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
作者:毛豆手机 | 分类:军事 | 字数:1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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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颜如玉&菩萨心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站在“三省斋”的匾额下,夜色愣愣注视伸向自己的手。
娥娥红粉妆,芊芊出素手。
想象中的白发老翁甚至可能是前朝遗老,超凡脱俗、白发长须,突然变成一个气质女郎、纤弱少女,并且主动向自己伸出了手,其间的差距足以轰碎从烦躁中赶来,试图在书海中解脱的夜色的纠结的心脏。
他不敢抬手,原地发愣。
王进一温柔的拉过少女的手,对她笑着解释:“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人很俊朗阳光,就是骨子里迂腐守旧。”
他说出迂腐守旧四个字,不单单是指男女之间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和难为情,而是在暗示他对抗上司的愚蠢和可恶。
夜色尴尬一笑。
当着陌生女子,夜色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工作中的情绪表露出来。
他这一笑,在王进一看来,主要问题就都解决了。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夜色夜先生,我的部下,才高八斗,卓尔不群。”
“这位是幼莘小姐,三省斋的主人,才貌双冠,兰心蕙性。”
其余的,他没说,夜色也没问。
这点眼色,他有。
“夜先生请。”幼莘优雅转身,前向伸手,邀请夜色进入三省斋。
书斋内,早就做了准备。
一应的茶具,诱人的熏香,甚至灯光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就是日常习惯,摆放了一瓶娇艳的插花,红绿搭配,高矮相见,怡目、怡心、怡人。
还有各色小吃,香气扑鼻。
幼莘指着一个空位置,柔柔的说:“夜先生请坐。”
夜色看向王进一。
这里,王进一似乎也是主人。
王进一拉着幼莘的手,并排在对面先坐下,他的脸上,带着夜色从未见过的温柔:“幼莘,咱们不坐,他怎么可能敢坐?”
幼莘一脸的歉意:“抱歉啊,夜先生,他平常是不是就是这副凶样子?”
“比这还凶。”夜色使劲点点头。
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他已经看透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个时候告状,一举两得。
一来王进一当着情人的面对自己不会怎么样,二来还可以借此让他和眼前的少女多说不少话。
男人图的不就是这个乐子,于人于己都有利,夜色当然要干。
以前的王进一有家有室,有妻有儿,出了名的感情专一。
猛然蹦出一个三省斋和幼莘,让夜色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夜色按王进一说的,等对面两人落座后,自己也在王进一对面坐下。
不过,他的身边,还空着一张椅子,相对应的,桌面上也摆着一套白瓷的茶具。
今晚还有第四个客人。
夜色眼珠刚往那边一撇,幼莘唇不漏齿的笑,冲着王进一说:“看看,人家多聪明,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王进一出乎意料的温顺,绝不还口,只是百般殷勤的解释:“那当然,他喝得墨水比我多,各方面比我强这太正常了。不过有一点,他绝对没我做得好。”
“哪一点呢?”幼莘托着下巴,侧目看向王进一。
这个二十几岁女孩看向王进一的眼神,是钦佩、爱慕和信任。
“哄女孩啊。”以王进一将近四十的年龄,说完这句话表白的话,自己先笑了。
哄女孩?
哄谁?
夜色搞不明白。
今晚被张旭初从家里强行带出,到最初见到这个被称为幼莘的女孩子后,夜色的智商一路狂跌。
就在对面两人肆无忌惮以他取乐时,书斋外面传来刚才那个小丫头的喊门声:“小姐,客人到了。”
王进一抬着下巴:“还不去接。”
夜色一头雾水,又无法不听从上级的命令。
在王进一和幼莘不知为何的笑声中,独自一人起身,走向门口。
等他接近大门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小丫头的身后,站着的女孩竟然是石心然。
“石小姐?”夜色尽管惊讶,还是脱口而出叫了一声。
石心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扭头冲着跟在身后的一个士兵说:“东西给我,你在外面等着。”
士兵双手托着一个红木盒子。
石心然伸手的时候,夜色抢先一步,接过去。
跟在旁边的小丫头捂着嘴笑。
小小年纪的女孩,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学什么,一眼竟能看穿眼前一对男女的尴尬,也算成精了。
夜色很自觉地后退半步,抱着盒子,安静的等石心然先走。
石心然抬眼瞥了他一下,对他的这个举动还算满意,至少懂得尊重女性,女士优先。
她迈步直接走向幼莘。
幼莘含笑站起来,在茶台后伸出双手,王进一同时站起来。
当石心然和幼莘的双手拉在一起时,夜色下巴差点落到地下:“你们认识?”
石心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近似粗鲁的从夜色手中抢走盒子,转交给幼莘:“礼物。”
“谢谢。”
王进一指着夜色身边的空位置说:“请坐,心然。”
这句心然,叫的亲切、随意,绝不是和石守成在一起时的官腔和场面话。
幼莘推了一下王进一,嗔怪:“你别戏弄夜先生了。”
她和石心然先坐下,顺手给石心然倒了一杯香茶,推到她面前,然后详细解释给夜色听:“我和心然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去年才在洛邑偶然重逢的。”
夜色恍然大悟:“原来幼莘小姐和石小姐是故友。”
“怎么着,叫你来不吃亏吧?你看看这满屋子的书,我做主了,你可以随便看。以后呢,有石小姐陪伴,还可以随时来借,这叫什么?这才叫书中自有颜如玉呢。”王进一提点着夜色。
不要再闹情绪了。
借机和石心然拉近关系。
当然,这番话话只有他和夜色能听懂。
“你说什么?”两个女孩同时问询。
“没什么,我之前做了一点错事,处座在点醒我。”夜色恰到好处的回答,让王进一满意的点点头。
孺子可教。
这一晚,四个人在谈论文学中度过,幼莘和夜色的文学修养最高,往往一句话可以被他俩带出很多典故和解释,博古通今,妙趣横生。
最神奇的一点,是夜色和石心然在同时观察对面的两个人。
王进一看着幼莘的眼神,全然没有面对对手时的凶残和狠毒,取而代之的是宠溺、喜爱和愉悦。
而石心然,又借此更深入而直面的接近和了解夜色,对之前因为他特务身份产生的反感又稍稍减弱了一些。
有学问的记者,欣赏有学问的人。
转眼,墙上的钟表敲响了十下。
夜已深,石心然提出告辞。
幼莘携手王进一一同送到门外。
“夜先生,相见恨晚,有空和心然一起来坐坐。”不过一晚,幼莘相当欣赏夜色。
夜色点头致谢:“谢谢幼莘小姐,三省斋是我看过的最好书斋,里面藏书甚丰,再来拜会主人是夜色的福分,请小姐留步。”
“好,那我就不远送了,麻烦夜先生把心然送回家。”幼莘在王进一的一再暗示下,也把夜色和心然当成了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她甚至暗中埋怨,石心然竟然对她隐瞒了夜色的事。
“小姐放心,我一定把石小姐安全送到家。”夜色爽快的回答。
“谢谢,”幼莘笑着回答。
“幼莘,你先进去,我跟夜色说点工作的事。”王进一轻轻拍了几下幼莘的手。
幼莘冲着夜色和石心然点点头,乖巧的先回去了。
等幼莘一离开,王进一的脸马上变得深沉起来,他指着石心然对夜色说:“夜色,你问问心然,她哥哥是不是也被叫去询问了?”
石心然一听,立刻明白王进一这番话的含义,她惊诧的问也色:“你也被怀疑了?”
夜色没有回答。
王进一痛心疾首,当着石心然的面控诉夜色:“他被怀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给我撂挑子不干活了,心然你说说,他这样做对么?”
夜色委屈的辩解:“处座,你这叫倒打一耙,我被你们联合怀疑,您不仅派人搜过我的家,最近是不是又派人进去过?您到底怀疑我什么?如果您认为我像荣辉一样通共,直接把我抓起来拷打,也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
王进一听了夜色这番话,知道今天的行径又被夜色发现了,他在心底里骂了沈清风三辈祖宗。
没一样事他能干的利利索索的。
倒是石心然听了这番话,对夜色不好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
能被怀疑成共党的人,平时应该不会是太坏的人。
她马上从中调和:“处座,我哥他回去说了,我真的没想到荣处是这样的人,不过您也别着急,夜科长也有他的委屈,你们都是同事,互相理解就好了。”
王进一指着石心然笑呵呵的说:“看看人家记者说的话,就是好,夜色,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不要再计较了,明天早晨给我准时上班没听见没?再不去的话,我扣你薪水,让你以后没钱成家立业。”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飘向石心然。
成家立业,目前石心然是唯一的人选。
他不急,看看正主急不急。
果然,夜色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石心然瞪了他一眼,他才极其勉强的答应了。
王进一得意的笑。
“行了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赶紧的走吧,别让石处在家担心。”王进已达到请人的目的后,开始撵人。
不仅撵人,他还很没道义的自己先走了,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三省斋的院门。
“石小姐,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走一会怎么样?”夜色发出邀请。
他不仅想和石心然多呆一会,还想侧面打听一下荣辉的事。
“可我、我坐着车来的。”石心然磕绊着回答。
“麻烦等我一下。”夜色大步走向吉普,冲着等候在里面的司机说了几句话。
然后,他又回到石心然身边,轻声的说:“走吧,我交代好了。”
石心然撅了一下嘴,矜持一下之后,在夜色温柔的笑容中,终于和他一起并肩朝前走了。
石守成派去的吉普,十米之差,开着大灯,缓慢的跟在后面。
“石处长真的也被怀疑了?”夜色选择了一个可以拉近两人关系的话题。
石心然有些沮丧:“嗯,当时我哥哥气的直骂娘,他为党国效忠半辈子,落得被怀疑的境地,换成谁谁也会不舒服。”
夜色点点头:“深有同感。”
“不过,你和他们平常的关系就很好么?”夜色想起刚才的情形,问道。
“我同学在学校就是校花,追求她的人很多,从教授到同学,她一个没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王处,说来也怪,像王处这种外人眼里的大魔头,对幼莘却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两人几年下来,鸾凤和鸣、伉俪情深,这个三省书斋是王处送她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石心然娓娓道来两人之间的旧事。
“幼莘小姐知道王处成家的事么?”夜色问。
“知道,幼莘对封建包办的婚姻最嗤之以鼻,她根本不在乎这点。”石心然哼了一声。
“哼?石小姐又异议?”夜色挑眉反问。
“不管怎么说,幼莘都算第三者,她追求的幸福可能是别人的痛苦,我不喜欢这样的感情。”石心然有些伤感。
“石小姐说得对,换成是自己,处于被新时代女性标榜追求幸福自由而强取豪夺的位置,既难堪又可悲。”夜色不无同情的说。
石心然没再接话,静静的往前走。
走了一段,她突然问:“荣处现在怎么样了?”
“我见过他一次,很惨。”夜色短短回答了几个字。
当着石心然的面,他不忍形容荣辉的遭遇。
“你有什么打算?”
“荣处到现在都没承认,其实他是不是共党跟我关系都不大,但我想救他,平时他像个兄长,很爱开玩笑,为人很真诚,对我帮助很大。”夜色声音低沉,情绪不高。
和自己亲如兄弟的人被捕,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荣处摊上这种事,难得你还能说这种话、有这份心,不错,菩萨心肠。假如你真的想救他,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告诉我,我也想尽一份力。”石心然感到欣慰。
她对夜色的厌恶,在今晚再次发生了逆转。
两人又走了一会,石心然在夜色建议下,坐车回家。
而他,以黑暗为掩护,走进宋凯的家门。
“你终于来了,我准备明天联系你呢。”宋凯递过来一杯水。
夜色接过水,一口气喝完。
刚才和石心然聊了半天,嗓子又干又渴。
喝完水,他问:“什么事?”
宋凯答道:“我接到上级指示,要求我们想方设法营救荣辉同志。同时,鉴于当前工作的实际情况,上级将派一名工作经验丰富、熟悉本地情况的同志来洛,把目前洛邑城内隶属不同部门的地下党整合到一起,统一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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