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您可是答应过，不再追究蔡公的罪责，为什么还是把蔡公关到了雒阳狱中！？”司徒府中，秦谊也是气势汹汹得闯了进来。

秦谊之所以冒着危险来到雒阳参加刺董，根本还是为了能够救蔡邕一命，结果没想到忙活了一阵子，事情竟然又回到了历史上的原点。

和历史上一样，在王允召集群臣议事。王允这个尚书令议事的层级太高，秦谊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够资格参与。蔡老师这段时间一直被董卓所倚重，从一个闲职一路升成国家重臣。

在这次的会议上，蔡邕不知不觉说起董卓来，并为之叹息，脸色都变了，差点儿就哭出来。

看到蔡邕这个反应的王允也是勃然大怒，马上将蔡邕收押交给廷尉治罪，准备处死蔡邕，暂时收押在长安的雒阳狱中。

在雒阳狱中见到蔡邕之后，觉得王允说话不算数，有些恼羞成怒的秦谊也是骑马离开雒阳狱，跑到王允的司徒府上来找王允理论。

“文合，我的确是答应过赦免蔡邕过去的罪责，可是并没有答应赦免他在董贼授首之后的罪责！董卓这样的国家大贼，差点倾覆了汉室。作为臣子，应该一同愤恨董卓的作为，蔡邕却想着自己受到的礼遇，忘记了作为一个汉臣的操守这难道不是和他一同作为逆贼吗？我不处理蔡邕，岂不是认同他的行为，难倒我杀错人了吗？”

被秦谊找上门来，王允也是勃然大怒。在王允看来，蔡邕这种表现虽然称不上当众打脸，但也是在质疑自己掌权的合法性，再加上两人积怨颇深，王允也是直接便给蔡邕判了死刑。

“董卓虽然倒行逆施，罪不容诛，但他年轻时倒是绝对能够称得上一名大汉忠良。这么一个忠良，最终却是走上这么条道路，身死族灭，难倒就不能感慨一下吗？”面对着王允，秦谊也是难得将自己的立场表现得如此明显。秦谊也不想纠集蔡邕此举是否正确，他只想着保下蔡邕的性命来。

“不能感慨！我说不能感慨就不能感慨！文合，你不要忘了，我们大汉可是有‘腹诽’这个罪名的！”王允也是知道秦谊的想法，直接一字一字的把“腹诽”这个罪名给说了出来。

所谓腹诽罪，就是在心中诽谤君主的不是，这种罪名甚至都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便可以定罪。西汉时的大将军窦婴，便是以这个罪名被处死的。

“王公！蔡公这事就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了吗？”王允都这么说了，秦谊最后如此向王允问道。

“蔡邕必须死，还有那些跟随董贼作恶的凉州人，一个都不能饶过！文合，你知不知道乱世用重典这句话，现在就是一个大大的乱世，关东诸侯打着讨董的旗号自立，或许有些人是为了大汉，但更多的人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这其中有想着立宗室为帝的，也有散布天子非灵帝所出的，都是大大的贼子，必须要用另外一些贼子的血来警告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把腹诽罪给搬了出来，王允也不再隐瞒自己，直言要弄死蔡邕的决心。

“王公，杀鸡给猴看的道理没有错，但是您杀的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会吃人的饿狼，您不给那些董卓的部将活路，万一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这大汉就完了！”秦谊也不知道王允那里来的自信，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董卓余部的反戈一击。

“文合，你莫要为了救蔡伯喈在这里危言耸听，董卓既死，他手下那些贼子只不过是丧家之犬，只派一个亭长便能把他们都给收捕下来！又如何能够做起风浪来！吕奉先手上有数万大军，还有左扶风、右冯翊拱卫长安，董贼的手下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文合休要多言！”

大汉王朝四百年的积威实在厉害，王允也是下意识得便想着李傕郭汜等人会束手就擒，而这些人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王公……”

“文合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蔡邕非死不可！”

秦谊还想着来给王允剧透一番，毕竟作为一个后来者，如果王允能够稳住西凉军，没有引发文和乱武，拥有着大汉王朝的正统，拥有关中沃野的正牌汉室朝廷励精图治，还是有着很大几率一统天下的，甚至连死亡都是最少的。

只可惜秦谊的话还没开头，便被王允给打断了，所谓刚愎自用也就这个样子。

“文合，这两年来你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中，联络诸侯讨伐董卓这个逆贼，回到并州之后也是北战鲜卑，西击匈奴，东定黑山。如果不是你的话，并州现在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并州年轻一辈人中，还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你的。其实我真得很看好你，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关东群雄未必会听从朝廷的号令，到时候我还要依仗文合助我削平这些逆贼，兴复汉室，文合莫要让我失望！”

看着秦谊还想要说什么，王允却是把话锋一转，说起自己对秦谊的器重来。

而这话也是王允的心里话，因为和蔡邕有一些私人过节，王允一直不喜欢秦谊这个蔡邕的得意门生。直到董卓执掌朝政后，秦谊在王允心目中的形象才改变了不少。

首先秦谊没有像他那个没有骨气的老师一样，投奔到董卓麾下，而是拒绝了董卓的高官厚禄，跑去关东不遗余力得和董卓作对。荥阳、河内、梁东，秦谊一直在失败，却从来没有被消灭。

其次就是在关东诸侯内乱之后，秦谊也是反董无望，跑回了老家原平。而秦谊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遗余力得和并州百姓的敌人作对，和鲜卑、匈奴、黑山都打过，尤其是西河一战，一战斩俘两万多匈奴人，可以说是汉室许久没有的大胜利，不但把匈奴赶出长城，更是趁此收复了早已失陷的上郡。

即便是在这种锋芒之下，秦谊对太原的世家们依旧恭敬，没有生出什么不臣之心，甚至还通过在老家的哥哥王英传达了对自己的忠心，这也让王允把秦谊视作可以培养的人才。

“王公对秦谊的恩德，秦谊没齿难忘。只是蔡公对秦谊恩重如山，现如今秦谊因为王公的恩德而忘掉蔡公对我的恩德，那么日后有人如果给我其他的好处，我可能也会忘掉王公对我的恩德……”

只是秦谊话音未落，王允却是直接打断了秦谊的话：“你这个竖子，分不清大义和小义，实在难堪大用！给我滚！”

而听了王允的话之后，秦谊也是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王允，也是向王允行了一个礼后，转身便离开了司徒府，留下王允一个人在原地生气——秦谊的话让王司徒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手下那个只要一收买便会背信弃义的带孝子来，或许自己也该防他一手。

——我是不针对谁，吕奉先就是垃圾的分界线——

及卓被诛，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叹，有动于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后汉书·蔡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