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看诊，小老头

到了公社卫生院，桑大壮跳下车冲进去，直接拽了个医生出来。

“快，快给我媳妇看看，赶紧看看。”

娇弱的医生，在桑大壮手里，跟小鸡仔似得，直接双脚离地被拎出来的。

医生想发火，对上桑大壮那双泛红的牛眼，什么火气都没了，心口还突突直跳。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抱怨，老老实实给病人看诊。

这时候乡镇县各处的医生，都会些诊脉的工夫，摸了摸榆枝的脉搏，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

医生的眉头拧了拧，看得桑大壮王新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新凤最不耐烦这些人磨磨唧唧的不说话：“你哑巴了，我儿媳妇到底咋样你吭声啊。”

这些医生哪个不是被病患家属捧着，小心翼翼候着，恭恭敬敬待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他脸面的病患家属。

不过也没恼，实在是桑大壮这体格子，到哪都是标志性人物，恶霸名头，整个茂安公社，无人不知，他惹不起。

“开药，先在家养，我去把医生带回家看。”

上好药，桑大壮把榆枝小心翼翼的放炕上，盖好被子，不舍的移开眼：“妈，你看着枝枝，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药好了，桑大壮小心翼翼的喂了小半碗，榆枝有知觉，会自己吞咽，倒是省事许多。

老头嫌弃的撇了眼王新凤：“你这老娘们说话是不中听，但对自家小兔崽子的评价还是挺到位的。行了，暂时死不了，给你们看诊的医生有点能耐，蛮牛没事的时候，上山找找有没有灵芝，年成久点的老当归，找着了拿给我，我给制制加药里去。”

榆枝知道担心也是白搭，只好点点头：“我睡多久了，孩子们是不是快要放学了？妈，今天的事别跟孩子们说了，免得他们生气，也跟着瞎担心。”

“傻孩子，你没事就好，妈去给你端药，吃了药，再喝汤，大夫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要是饿的话，咱忍忍，等你好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榆枝觉得疼，也不想吃，喝了药，又喝了小半碗汤，感觉又舒服了些。

吃饱喝足，不讲究的用衣袖抹了下嘴：“来，把丫头的背露出来，我给扎两针，之后隔三天扎一次，扎够七次，加上我配的药，勉强能不留下隐患。”

“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能醒，喝点汤汤水水的就行，别吃饭了。这个跌打损伤的药膏不怎么样，小子，带老头子上趟山，找点药材，重新给你做点。”

王新凤气得想回去吞了孙氏，该死的贱娘们，出手太狠了：“没有性命危险吧？”

“放你娘的狗屁，那些晦气话就别说了，招人嫌，要啥药跟桑大壮说，这玩意这么大块头，也就这时候能有点用，你好好给我儿媳妇治，其他的别瞎咧咧，要不然下次不给你弄吃的了。”

但医生又这么说了，她不敢贸然往县城送，刚刚榆枝颠着的样子，确实很难受。

老头子嘴上不稳重，手上功夫是真不错。

王新凤转身去了灶房，没多久就端着碗进来放桌上。

老头子在桑大壮手里，跟个小鸡仔似得，一路骂骂咧咧。

东西收了，客套话还是要说两句的：“这事就过了，以后叮嘱孩子别往危险的地方去就成。宝蛋和叶子玩得好，伸把手的事不值当啥，以后也别老在孩子跟前提，免得留下阴影啥的，还影响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情。”

回去的路上，桑大壮越发小心，一到家，王新凤就赶紧去煎药。

王新凤脸上的质疑一点不掩饰，你一个陌生人，她咋信。

桑大壮……娘是亲的。

“病人肺部有些损伤，应该是强烈撞击所致，血脉瘀滞，气血不足，导致昏厥，需要静养。”

“桑大壮，你咋说？”

随后村长家还特地拿了谢礼过来，主要是谢桑叶救了李宝蛋的命，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救命的恩情，得记一辈子的。

玩世不恭，为老不尊的八撇胡子抖了抖，啧啧两声。

桑大壮给榆枝盖好被子，嘱咐王新凤照看好，就拎着老头子走了。

桑大壮当没听到，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老头看诊。

以前他们家不让自家孩子和桑叶玩，怕被带坏了，如今对桑叶完全改观，这么义气有能耐的女娃，讨回家做媳妇都成。

“大壮上山找药了，一会就回来。”

王新凤也都照单全收，李家的宝贝蛋，可不仅仅就值这点，这些人还嫌弃她家叶子来着，就得让他们出点血。

医生吸口气，忍住怒气：“老太太，我们这是正规卫生所，我是里面的正经医生，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就是交钱，填病例，开单拿药，花不了多少时间，天这么冷，早点拿药，你们也能早点带着儿媳妇回去不是？”

“好。”

“我知道。”

王新凤见到小老头眉毛动了动：“没让人瞧见吧？”

王新凤将孙氏又骂了个狗血淋头，怪自己出手太便宜她了。

“我们养，肯定好好养，你给开些药，我们还打算去县城医院看看，就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我儿媳妇这情况，能去县城不？”

身上撞出来的于伤开了药膏和药水，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要不然又要遭大罪。

小老头吃的八撇胡子一个劲的抖，一点汤都没剩下。

榆枝一醒过来，就对上王新凤关切的眼睛，扬唇笑了笑：“妈。”

“这会下午三点多，放学还有一会呢。”王新凤摸了摸榆枝的脑袋：“这次是叶子冲动了，回头我说说她，孩子们大了，该懂事了，不能什么事都给他们扛着。妈知道你想弥补他们，但是枝枝，你是当妈的，生他们就是天大的恩，做什么都使得，没有对不起他们，不用自责。”

老头又啧啧两声：“这没点仇怨干不成这么狠的事啊，是不是你小子的桃花债？”

老头捻着针转了转，又探了探榆枝的脉搏，等了十多分钟拔针。

早点回去王新凤是认同的，可不能冻坏了儿媳妇。

“妈，大壮呢？”

孙氏那一下，是真的下了狠手，奔着让榆枝去掉半条命去的。

医生面色微顿：“暂时没有，但要是不好好养着的话……”

“行，你去，多找几个，咱不怕麻烦，不怕花钱。”王新凤用热水给榆枝擦脸擦手，比桑大壮还仔细小心。

王新凤拿了药，母子俩带着榆枝又回去了，公社卫生所太简陋，里面炕都没有，要不然就在卫生所住着了。

“诶，枝枝啊，还疼不？”

小老头吸吸鼻子，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看得更认真了。

榆枝在王新凤手心里蹭了蹭：“妈，不管是母子，邻里，朋友，还是陌生人，关系都是处出来的。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不能因为我是当妈的，生了他们一场，就能肆意挥霍母子情，这情要是不维系，总有挥霍完的一天。”

还把医生带回家，你家是侯门贵族啊，可真敢说。

王新凤可不知道这些人犯贱，上赶着找骂。

看到整个后背都青紫了，桑大壮眼神幽暗，冷气肆意。

“没，”桑大壮摇头，把小老头放下，催促了一声：“去给我媳妇看看。”

榆枝堪堪八十斤的小身板，哪经得住孙氏做惯了农活的力道，下狠手扯，多重力道加持下，可不得撞出内伤。

小老头哼了声，幼稚的撞了桑大壮一下，桑大壮没动，他自己踉跄了一步，老脸愤愤不平，踢踢踏踏的去炕边，骂骂咧咧的问候桑大壮。

“听说是被人扯出去，摔倒撞石墩子上了？”

“好了，扎针疼不？老东西，你下手可轻点。”

上午王新凤他们去公社，其他人散了，李旺民一家回去后，想到李宝蛋被推下冰窟窿的可能，就害怕得直哆嗦，对桑叶，是真打心眼里感激。

李宝蛋……那是他大姐大，可别胡咧咧。

几针下去，榆枝的脸色明显好转，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王新凤呸了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就桑大壮这么个玩意，公的都瞧不上，还能有母的瞧上，也就我家枝枝心好，不嫌弃他。老东西别他娘的废话，到底咋样。”

王新凤一听，眼眶就红了。

客套两句就把人打发了，儿媳妇还要休息呢，不能吵着了。

医生……忍。

王新凤虎目一瞪：“你咋这么多事呢，开药你开就行了呗，办啥手续，有啥可办的，磨磨唧唧的还当医生呢，不知道拖死了多少人。”

李旺民家送来的礼很重，三十个鸡蛋，一包挂面，一斤红糖，还有一瓶麦乳精，这可真是下血本了。

王新凤拦住老头问：“你再给看看腰，枝枝说闪着腰了。”

吐槽归吐槽，却不敢表现出来：“开药行，你们谁跟我来把手续办一办。”

王新凤感激的收了，说了医生不让动的话，还讲述了榆枝后背的惨状，听得众人忍不住唏嘘，纷纷宽慰王新凤。

“没事，别担心，那个混蛋玩意厉害着呢。”

“这个好，行，赶紧开药，别墨迹。”

自家儿媳妇为了这事，命都快没了，收点东西更不过分。

桑大壮铜铃似得眼珠子一瞪，不说话。

“蛮牛，粗鲁没礼貌，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老人家的脖子都差点勒断了。”

榆枝拧了拧眉：“大雪封山了，上山多危险。”

榆枝这病不是急症，西药不治本，医生给开的中药，慢慢养。

“最好不要去，她的伤是撞击所致，最受不得颠簸，只能静养。你们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就过两天，等她缓缓再去，我保证这两天她不会出事，也不会加重病情。”

桑大壮摸摸榆枝惨白的小脸，感觉更小了，以前没有他巴掌大，这会感觉都没他手指头大了。

“不疼了，让妈担心了。”

没一会功夫，桑大壮就拎着一个猥琐小老头回来。

张氏和小张氏听着王新凤有条有理，不骄不躁的话，还有些不适应，以往王新凤哪回开口不是要带上几句问候的，突然走温和路线了，就挺幻灭。

老头子哼了声：“你懂个屁，不懂别吭声。啧，这背青得老头子都不知道从哪下针。”

“而且打架这事，本就是我引起的，叶子因此生气，本就是我做得不好，我给外人留下了话柄。我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是妈，我担心你，大壮，和孩子们，会因为这些话受伤。妈，你信我，我没有对不起大壮。”

小老头也给看了看：“没事，估计是这丫头知道自己伤得重，又怕让你们担心，故意说的。”

老头子无所谓的瘪瘪嘴，自顾自坐旁边桌上开吃。

桑大壮也不恼他问了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沉着脸嗯了一声。

老头背对着炕从怀里掏银针。

喂完药，母子俩又合力给榆枝擦药。

桑大壮走了没多久，陈氏，牛婶子和周婆婆，以及其他几个和王新凤或是桑大壮交好的人家，热心肠的妇人，都来看过榆枝。一人几个鸡蛋，一包糖，都是情谊。

“行行行，罗里吧嗦的跟个娘们似得，要干啥你倒是快点啊，手脚还没我这个老太太利索，赶紧的，冻坏我儿媳妇，老娘跟你没完。”

桑大壮和王新凤给榆枝翻面，遮挡好其他地方，就露出背来。

王新凤一下就急眼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妈能不信你吗？再说，小葚和叶子长得和桑大壮小时候一模一样，别看桑大壮这会长成熊，小时候还是挺顺眼的，都怪那个瘪犊子玩意，越长越残，倒是连累了我的枝枝。”

一群人怕打扰榆枝，没有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只是啊，小丫头这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啊……”

医生……你俩是不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可不是乡下的赤脚大夫。

“妈信你，家里人都信你，你可别因为外面那些人乱嚼舌根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妈和吴婆子不对付，你是知道的，吴婆子是古梧大队的人，这些话铁定是她传回去的，等着，等妈腾出手来，肯定给你讨公道。”

一大碗红糖鸡蛋，特地煮锅里给榆枝放着的，榆枝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宜老头子了。

榆枝笑着又蹭了蹭王新凤的手：“好，妈最好了。”

榆枝又跟王新凤聊了一会，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晚上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桑大壮抱着她解决的，又喂了药，喂了汤，眼睛都没睁又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桑大壮的服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