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南很感激狗头老高，有任何好处都偷偷给陆南照顾照顾。狗头老高纯属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的那种人，光是让陆南提干去军校就找了好几次。

对于读军校这种事，如果是以前陆南肯定会答应，但是现在陆南会拒绝。

原因有很多，冬季跨区域演习的时候，卫生员因为一次错误的指挥差点葬送陆南的性命。他让陆南带着备用电台撤离，狙击组调转回头进行阻击，卫生员的本意是相信陆南可以完成任务。

可是任务一旦下达，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危险情况，作为军人都会无条件服从。如果不是红方公路运输车出现，陆南没有拉起求救信号弹，最后找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为此卫生员内疚许久，有时候对战友的信任也会造成危险情况。

此事过后，陆南越加明白作为一位指挥官的担子，担子很重。陆南暂时没有信心去挑起这份责任，虽说会系统性学习军事指挥学，可谁会知道下一道命令会伴随什么。

这是自私的表现，陆南选择自私到底。

让其他人去挑起这份重担，而自己选择做第一个冲锋的战士，如此也好。

办公室内。

狗头老高将其中一份文件袋收进抽屉，看样子打算继续保存下去，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想进军校学习那就只有等待明年，或许明年就没有机会。

桌上只剩下一份文件袋，上面标注的‘绝密’红头让陆南不觉咽下一口唾沫。

“报告！我回去训练菜鸟了。”

狗头老高自顾自坐在办公椅上，手指那份红头文件袋：“提干入校，探亲回家，执行任务，三选一。”

陆南立正敬礼：“报告，时刻准备着！”

“全军特种兵比武，矮矬子里面拔高个，你算一个。”

“好啊！”

狗头老高纳闷道：“让你上军校，TMD你小子死活不去。让伱回家探亲，你也不情不愿，比赛想去？”

“想！”

“先回家看看，放你一个月大假。”

陆南愣神：“那比赛怎么办，趁着这段时间我好准备准备，各项科目和训练都要加倍。”

“先回家探亲，当兵当的连家人都不顾。忠孝两字，忠诚你完成的很好，孝顺也别忘记。全军比武还有几个月，先给你打声招呼。”

“是！”

敬礼过后，陆南走出办公室大门。

当走出机关大楼后，耿继辉还在门口等着，见陆南出来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坐上突击车，陆南问道：“伞兵他们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还行。”耿继辉淡淡回应着。

“你不去？”

“有重要任务。”

陆南伸手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特种兵比武？”

“对。”

开着车，耿继辉说的云淡风轻。如果以他的能力，去特种作战指挥系深造过后，出来就能连升两级。

陆南张开双臂，感受风儿吹拂脸庞的清爽。忽然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都是一对死脑筋，肩膀上抗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奉献下去。

“又不去？”

“嗯。”

耿继辉哼哧一笑：“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想跟灰狼一样？”

“那也不错。”

“探亲回家，你多久没回家了？”

“三年了吧。”

耿继辉点点头：“是该回去看看了，不然爹妈都认不出来。想好怎样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事情了吗？”

“刚出来没两分钟，我怎么知道该做什么。”

“现在好好想想。”

沉寂片刻，陆南笑着说：“先回家，然后去我老班长家喝酒，再北上，去看看我姐和小庄。计划完毕，明天就开始实施。”

将车停在宿舍楼下，耿继辉扭身在后座背囊里翻找，而后取出一张火车票，同时还有来自狗头老高亲笔签名的批假证明条。

“狗头老高给你买的，今天晚上十一点。”

陆南接过火车票情不自禁笑道：“好家伙，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

“阿南。”

“嗯。”

耿继辉长舒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周围，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耿继辉生疏的拿出打火机点火，刚抽没一口就被呛到咳嗽，陆南夺走香烟丢下车。

他根本不会抽烟，在一起两年，身旁的兄弟什么样陆南心知肚明。而现在将面临的问题，陆南也知道，谁都知道不久后会面临什么。

“不会抽就别抽。”

耿继辉喃喃的说：“孤狼B组七个老兄弟，小庄第一个走，现在是强子、卫生员、伞兵。我是队长，现在回想起来你们一群老兵油子居然听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员指挥，那么相信我。”

陆南搂住耿继辉的肩膀：“我当时还是一个列兵，不听首长的听谁的。我是突击组组长，咱们哥七个，那是人挡杀人、佛当杀佛，打的犯罪分子是哭爹喊娘。”

“我们从没输过。”

“战绩全胜好吧。”

“孤狼b组。”

“同生共死！”

伸手一抹眼泪，耿继辉埋头磕打方向盘，陆南就这样看着他。或许之后孤狼B组会迎来新队员，但七个人毛头小子在丛林里翻山越岭的故事将会结束。

孤狼B走过漫长的边界线，翻过无数座大山，蹚过无数条河流。在丛林里流浪，在雪原上挨冻，在蓝海中劈波斩浪，在高原上徒步。

见过日照金山，看过日出江海。这一路以来的记忆会深存于脑海中，曾经大家亲如兄弟，以后也依然会亲如兄弟。

拍打耿继辉的肩膀，陆南走上宿舍楼开始整理行李，换下作训服，转而穿上一套便装。站在衣冠镜前，看着镜子中黝黑黝黑的人，陆南都有些认不出自己。

提上行李箱，楼下耿继辉在等他。

坐上车，一路上两人无言以对。汽车开过一片长满鲜花的山坡，陆南示意耿继辉停车，下车后陆南走上山坡，在山坡上有一片孤零零的低矮坟冢。

陆南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袋放在坟茔前。

山坡上竖立着统一规格的墓碑，墓碑上篆刻着这些士兵们生前的丰功伟绩，这处位于大山中的陵园埋葬着曾经为祖国和人民出生入死的战士。

陆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轻轻抚摸着墓碑，擦拭墓碑上的灰尘，温和一笑。

起身后，陆南立正向着这片陵园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