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挥鞭
作者:汉武挥鞭 | 分类:历史 | 字数:264.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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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田税新法
近年来,关中各郡县大范围推广麦棉复种的农艺,故粟禾的种植面积大为缩减。
冬麦的在八九月间种植,来年三四月间收割,与之复种的棉花则在四五月种植,若是天候好,日照充裕的年景,仲秋八月就可收割棉桃了。
若依着过往的征税方式,由各地官府派税吏四处征纳谷米,还得称量和运送,非但耗时过久,更需增派大量人手,扩大税吏的员额。
毕竟随着农艺和农械的提升,及化肥的广泛使用,经过十余年的努力,各大郡县主要粮食作物的平均亩产已从二石暴增至近愈四石,若还依照老法子征收田税,各地官府的税吏会活活累死的。
汉六十八年,十月。
皇帝刘彻下旨,着大农府和廷尉府共同拟定新的田税法,并由丞相府根据新的田税法重订各郡县仆射长官在每岁述职上计的政绩评鉴标准。
依照新的田税法,各地官府所有册簿的田亩,皆不再依比例收取所出作物,而是尽皆收取赀财作为田税。
每岁由大农府派驻在各郡县的官吏重新划定田亩等级,依肥沃程度划分三等,下田收两钱,中田收三钱,上田收四钱。
因平准府司屡屡通过各郡县常平仓调控粮价,主要粮食的市价稳稳维持在百钱每石,故依照新税制,田税实已低至百税一,非但不会引发民怨,农人怕是还要给皇帝陛下立长生牌位了。
似棉花等经济作物,会另行课征商税,不是在农田里抽税,而是在交易买卖的过程中抽取,意即若无买卖,就不课税了。
然若是胆敢私下买卖,逃税漏税,逮着就是一罚十,数额巨大的更要面临牢狱之灾,甚至落个枭首抄家。
刘彻之所以要拟定新的田税法,除却是为降低朝廷征税的繁琐度,节省人力物力,更是为了鼓励百姓多劳多得,多种多得。
每岁每亩收的田税基本是固定的,农人愈勤快,收获愈多,朝廷不应在他们辛苦所获中额外征税,免得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况且如此一来,大农府也能更准确的粗估来年国库能征到多少田税,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出现天灾的郡县可相应的减免部分税赋,那是特例,并不影响新税法的广泛施行。
至于朝廷公府对各郡县仆射长官的政绩评鉴,在田税相关的部分,则不再似过往般依上计的赋税增减而评定优劣,甚至压根不需他们再上报此项。
大农府派驻各郡县的官吏会将该地农作物的平均亩产汇总,直接越过该郡县的仆射长官,呈报中央官署,以平均亩产的增减评鉴郡县官员在该项的政绩优劣。
御史府亦会派监察御史不定期巡检各地,监督和查证大农府属官呈报的数据是否确实,有否与该地官员联手造假,欺瞒朝廷公府。
查出的刻意造假者,待彻查定罪后,视同欺君大罪,是要抄家夷族的。
唯有通过不同府司的层层监督,才能尽可能杜绝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枉顾民生,搞出甚么大干快上,好大喜功的破事,也能筛掉那些怠惰渎职的混子。
新田税法的制定进度很快,丞相府迅速拟定出了新的评鉴流程。
毕竟新任的丞相曹栾做过多年的大农令,旁的国政或许还未完全上手,但农事和赋税正是他的老本行,里头的弯弯绕绕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跟他玩猫腻?
不存在的!
中央官署的各公府皆配合得紧,没人暗中掣肘,毕竟御史大夫直不疑新官上任,诸多御史憋了许久,皆是磨刀霍霍,就等着有官员犯错,便要往死里弹劾,以彰显御史府的存在。
御史府虽不似廷尉府般有执法权,但诸御史皆长着恶毒的嘴,有着如刀的笔,若教他们盯上了,真是句句诛心,字字刮骨,皇帝陛下都偶有招架不住的时候,遑论文武百官了。
故而御史府的属官向来容易得罪人,但汉初的数代帝皇却是不断拔升其地位,宁可强忍着屡屡被御史大夫当殿狂怼的不悦,也要用御史府来管束百官言行,督促其奉公守法。
汉初数朝政治清明,御史府实是居功厥伟的。
中央官署经过大半月的研拟,与新田税法相关的各项制度便已修订完善,由殿内兰台向各郡县官府发了邸报。
田税新制将于岁首施行,今年仍循往例。
丞相府依着皇帝陛下的谕令,正筹备着政令讲席。
各郡县仆射长官皆得了诏令,今岁腊月皆需早些返京述职,参加相府开设的政令讲席,实在因军政要务脱不开身的,就得遣分掌赋税的辅官入京。
诏令中特意用最平实的字句言明,参加完政令讲席后,会进行考核,不合格者就免职罢官,若是仆射长官无法亲至,也得派来个熟悉税务,脑子不蠢的,否则后果自负。
各地的封疆大吏们看到这等诏令,知晓朝廷乃至皇帝陛下对新税制尤为重视,自是不敢有半分轻慢,非但早早做好返京述职的准备,更是时时捧着邸报背诵各项新制。
不求能尽数领会,好歹先死记硬背下来,免得参加那甚么政令讲席时听得云山雾罩的,导致丢了官位。
颁布税法新制的诏令也纷纷由各地官府张榜公布,且派吏员到乡间村里向百姓宣讲。
大汉百姓自是欢呼雀跃,今后再不用扛着谷米缴纳田税,跟那税吏斤斤计较。
过往税吏怕收不足赋税,或在运送之时出现损耗,谷米造册入仓时数目不够,挨了上官责罚,每每称量谷米时皆会稍微多收些,百姓们对此不免多有怨言。
一石粟谷的田税,往往要多缴半斗,像话么?
在民风彪悍的关中之地,农人屡屡因此与税吏爆发口角,乃至相互扭打,闹得官府也是头疼得紧,却因税吏本就理亏,也不好出手重惩闹事的百姓,免得引发更大民怨。
现今朝廷颁了新税法,缴纳大钱代替谷米,那就方便多了。
该缴多少枚大钱都是依着田亩早定好的,无需费心数月不断盘算着今岁会收获多少,该缴纳多少田税。到得要缴税时,数出大钱扔给税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翻两瞪眼的事,谁也别多废话。
何况照着这新税制,田税近愈百税一的,即便家中有十亩上田,每岁也才需缴纳四十枚大钱的田税,都不够到清河百货买套好成衣的。
这若是再赖着不缴,淳朴的大汉百姓自个都觉着过意不去,日后谁若再扭打税吏,寻衅滋事,那就不占理了。
何况又不愁谷米买不出价钱,换不来大钱缴纳赋税。
近年大汉各郡县粮价平稳,主要粮食市价长期维持在每石百钱,在丰收时节,各地常平仓会开仓入籴,价钱会比市价稍低,约莫在九十钱每石。
故而各地粮商收购谷米时,也不再如过往般大肆压价,以图转运或囤积后牟取暴利。
每石比市价少个几钱,百姓们还是愿意卖的,毕竟近年亩产大增,百姓又没办法自行兴建粮仓,况且也没那必要,丰收后该卖粮还是卖粮,换了大钱攒着挺好的。
毕竟谷米若储存不善,会生生烂掉,反是亏了血本。
到得缺粮的时节,官府又会开常平仓出粜,平抑粮价,使其不超过百钱每石,有钱就能买到粮,那家里还存着那么些谷米作甚?
正因此等想法,大汉百姓的某种固有意识在悄然转变,或许这正是刘彻希望看到的,只是大农府及各地官府就有些犯愁了。
十余年来,大汉各地多是风调雨顺,连年大丰收,粮食亩产又不断暴增,粮食产量着实太过富余。
朝廷虽大肆鼓励百姓生育,连丁口税都屡屡调降,明摆就是让百姓玩命的生,可毕竟不是母猪下崽,女子怀胎十月,能生双胞胎的都不多,更别说一胎十个八个的。
大汉不到六千万的册籍人口,即便加上数百万外族奴隶,压根就吃不了这么些粮食。
京畿太仓,各地常平仓,各郡县的固有官仓,尽皆爆仓!
大农令东郭咸阳翻着部属汇总呈报的今岁粮食产量,又想到太仓和各地常平仓不断呈来的条陈,皆言仓廪不足,要请拨款项增建。
这是要疯啊?
今岁国库已拨出五十万金,用以治理大河,各郡县的赋税又未尽数入账,从哪弄钱来兴建那么些仓廪?
何况各处粮仓现今是陈粮未清,新粮又入,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来年大汉百姓全都不下地耕作,只要官仓肯放粮,也能将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若非陛下忧心谷贱伤农,让大农府平准司屡屡出手维持粮价,各郡县的粮价早就崩盘了,至少跌回早年的八十钱每石才合理。
东郭咸阳难以决断,只得呈请皇帝陛下圣裁。
刘彻身为穿越众,自然晓得此乃社会生产力突增后的必然现象,后世欧美列强不也曾出现过往水沟里倒牛奶的事么?
粮价不能崩,索性顺势提高大汉百姓的生活水准好了。
皇室实业,田氏商团乃至清河百货的主事者都被召入未央宣室,刘彻要求这三大商团尽速在各郡县协助大农府及太仆府大举兴建各式作坊和养殖场。
酿酒酿醋,圈养牲畜家禽,总之要想法子消耗陈粮,同时大搞菜篮子工程。
江都王刘非,国舅田胜,和窦府嗣子窦宪皆连连应诺。
田氏商团的集约型养殖场早已开遍京畿各县,积累了大量经验,田胜晓得此事有利可图;窦氏的清河百货更已在汉境各大郡县都设了大铺面,销售渠道没有问题的,只要皇室实业旗下的帝国物流肯稍稍降下运送费用,也能获取不错的利润。
刘非倒是爽快,允诺会让帝国物流为田氏和窦氏这两个大客户调降运费,自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