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棒槌！”场边的徐建业，恨恨地跺着脚，低声骂道。

而坐在他身后的燕凌风，则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在他身后的观众席上，传出了一声声惊叹。

场地内，原本掌控在赵森鸣手中的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了刘小宇的手中。刘小宇料敌在先，提前预判到了赵森鸣的运球方向，而在观众们看来，就好像是赵森鸣把球送给了刘小宇一样。只有赵森鸣自己清楚，不是他善良，而是敌人太狡猾。

断球在手，刘小宇并没有着急发起快速反击，一是因为队友们包括他自己在内体力明显不如之前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二来现在对他们来说，每一次进攻的机会都像金子那样宝贵，刘小宇不想因为自己的急躁而葬送。

被断球的赵森鸣，一脸的羞愤与不甘，瞪了刘小宇一眼，情知反断回来的机会已经很小了，扭头就往后场跑去。

一直等到所有人，包括对手与队友，都远离了自己，刘小宇才调整了一下呼吸，不急不躁地运球推进到了前场。赵森鸣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双拳挥舞了一下，正要抖擞精神再度上前盯防刘小宇的时候，孙飞英却忽然从他的身后走上前来，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森鸣你刚上场，体能还很充沛，咱们换一下防守吧，那孙子太能跑了，我实在跟不上了。”

赵森鸣愣愣地看着孙飞英，半晌之后，咬着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他当然知道孙飞英所谓的理由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给自己梯子下的借口。比赛进行到现在，孙飞英或许的确跑不动了，但是他的对手，长春十一中的得分后卫蒋佳杰一样也是体力透支跑不动了。赵森鸣从来都不是给脸不要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拒绝，低着头双眸森冷地走向了蒋佳杰。

刘小宇讥诮地看着孙飞英，嘴酱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换来换去的，这怎么又换了一头猪过来？”

孙飞英冷笑不语，对于刘小宇的嘲讽浑似没有听见一样。他不是个喜欢打嘴仗的人，他从来都是一个“行动派”，能不能看行动，行不行看拳头。在篮球场上，最纯挚也最实用的语言，永远都是肢体语言。

孙飞英不接茬，刘小宇却丝毫没有唱“独角戏”的尴尬，淡淡地扫视了孙飞英一眼，缓缓摇了继续道：“实话实说，他不行，你也是一样的。在篮球场上能够击败我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我保证，那个人一定不是你！”

“那你看好了！”孙飞英突然低吼一声，双脚猛然发力，“倏忽”一个前扑，势如饿虎一般。刘小宇丝毫没有因为孙飞英的暴起而惊慌，脸上依然是那样的从容，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抬脚拉球一个横移，在刘小宇的印象中，这个时候，孙飞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侧后方了，所以他很自信地运球就往朝着水云一中的防守腹地发起了冲击。

“啊呀！”运球前突的刘小宇忽然发出了一丝明显带着惊讶中带着慌张地声音，他的身体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上，他的前冲之势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停了下来。还没等他来得及抬头去看，裁判的哨声就已经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就在刘小宇的身前，孙飞英壮硕的身体，小山一样地摔在了地板上。曾经出现在刘小宇脸上的，戏谑的表情，这会儿却换到了他的脸上。刚才的那次前扑上抢，孙飞英实际上并没有用上全力，他更多的只是在做一个样子，当然，他的冲锋假动作做的足够逼真，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会骗到刘小宇。

刘小宇手里抱着篮球，愣愣地看着孙飞英，心里面涌上一阵阵的自责和懊悔，如果他不是那样自以为是，或许，他就不会被孙飞英戏弄了吧？一直以来，刘小宇都对自己敏锐的判断力有着近似于依赖般的信任。可是这一次，他却被粗中有细，火爆的脾气有着一颗玲珑心的孙飞英给戏弄了。

因为孙飞英早已经是站住了双脚，所以裁判的判罚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刘小宇，然后做出了一个带球撞人的手势。

刘小宇也并没有去和裁判纠缠，懊恼的把篮球扔在了地板上，然后扭头就往后场走去。可是刘小宇放过了裁判，裁判却不打算要放过刘小宇，响着哨从后面追上来，然后对着刘小宇做出了一个“”的手势，而他的手势所指处，正是场边的休息区。

刘小宇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裁判一眼，想不明白裁判这是在玩哪一出。裁判读懂了刘小宇目光中的疑惑，抬手一指挂在球馆墙壁上的大屏幕，顺着裁判手指的方向，很多观众都回过头去看，然后他们看到了刘小宇的号码和名字，以及号码后面的那五颗小星星。如果每颗小星星代表这一次犯规的话，那么刘小宇这个时候，身上就有了五次犯规。也就是说，裁判指向场边的手势，是驱赶他下场的手势。

“搞错了，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刘小宇不甘心地看着裁判摇着头说道，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愤怒，有惊恐，也有着深深的眷恋，对于球场的眷恋。

刘小宇不能让CHBA引入NBA六次犯规才离场的规则，他更不可能让裁判更改判罚。因此他心里纵算有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舍，这会儿也只能顺着裁判手指的方向，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朝场边走去。

场边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一个球队的教练孙虎，另外一个则是他垫补5号李辉。看到孙虎，刘小宇灰暗的眼神中，忽然喷发出了一股浓烈的火焰。他的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孙虎看了半晌，忽然歇斯里地一般地扯着嗓门大吼着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提醒我？”

孙虎苦笑了一声，伸出手强行摁在了刘小宇的肩膀上，然后摆摆手对李辉说道：“上吧，好好打，把输赢忘掉，尽力就好！”

李辉点点头，小跑着冲到了球场上。

“给我个理由。”被孙虎按在板凳上，刘小宇眼神中的怒火，已经冷静了下来，而且异常的冷静，像冰一样。

孙虎抿着嘴唇想了想，然后面带愧色地开口道：“我不想让你背上包袱。”

“狗屁！”刘小宇一贯给人的印象都是彬彬有礼，哪怕是骂人的时候，也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脏字，但是这一刻，他却再无顾忌，或者说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完全赶走了理智。他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孙虎道：“孙虎，你知道么？我忍你很久了，我一直都认为，或许你做人有问题，但是本质上我们是有着共同目标的。可没想到的是，我错了，错得很离谱，现在我才知道，你从来都是看不惯我好，看不惯我们球队好！”

刘小宇的这句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于是孙虎也怒了，惹怒一个东北纯爷们的下场是什么？挨揍！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孙虎就抡起了他的巴掌，“啪！”的一声，刘小宇清秀的脸颊上就多出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刘小宇傻了一样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孙虎似乎怎么也没想到重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的孙虎，竟然出手打了自己。

“你混蛋！”孙虎兀自不解气一般地指着刘小宇说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他娘的告诉你，你已经四次犯规在身了，你在场上还可能有那样的发挥么？一个背着包袱走路的人，他娘的怎么可能走快了？更不要说我们现在还是追赶铡我告诉过你，和这个冠军比起来，我更加看重的是你的未来！一个人的实力是怎么得来的？是通过艰苦的训练，以及不断累积的自信心换来的！我他娘的现在真后悔，我他娘的就是看走了眼。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苗子，值得细心呵护，值得精心培养。但是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你他娘的就是一个不能惯的混蛋！越惯越混蛋！”

刘小宇平日里和孙虎很少有心灵上的沟通，这也是孙虎第一次和他打开心扉，脸上帝痛感觉不到了，对于比赛的遗憾也忘到了脑后，他愣愣地看着孙虎，心里面突然涌上一股酸楚的感觉，可怜天下父母心，教练也是一样。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孙虎会对他言听计从，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爱他啊！

刘小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问道：“教练，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孙虎没有好气地回答道，这大概就叫做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自己心爱的弟子，却把自己当成了仇人，这种感觉自然是很不好受。

“教练，我……我错了！”刘小宇只感觉自己的眼眶滚烫，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在摄像机镜头前面，对着孙虎一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