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广告俺是配合你打了，广告费算一下吧。”散会后，周砺书一把扯住陈龙，“五台电报机，三千盒压缩饼干，一百箱黄金叶，不多吧？！”

“哥，你可是八路军的大首长，你这形象可要不得啊！”陈龙一本正经地答道，“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一准会当你是拦路抢劫的山大王啊！噢，嘚吧几句话，你就要恁多的广告费？你当你是范冰冰，——哦不，胡蝶啊！”

“哟，你个臭小子，过河就拆桥是吧？”周砺书被他挤兑的气急败坏，“好，你等着，俺跟小妹感情最好，俺让她不睬你了，你等着打光棍吧！”

“呃——，不带这样子的吧！”陈龙翻翻眼球，反应过来这位也是舅子哥，只不过是二舅子，也是开罪不起的。

“二哥，三娃哥，你俩在唠啥呢？洗手吃饭了！”门口周云芳探头进来，看着两位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调皮的伸了伸舌头道：“啊，俺知道了，你们在说人坏话！被俺听到了吧？！哼哼哼——”

“什么跟什么呀，一天到晚的瞎琢磨。”陈龙走过去刮了她个小鼻子，准备拉着她走。

“来来，小妹，哥找你说两句话——”周砺书招招手道。

“哎呀，说什么说，有话饭桌上唠！都是家里人，有啥不能让人听的！”陈龙忙拉着往外走人。

“那不行啊，俺的广告费咋说？费了半天吐沫星子的，很累人的——”周砺书还不依不饶了。

“中中中，你说啥是啥，还不行吗？”陈龙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亏你还是个大领导，一点形象都不顾啊！”

“那还差不多，一言为定啊！”周砺书这才搓搓手，稳稳地迈步朝外走。

“二哥，你呀跟俺说点啥呀？是不是找好了二嫂了？”周云芳停下来问道。

“啊——哈哈，没有的事，不赶走日本鬼子俺不成家！”周砺书看看一边暗地里作揖敬礼的陈龙，这才笑眯眯的道：“俺是说这个小子人太精，你跟着他可要多长个心眼，免得哪天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说啥呀，二哥！三娃他不会的！”周云芳呆了呆，看向陈龙。

“咳哼，咳哼——，广告费，广告费，再瞎说广告费要飞——”陈龙哼哼唧唧着，威胁道。

“嗨嗨嗨，逗你玩的啦，小妹。”周砺书揉揉妹子的脑袋，“这小子确实是个人精，俺是说你跟了他没得亏吃！满意了吧？！”

“嗯，三娃哥人实在，对俺好着呢！”周云芳一手挽起一个，蹦跳着往外走，“今天爹娘让俺们带了好多菜，还有酒，你们好好喝去吧！”

.................................

宽大的会议室里，一字儿排开了三张八仙桌。每桌满满当当地挤了十个人，这才把参加会议的一干领导安排了下去。至于跟随而来的部队随员，那就是八路军第四军分区的事了。为了表示对晋绥军的感谢，按照军分区首长的指示，独立团伙房买了两口猪杀了做杀猪菜。每个连队都是三桶猪血肥肉炖萝卜，大猪骨汤就烙饼、白面馍，看得出八路军是真心实意地招待上了。

“酒大家都可以喝一点，但不要喝倒了，小心在山里和鬼子侦缉队遇上。”周砺书举着杯子笑道，“等到俺们赶走了日本鬼子的那一天，还是来这九盘寨，俺一点陪着大家不醉不归！”

“好——，喝！喝！喝！”一众将官们哄闹着，都是一仰脖子就满口干了杯中酒。

“嘶——哈！”六十八度的红苕烧刀子，是用山芋发酵培养酒曲，进儿蒸酿而成的烈酒。说实话口味不算好，入口还有一些苦尾子，吞下似一条火线一般穿咽喉，下食管，盘踞胸腹，激动热浪，让人气血充盈，飘飘欲仙。这么烈的酒要是在天寒地冻的日子，砸吧上一口，那绝对是享受，此刻虽也算的秋凉，可时候还是有点早了。

好在桌上肉菜可以过口、下酒：肥肥的鸡鹅，大块的白煮肉，香肠辣肚，葱爆肥肠.....全是油腻解酒的硬菜，大家都吃的满嘴流油。

“还是这个年代的物资匮乏啊，这么大荤大油的肉菜，居然能吃的底儿朝天，可见大家肚子里都缺油。”陈龙一边嚼吧着肥肉块，一边感慨着，“这要是在后世的那个年代，恐怕一盆爆肥肠就能漾住一桌子客人。这个时代，除了个别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渴油，生活水准不高。”

想到这儿，他瞟了一眼主位上的周勤书，这位四十出点头的晋绥军大官，倒是吃得十分斯文，只捡着家里带来的咸鱼、香肠吃上两块，最多再来几片猪肝、烧鹅啥的，根本不碰肥嘟嘟的老肥肉片。人家这是肚子里有油水，甚至都腻味肥肉大油了呢！这样一来，他和边上的曲缙云形成了对比，老曲虽然也三十多点，可脸上早早的刻上了皱纹，反倒显得比周勤书还要大上两岁的样子。此刻，他也正和一块带肥带瘦的大肉骨头较着劲呢，一看也是个肚里油水不多的家伙。

“想啥呢？吃啊！再不加把劲，盘里可就空了啊！”在桌子底下用脚踢踢陈龙，周砺书倒是关心地提醒道，顺带着就把一块剔骨肉夹到了陈龙的碗里。

“谢谢二哥，三娃哥就喜欢吃剔骨肉。”一边吃的小嘴流油的周云芳倒是伶俐，替陈龙感谢了一句。

“嗐，小妹，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啊？人家上门提亲了吗？俺爹娘答应下了？”周砺书笑着打趣自家小妹道。

“没有呢，不过爹娘说俺的事，随俺自个儿做主。三娃哥为人实诚，俺家里都知道的，应该会答应的。”周云芳羞的有点儿脸红，可还是梗着脖子回道。

“嗯，对的，新时代了，用不着那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周云欣也鼓励道，“再说陈龙独自创立护乡队，也算是年少有为的，想来也是合乎老爷子的择婿要求的。”

“云欣，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还给小妹撑腰，你自个儿的事也不烦烦心！”周勤书摇摇头，他这个大哥离家太久了，以至于弟妹们都和他陌生了，“你们呀，可还真得多征求征求爹娘的意见，都老大不小的了，要尽量给家里省点心。”

“嘿嘿，大少爷说的是，难怪老爷常在家里夸你，还是你懂得老爷太太们的心思。”陪坐的元五爷笑着打哈哈，看看这满桌的青年才俊，他禁不住感慨一声：两个少爷是人中龙凤，都是带兵的大领导；现在两个准姑爷，也是管着几千号人马的大人物；就连两个小姐，也是出口成章的，择婿的眼光很高。啧啧，这真是应了那古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这么想着，他目光慈爱地看向了一脸幸福，笑意绵绵的小云芳，内心里一个深埋着的秘密让他疑惑：人，究竟是父母的遗传重要呢？还是后天的生活环境重要呢？现在看来，恐怕是后者要更占的多一些。起码从云芳身上就是这么一个表现。只是这是一个秘密，是他准备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来吧，俺们这一桌看来都不是外人，大家举起杯，为俺们的团聚——干杯！”周砺书举杯环顾着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