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阿羽说话，绵绵陷入纠结当中。

永慧故意让她看到阿羽的过去，是想让她对阿羽心软，而她确实对阿羽心软了，不忍心把阿羽和永慧一起杀死。

阿羽的记忆是真实的，善良的阿羽其实多次劝解永慧不要做坏事，只是永慧根本不管阿羽的制止。

在阿羽那些散发着黑气的分shen没被她打散时，阿羽就一直想让她许愿救活爸爸妈妈，现在被永慧控制的阿羽，又让她许愿。

所以刚才说话的到底是阿羽，还是永慧呢？

绵绵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打结啦，完全没法分辨。

她摇摇头，决定暂时先不管这个，先控制飞剑过来，救下杨显再说。不然杨显的神识被吃掉，杨显就会变成大傻瓜，相当于从世界上消失啦。

绵绵做好决定，念动咒语想把自己的飞剑收回来，却没能成功。

“帮帮我，绵绵，只有你能帮我，你的剑，借给我。”

阿羽还在乞求。

绵绵转动脑袋，瞥见永慧正癫狂笑着，看着杨显的神识被撕扯。她又看向贴着永慧站立的阿羽，金色佛像眼睛似乎在颤抖，脸也微弱抖动。

金色的那一层外表，像是一层壳子，把阿羽困在里面。

阿羽本来是可以飞走的小鸟，就算永慧不在，他也会主动听老方丈讲经，陪伴寺庙里的师弟师兄们做早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帮其他人的忙。

永慧固然是救下阿羽的那个人，但阿羽的生命中不只有永慧一个。

绵绵握紧小拳头，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默默许愿：“绵绵向阿羽许愿，绵绵希望阿羽可以做阿羽自己，做原来那只快乐的小麻雀。”

永慧此时正陷入得意之中。

二郎神的转世已经被抓住，作为肉身成圣的神仙，二郎神的神格比其他神仙更为滋补。他吃掉二郎神的魂魄，就能将二郎神的神力继承一部分，这对于他计划中的极乐世界，又更进一步！

再加上手里的苏绵绵！焚天亲自认证过的破劫者！前不久焚天还亲自来法华寺找他，告诉他苏绵绵的身份，让他小心。

呵呵，焚天虽然传递给他很多法术知识，严格说起来算是他的师父，却并没有料到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绵绵真的被他抓住，成了他待宰的鱼！

同时吃下二郎神的神识和苏绵绵的神识，再去毁掉两人柔声吞噬灵魂，何愁不能直接打造极乐世界？

至纯至善，再也不会有那些肮脏事情发生的真正极乐。

父母不会嫌弃自己的小孩，大人不会嫌弃别人的小孩，无论男女都不再有肮脏欲望，完美的世界。

永慧微笑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达成梦想。

他将绵绵提起来，准备和杨显一起享用。

但身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永慧偏头看向阿羽。

本来外表是金身佛像的阿羽，此时那一层金色却忽然破碎，一块块剥落，像是雏鸟正在羽化破壳一般。

“你？”

永慧震惊时，想通过同生契约来探知阿羽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探知却失败了！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苏绵绵。

小奶团子眉眼耷拉，失去精神气，如同那些在寺庙里许愿过后，被抽取愿力的香客们一样。

同生共死契约里，他一直能占据主导者，是因为阿羽的魂魄本就比他弱小。他控制阿羽的心神，让阿羽把那些愿力信仰值，功德，源源不断的输送给他。

阿羽的强大，永远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而现在，苏绵绵竟然向阿羽真心许愿！这个愿望，竟然抽空了苏绵绵的愿力，让阿羽在这一瞬间变得比他更强！

永慧心慌了一瞬，但很快又轻松起来。

没关系，哪怕阿羽比他强大，他们之间依旧有同生共死的契约在，不会出现问题。而且，现在苏绵绵已经直接许愿，他也可以抽取苏绵绵身上的力量！

这么想着，永慧便试验了一下。

凝神抽取后，他脸色骤变。

苏绵绵的身体竟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你干了什么？”永慧冲绵绵大吼。

绵绵现在感觉很困，不过看到永慧这么生气，她还是眯着眼睛，呲起一口小白牙，弱弱的笑了笑：“我在帮阿羽的忙呀~”

永慧不能理解：“你看了阿羽的记忆，应该知道假如许愿，你会慢慢死掉。”

绵绵歪着小脑袋：“没关系，阿羽不会这样的，所以我把我的力量都给阿羽啦，我想看阿羽做阿羽，不想看他做跟你同生共死的佛祖。”

永慧一愣。

手里的小孩，头一次接触愿力和信仰值，竟然就已经掌握其中关键，输出信仰值时，竟然能控制自己一次性输出出去，让她自己都变成无用的空壳。

怪不得焚天说苏绵绵是天道的宠儿！这样的资质，确实配得上这个身份！如果苏绵绵和他理念一致，或许他可以……

等等，本来就是敌人，他想这个做什么？

永慧皱眉，偏头看阿羽。

那些金色碎片全部掉落后，出现在原地的是一只扑闪翅膀的小麻雀。小麻雀身体很圆，像个小肉球。

法华寺里虽然不能杀生，小麻雀没吃过虫子，但米饭管饱。

只是吃米饭馒头，小麻雀也长得圆滚滚的，与其他麻雀混合在一起时，一眼就能认出来。

三四岁，还没有被所谓亲戚接走的他，每每看到阿羽与同族混在一起时，都会乐呵呵的笑。还会问方丈，阿羽长得这么胖，真的不会影响健康吗？

方丈会说不会，阿羽依旧是只灵活的小麻雀，无论是飞行还是在地上蹦跳，都没有任何影响。

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一只鸟也不一样。

阿羽能长得那么胖，证明被他照顾的很好，心情也很好。

“小鸟也会有心情吗？”

莲花池的水里，忽然传来稚嫩的男孩声音。

脑袋光溜溜的小和尚，穿着青色僧衣，问着老方丈。

老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万物皆有灵，不可妄欺生，小麻雀它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情，每一只麻雀都独一无二，正如每个人也都独一无二一样。”

莲花池里的画面，绵绵一开始看不出来是谁的记忆。

但后面，就知道了。

这是永慧自己的记忆！

在他没有下山之前，每每看到阿羽，永慧的笑容永远灿烂。他会和胖乎乎的阿羽脑袋碰脑袋，会和阿羽一起分享各种水果，会与阿羽合作，一个挖坑，一个撒种子种菜。

所有师兄都夸他养了一只好小鸟，他还会特别认真的告诉师兄们：“师父说啦，阿羽是自由的阿羽，阿羽不是我养的，他是自由的哦。”

这一幕画面出现后，永慧一脚踩碎水镜，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别把老衲的记忆放出来，你放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小麻雀道：“阿时，不是我在看你的记忆，这是你自己想起来的画面。”

永慧面色阴沉，阿时，是他亲生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而他与阿羽之间的连接告诉他，没错，这些画面确实是他看到阿羽的本体后，自己回忆起来的东西。

“我知道你不愿意。”阿羽声音沉重，“但我现在，才是要看你的记忆了。”

借助与永慧之间的联系，借助绵绵给他的力量，阿羽控制住永慧，打开了永慧的记忆之门。

这时候，杨显刚好用眉心的天眼金光，将黑影全部击溃。他握着那柄三尖两刃刀，身形一闪，将绵绵的神识从永慧手里夺过来。

漫天莲花消失不见，永慧的意识世界，变成一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