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606、一段绯闻引发的血案

失恋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别猜别猜。

对于七岁的伊拉莉亚来说，刚到彭格列的日子其实是那场噩梦的延续。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像是这个世纪初的无声电影，然后在结局时这场老旧默片才多了一笔其他的色彩，让人反胃的血红。伊蕾妮亚的天资卓绝也不再让她嫉妒了，妹妹在台前吸引了彭格列上层的目光，她则是呆在阴影处缅怀逝去的家园。

风生水起的更风生水起，默默无闻的更默默无闻。

那天午饭过后没多久，她怀揣着父母送的七岁礼物，一副定制的粉色塔罗牌坐在台阶上发呆——从她到彭格列的那一天起，除了吃饭睡觉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只要她晚上准时回房间，其他时候不会有人过问她的生活。“危险要扼杀在摇篮里”这句话只适用于已经被称为“Reborn先生最杰出的弟子”的伊蕾妮亚身上。

那就让她这么沉溺下去好了。

肩膀传来雨点般疼痛的感觉，这也快变成每天的惯例节目。

“脏兮兮的莉亚！没用的莉亚！脏兮兮的莉亚！没用的莉亚！”

一伙四五个小孩有男有女，手里抓着一把碎石往伊拉莉亚身上扔，见她还是呆呆的没有反应叫得愈发欢快起来。在彭格列没有人会弄混她们双胞胎，就像小孩们说的，伊蕾妮亚是漂亮的，能干的，伊拉莉亚是脏兮兮的，没用的。

伊拉莉亚不吱声，这种时候只要没反应，他们一会儿觉得无聊了自然会消停下去。

这次才过了十几分钟身后就没有了动静，伊拉莉亚诧异今天他们的嘲弄的时间几乎减半，是她这个样子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又或者是要玩什么新的花样？别弄得一身狼狈回去，惊动伊蕾妮亚就不好了。作为姐姐，她既然不能达到父母遗言中保护妹妹的要求，至少不要给她添麻烦。

她回头，因为正对阳光，不得不眯起双眼，只看见一个许久未见，比记忆中高大了不少的身影。

是他吓跑了那些孩子么，伊拉莉亚想起母亲生前说过，“Xanxus只是别扭了一点，其实还是一个好哥哥”。前几天九代首领爷爷也来找过她，玩笑似地说Xanxus做她的妹夫好不好。所以他是来帮她的吧？哪怕只是看在伊蕾妮亚和妈妈的面子上。

他缓步向她靠近，伊拉莉亚想出声叫他，却没来由的被一种恐惧席卷全身，所有毛孔都战栗起来。

“Xanxus……哥哥？”

终于，他站在她身前十公分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伊拉莉亚只看见他红得发光的眼睛和狰狞如厉鬼的表情，阴影几乎把她的身体全部盖住。

“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

伊拉莉亚抬起一只手，放在斯夸罗脖子间，还没来得及收紧就被斯夸罗捏住。其实她的手先天就生得小，两手合起来也握不全斯夸罗的脖子，不具任何威胁力，后者只是作为杀手的本能反应。他讶然地挑了挑眉。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被Xanxus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在灭族之后再一次如此接近死亡，Xanxus愤怒的质问似乎还在耳边，就像是来自死神的邀请函——

“伊蕾妮亚孔蒂，你居然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不是九代首领的什么，不是什么？！你说清楚啊！！”

“我会是彭格列的十代Boss！只要我想，你就得死！！”

斯夸罗（河蟹）干咳了几声，有种拿笔把刚才听到的都记录下来的冲动。他异常感慨地叹了一声：“失恋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回音：别猜别猜……

“那时候的你怎么活下来的？”

斯夸罗追问，他想象不出事情的转机。伊拉莉亚笑得眉眼弯弯。

“我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

在伊拉莉亚窒息而亡之前，Xanxus总算回笼了一点理智，知道这么掐住她脖子她没法说话回答自己，将她甩在地面上。她捂住脖子咳嗽，又感到头上一阵剧痛，头皮几乎从脑袋上脱离。

Xanxus五指分开，抓住伊拉莉亚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眼中似乎有无限风暴在酝酿。

“你有什么遗言想交待吗，伊蕾妮亚孔蒂？”

（他会杀了我……真的会……）

伊拉莉亚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挣扎会让Xanxus更加暴虐，可她不是那个触怒他、“看不起他”的伊蕾妮亚，无法给他答案。

（……会死吗？还没想起杀了爸爸妈妈的凶手，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你说话！”

Xanxus对着那张和伊蕾妮亚一模一样的脸愈来愈暴躁，眼前人的沉默被当做对他的不屑一顾。是的，伊蕾妮亚总对他不屑一顾。无论最开始也好，现在寄居在彭格列也好，她看不起他。听到上层传闻说九代首领有意让他和伊蕾妮亚在一起，他不是不在意的，可他今天心血来潮去关心那个人，自尊心却被她踩到了脚底下，又碾成碎片。

——不喜欢，就杀掉好了。

十三岁的Xanxus的手骨节分明，手心里有一层训练留下的茧子，重新贴到伊拉莉亚颈间娇嫩的肌肤上，只要轻轻一捏，她就会丧命。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

（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应该知道，我必须知道，我是知道的……）

伊拉莉亚蓝色的眸子里不再有Xanxus的影子，脑中有许多画面闪过，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而是一连串奇怪的梦境，她从未在意过。

——找到了。

“你不是九代首领的亲生儿子！”

Xanxus瞳孔猛地一缩，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举高，伊拉莉亚仿佛能听见令人发麻的剥皮音。对上Xanxus的眼睛，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九代首领的亲生儿子，根本不能继承彭格列。”

听到这里斯夸罗倒吸了一口气。他作为Xanxus最得力的部下，也是在那天晚上Xanxus和九代首领对峙时因为Xanxus控制不住质问九代首领，才得知这个秘密，却不想消息的最初来源居然是伊拉莉亚。

“你不应该死得更快吗？”

“Boss在最后关头认出了我不是伊蕾妮亚，暂时放了我。他跑去问伊蕾妮亚，又去偷了九代首领的日记，一直以来的支撑和骄傲到头来却是怜悯，他几乎要疯了。

“这件事除了九代首领只有我和伊蕾妮亚知道，Boss一度想灭口。但伊蕾妮亚整天和Reborn先生在一起，他杀不了，所以干脆也留我一命，只是让我无法摆脱他的掌控。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否则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伊拉莉亚摸摸脖子，还能感受到那种死亡触感。“而我不想死，只能跟随他，作为部下而不再是邻家小妹妹。”

“我除了占卜什么都不会，战斗力几乎为零，我当时唯一的价值，只有那个梦而已。”

斯夸罗想起Xanxus在决战前的叮嘱，包括若是失败他们该如何应对，关于伊拉莉亚他只有三个字——

【相信她。】

“我告诉他，他应该进巴利安，当巴利安的Boss。那时候的我并不应该知道巴利安的存在，而他还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爷，Boss却相信了，去请求九代首领。”

“我带他找到了你，贝尔，玛蒙，列维，路斯利亚，告诉他这些就是你的部下。”

“我告诉他，九代首领不会传给他Boss之位，只有自己去抢。”

这就是摇篮之夜的源头所在。

斯夸罗只觉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脚。Boss和他说过“预言之梦”，这三年来他们竟然是按照一个小女孩的思想在走。他盯着伊拉莉亚，仿佛在她手中看见六个提线木偶，可笑地遵循她的意向做出各种动作。

那他们的抱负算什么？

这一刻，他有拔剑杀了她的冲动。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伊拉莉亚了然地笑笑：“预言之梦，预言的是未来，这是必然发生的命运。别把Boss当傻瓜，如果没有我也会一样，我只是先让他知道有这一条路罢了。哦对了，在行动之前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个。”伊拉莉亚用下巴点点不远处的冰雕，“但是Boss没有理会我。”

斯夸罗不再看她，干脆躺倒在地上。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他听到的东西，理智上他知道伊拉莉亚说的没有错，Xanxus天生属于巴利安，而感情上他一时接受不了。

“那你有梦见Boss什么时候会出来吗？”

“八年。”

刚躺下去的斯夸罗又坐了起来，直视伊拉莉亚的双眼，没有在其中看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心中竟然信了八分。

只是听从Boss的吩咐相信她，预言什么的完全不可信！斯夸罗这么告诉自己

“来场占卜吧。”

斯夸罗挺直身子，伊拉莉亚改为跪坐，摸出一块黑色的方布平铺在地面上。二十二张大阿卡那牌和五十六张小阿卡那牌分别放在两侧，洗牌动作同时进行。塔罗牌的占卜步骤斯夸罗已看过多次，这一次最觉漫长。

做好前置工作，伊拉莉亚深呼吸，睁眼便看见那块巨大的冰，两手在两叠牌中各抽出一张。

祝你好运，Xanxus哥哥。

她翻开，左手边还是那张命运之轮，右手是权杖骑士。

“这张和上次一样。”斯夸罗拧眉，当时伊拉莉亚指出了他们的失败。

“这次是正位，命运有如那命运之轮在塔罗牌中不停的转动，时而好时而坏，这是一种公平的循环。或许会有幸运之神降临。”

伊拉莉亚松了一口气，无论是为了以后的计划，还是他们五年的交情，她都不想Xanxus有事。

“权杖骑士，幸运地得到了亲人的帮助，或者是陌生人的帮助。”

“废话，Boss呆在里面自己能做什么。”斯夸罗嘴硬道，试图掩盖他的紧张，“这张是什么属性？”

“权杖，属火。还有轮盘的形状……”

伊拉莉亚收好塔罗牌，用布包好妥善地收在口袋里，这还是九代首领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上前几步，走到冰层前，举手触摸，与Xanxus的手位置重合。

“圆形，火焰。”

“圆形，火焰？”斯夸罗重复了一遍，“这难道就是Boss出来的关键？”

“谁知道呢……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离开了。”

就像来时一样，伊拉莉亚被斯夸罗扛在肩上离开房间，他们在门口看着房门重新落下，完全遮住Xanxus的身形，仿佛就此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