,最多也就能够坐上七八个人,此时的机舱里,只有胡从俊与他相对而坐,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已然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劝慰着:“阿贤,你自己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要这样了!”

张贤闭上眼睛,止住了咳嗽,点了点头,却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知道吗?阿贤!”胡从俊又接着跟他说道:“在我从武汉被校长叫往南京的时候,最后见到的是谁吗?”

“谁?”张贤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

“是王金娜!”胡从俊告诉他。

“娜娜?”张贤不由得浑身一颤。

胡从俊点了点头,告诉他:“是她,她知道我要去南京,在我上飞机之前特意赶过来看我,还带着你的两个孩子。”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张贤连忙问道。

胡从俊笑了一下,这才道:“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带着你的两个孩子一起跪到了我的面前!”

张贤蓦然一怔,马上明白了王金娜的用意,她这是为了自己而在恳求胡从俊,希望他能够救自己一命。虽然心里一阵得感动,同时也觉得有一千一万得愧疚,对不起自己的老婆与孩子们,但此时在胡从俊的面前,还是装出生气地样子,道:“女人家就是这么不识好歹!”

胡从俊却摇了摇头,深有感触地道:“阿贤呀,是我对不起你呀,当初要不是我的阻拦,此时你可能已经带着你们全家去了海外,远离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地方!”

张贤默然了,当初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来,留在整编十一师里,虽然说有一部分是因为胡从俊的缘故,但是主要的还是自己要留下来的。

胡从俊还在说着:“其实淮北这边的战事,很多老百姓都是知道的,共产党在邯郸那边建了一个无线广播电台,虽然是为他们作的宣传,但是很多人都相信他们的广播,比我们中央广播电台还有可信力。王金娜一定是听信了共产党的宣传,所以才会顾虑重重地过来找我,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呀!”他说着,不由得叹息一声,又道:“她显然已经知道我们十二兵团被围在了双堆集,而且是凶多吉少,所以才会这么求我,直到我答应她一定会让你活着回来的时候,她才带着孩子从地上爬起来!”

张贤只觉得心头一片得苦涩,经不住地道:“看来,你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我回南京的!”

胡从俊摇了摇头,有些不满意地道:“阿贤呀,你们两个人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妇人的求情而心软吗?呵呵,我实在是不忍心你这样年青有为的人跟着大家去作炮灰呀!”

张贤知道他说得倒是实情,也是他心里真实话,一如昨天晚上黄维对他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