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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一名 | 分类:军事 | 字数:510.1万

第五三章 沂河(三)

书名:兵 作者:最后一名 字数:4027 更新时间:2024-10-14 23:18:43

也就在胡从俊与张贤费尽心机着想要困兽犹斗的时候,华东野战军已经重新作了调整,命令六纵一个团乘夜强渡沂河,直插南麻与高庄之间,切断十八旅与整编十一师另两个旅的联系。为了能够一举突破,陈毅与粟裕又从七纵就近抽出一个团来,当先着准备突破沂河。

沂河,在国军与解放军的较量中,已经成了双方决定胜负的一条天堑!

※※※

雨还在狂泻着,外面的枪炮声没有一点的稍停,就像这满天的雨一下密集而又疯狂,就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张贤与胡从俊不停地接着各个阵地打过来的电话,指导着各旅团的作战,不知不觉之中,便到了凌晨时分。

十八旅的覃旅长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

张贤看着胡从俊放下了电话,一脸得阴云。

“怎么回事?”他连忙问着。

“沂河的洪水果然下来了!”这是胡从俊的第一句话。

十八旅已经派人在田庄以上设了水情观察员,显然这个消息就是覃旅长报告过来的。

“还好!”张贤却是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们的人已经从刘家庄的沂河沿岸撤了出来,应该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胡从俊点了点头,但是同时又道:“沂河南岸撤下来的那个加强连,在南刘家庄以南移动的途中,突然遭遇了敌人的主力部队,他们把整个村庄包围了,双方在南刘家庄打得十分激烈,那个连长派人向覃旅长报告,估计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打没了!”

整个作战指挥室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忍不住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自己的师长,这是开战的第二天以来,大家所听到的第二个全军覆没的加强连,马连山那个据点应该算是第一个,在第一天里就被敌人消灭了!

良久,还是张副师长首先开了口:“要是他们不从沿河阵地上撤出来,可能也不会被共军吃掉!”

胡从俊与张贤同时看向他,却又都同时摇了摇头。

“虽说洪水并不比共军可怕,但是在知道洪水就要到来的时候,却还让我们的弟兄们处于危险之中,我这个师长做不来!”胡从俊铁青着脸,悠悠地道。

张副师长不再吭声。

张贤劝解着:“师长,您没有错,要怪只能怪这些共军太过狡猾了!他们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呢?”

胡从俊再一次走到了地图前,锁着眉头,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漏洞。

张贤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一起盯视着地图,看着南刘家庄以南的那些群山,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叫道:“不用去想了,敌人一定是翻过了这座险峻的燕崖山,没有从马头崮与太平顶间的小路过!”

胡从俊点了点头,不由得点着头,叹道:“这些共军也当真得敢于冒险,他们从燕崖山翻过来直扑到南刘家庄来,目的何在呢?”

“是呀!”张副师长也在问着。

张贤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目光却盯在了沂河的北岸,连声道:“师座,十八旅与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部署在公路的中间,如果这些共军从南刘家庄渡河过来,抢占北岸,插入到我们之间,那么,十八旅可就危险了!”

这一句话,马上提醒了所有的人,胡从俊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地冷汗,想了一下,马上命令着:“张贤,你亲自跑一趟,去十一旅找下杨旅长,他的三十一团刚刚撤到了公路南边布防,不宜轻动,你带三十二团立即赶往北刘家庄的河岸,必须严防敌人过河!”

“是!”张贤答应着,马上去穿雨衣。

张副师长却有些怀疑地道:“此时沂河的洪水正下来,共军难道会在洪水里过河吗?”

“他们既然能够在这么大的雨里翻越燕崖山,就有可能会在洪水中渡河!”胡从俊肯定地道。

张贤也点了点头,胡从俊的分析不错,在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却不可信其无,做到有备无患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他穿好了雨衣,带着熊三娃,走出了师指挥部。

※※※

张贤先去找了杨涛,然后在他的陪同之下,刚刚来到了三十二团,胡从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却是急急的命令:“敌人正在渡河,三十二团马上跑步过去!”

“是!”张贤与杨涛都同声回答着。

“这些共匪真是快呀!”熊开平团长在旁边不由得叫道。

张贤却没有时间和他们多说,此时的时间就是胜利,当下对着他道:“老熊呀,我先带着姚昱的第一营赶往北刘家庄,你带着另两个营随后跟上!”

“好!”熊开平点着头。

这个时候的三十二团,其实是胡从俊预留下来的一个预备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没想到第二天就不得不用上来。

雨总算是小了一点,但还在哗哗地下着,就在这雨声中,士兵们跑着的脚步声齐刷刷地响彻了这个不平静的夜。

从三十二团第一营的营区到北刘家庄也就只有四五里地,还没有跑到,张贤便听到了沿河岸边激烈的交火之声,那里显然是十一师的警戒部队在与敌人遭遇,看这情形,共军已经有部分渡过了河来。

张贤带着三十二团第一营赶到的时候,正遇上从河岸边打边退下来的一个警戒排,这个排长一见到自己的援兵已到,马上来了精神,很快依据着有利的地势稳住了阵脚。而此时,河南岸的炮火也轰了过来,那边肯定尽数被他们占领了。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张贤见到了这个姓周的排长,连忙向他打听着情况。

“不太好!”周排长道:“我们排在河边巡逻的时候发现敌人在偷渡,所以立即开枪示警,但是敌人很是顽强,不顾我们的子弹,还是有几个人游了过来,他们拉了两条绳索,占据了河沿,后面的人便是拉着这两条绳子很快的过来的!要是我们刚才有炮能打过来就好了!”

张贤点了点头,一边命令着姚昱立即就地组织火力扫射,一边让人跑步去向炮兵求援,同时又命令人先打出一颗照明弹来。

照明弹从黝黝的夜空升腾起来,将下面的情景印得雪亮,只见在一片白花花的河水中,两条绳索仿佛是两道长龙,解放军的士兵们扒着这两根绳子的两边,就好象是雷雨到来之前密布在电线上的苍蝇一样,密密麻麻地不顾这齐腰的洪水,把枪举过头顶,一步步艰难而又卓有成效地渡过河来。平日里,也只有三四百米的河面,此时已经在洪水的泛滥之下,阔展了足有千米,浪头跟着一个浪头劈头打来,却无法驱散这些牵着绳索的士兵。河岸上,已经有将近一个连的部队,正组织着一个防御阵地,后续到来的战士们马上向两边散开,将这个阵地也同时往两边延伸!

“不行!不能让他们过河!”张贤心急如焚,就在照明弹一闪即逝的刹那,他发现了那两道绳索是栓在近河岸处的两棵大柳树之上,当下马上有了主意,对着姚昱喊道:“姚营长!”

姚昱连忙来到了张贤的身边,答着:“到!”

“你派人用手榴弹给我把那边的两根绳子炸断!”张贤指着又恢复黑暗的敌阵。

“是!”姚昱点着头,转身而去。

熊三娃此时趴在地上,举着一把带夜视镜的自动步枪,和身边的几个士兵正一发发地打着,对面黑漆漆的敌阵上,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惨叫。而与此同时的,从敌阵里看到火光一闪,那定然也是一颗子弹呼啸而致,马上便有人也痛苦地叫了一声,倒在血泊里。两边的机关枪打得如此瀑豆一样得连成一片,其实也不会相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河南岸的炮火虽然稀疏,但是打过来却很有威力,全然落到了北面公路的附近,不得不令增援过来的国军部队行动缓慢了下来。

随着敌阵那边轰的一声手榴弹爆响,张贤知道国军的投弹手已经到了位置,正在向那两棵拴绳子的柳树投着弹,在一片突起的火光中,张贤看到有几个身影飞了出来,一棵大柳树的枝杈喀地断裂下来,但是那两根绳索却见有丝毫的损伤。

而投弹手的威胁马上令解放军阵地里作出了反映,他们的投弹手也投出了手榴弹来,却是比国军的还要准,还要远,但是手榴弹虽然密集地投到了国军的阵地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因为质量的毛病,真正爆炸开的形成威力的并不多。尽管如此,也着实令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们吓了一大跳。

随着又一声爆响,却是国军的那两个投弹手被对方的手榴弹炸中,受了伤。

“掷弹筒!”张贤大喊着。

姚昱马上明白了过来,将营里所有的掷弹筒都排部到了前沿,在这个距离里,掷弹筒比迫击炮更有威力!

所有的榴弹都对准了那两根粗大的过河绳索,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终于在一片火光之中,张贤看到了有一根绳索被榴弹击中,立即折断开来,他同时听到了一片的呼叫之声。

当照明弹再次升上天空的时候,已经预示着国军的炮火就要开启了。在闪亮的光辉之下,所有的人被沂河上的洪水而惊叹着,那根断掉的绳索上,不知道串着了几百的人,就在山洪怒吼声中,全数掉进了汹涌的波涛之中,洪水仿佛千军万马,转眼间便将这上百的人卷走,无影无踪!

十一师的炮火终于打了过来,在照明弹的指引之下,这些炮弹几无虚发,近的落在对面解放军的河沿阵地上,立时将对面的火力压制了下去;中距离的打在了沂河之中,掀起了冲天了水柱,同时也带走了许多正在水中挣扎着的士兵的性命;远的打到了沂河的南岸,那边正是解放区集结过河的滩涂,一时间,伤亡马上大增了起来。

还有一根绳索,此时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但是那些无惧的解放军战士们,还在不断的牵着这最后一根绳子过河,只要是有希望,他们便不放弃胜利。

“所有的掷弹筒都对准那根绳子!”张贤大声地命令着。

在浓烈的硫磺味道中,几十个掷弹筒对准了那唯一的一根过河绳索,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随着隆隆的爆炸声中,河面上传来的呼喊声更是刺人耳膜。

借住着照明弹的光芒,张贤看到那唯一的一根绳索已经不再崩直,却是呈个弯弧跨在沂河之上,而在这个弯弧之上,自然还有许多的共军渡河士兵,可是在这北岸,却令他不由得惊在了那里,只见数十个解放军战士一齐拉着那根已然被榴弹炸断的麻绳,根本不顾头顶上随时可能落地的炮弹,以及对面射来的子弹,就如同拔河一样,正使劲全力地拉着这根绳子往回走着,想要挽救那些还处在沂河之中的战友。

这些国军的士兵们也不由得呆在了那里,他们被这个惊心的场面所震憾着,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对方的敌人,忘记了要向他们开枪开炮,甚至还在为他们捏着一把汗。

“别发呆,给我打!”姚昱的一声断喝,将所有的人惊醒了过来,张贤也不由得一个愣神,就在刚才,他怎么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榴弹再一次从天而降,在那群抱着绳索的解放军战士们中间爆炸,随着一声声起伏的惨叫声,便是看不到对面的情形,所有的人也可以想象得到是什么样的结果。

当照明弹又一次升起来的时候,白花花的沂河河面上已经没有了那道绳索,只是偶尔看到几个挣扎其间的人,剩下的还是涛涛不息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