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斤蒙古卫那边，确实是个大笑话，只不过朝野人士，也只能私下里笑话笑话，真要有人在身边，又没人敢笑话。

现在大明可不只是锦衣卫。

还有个东厂。

东厂提督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和和气气的黄昏，而是年少有为但却因为意外失去命根子后，性格渐渐变得古怪的年轻人王振。

东厂和锦衣卫的完美配合，不说整个大明疆域——现在大明疆域实在太大，至少是整个京畿，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朱棣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

而赤斤蒙古卫的笑话，其实就是汉王的笑话。

汉王的笑话，其实也在变相的打朱棣的脸。

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公然嘲讽。

至于私下无人时，想起这事，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会忍不住想笑一下——以英武著称的汉王殿下，却出现了未战击溃的事情，这可不就是个笑料么。

大明这边想笑。

亦力把里那边，更想笑。

科多首三个心腹只有一个回到了汗庭所在的地方，但这样越发让科多首笃定事情的真实性，于是悄然禀报纳黑失之罕。

纳黑失之罕原本在科多首回来带来大明天子的训斥旨意后，胆战心惊，已经打算去找歪思和失儿马黑麻求和，然后考虑如何解决大明的狼子野心。

打也可以，大家团结一起，尚可一战。

不打也行，把把秃孛罗的头颅送应天。

现在一听这消息，那还和歪思他们议和个锤子——纳黑失之罕之前其实一直没看出歪思等人的图谋不轨。

万幸，他有一个忠实而强大的支持者。

异密忽歹达！

异密忽歹达告知他，歪思和失儿马黑麻不仅勾结在一起想要抢夺汗位，甚至拿出了证据，而这两人招徕把秃孛罗后，并没有让把秃孛罗来见自己，也侧面证明了异密忽歹达的话。

纳黑失之罕有些惊恐。

他的汗位本来就得之不正，现在别人要用同样的手腕抢回去，不担心才怪，而且大明还陈兵边境，内郊外困，纳黑失之罕都绝望了。

万幸，大明内讧了！

这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解决内患。

所以他很快找到来汗庭这边办事的异密忽歹达，商议如何对歪思和失儿马黑麻出兵，关键是……也得搞一个出兵的理由。

战争的背后，永远是政治利益。

政治斗争，在落实到具体的军事行动上时，还是要讲究个师出有名，才能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卒去为自己卖命。

汗庭王帐之中，异密忽歹达上了年岁，有些惧冷，穿得很厚。

他是真的讨厌这边的冬天。

紧了紧羊毛大氅，拈了拈红红的鼻头，没好气的道：“这年岁越来越不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冬天一个比一个冷了，只怕接下来的年岁，冬天还会更冷，不知道会有多少上了年纪的人熬不过这寒冬。”

异密忽歹达的忧虑其实很正确。

因为已经进入小冰河时期了。

纳黑失之罕年轻力壮，虽然也冷，但没有异密忽歹达那般不适，笑道：“中原那边有句话很好听，叫做大雪天杀人夜。”

异密忽歹达嗯了声，“确定要对歪思和失儿马黑麻动手了？”

纳黑失之罕笑道：“是的，刚得到的消息，大明北伐的主帅黄昏带着两万神机营去从瓦剌区域进入关西七卫，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和驻防陕西的大明汉王朱高煦起了矛盾冲突，双方在赤斤蒙古卫大打出手，不出意外的话，大明汉王必败无疑，大明天子又历来宠溺他这个儿子，加上之前赵王朱高燧的死也和妖臣黄昏有关系，我猜想大明君王有可能要对妖臣黄昏动手了，而妖臣黄昏如今在大明朝堂、军队都有势力，再加上其在中南半岛和漠北的布局，这一场君臣博弈，很可能没个一两年不会落幕，在这期间，大明是没心思管我们的，我必须趁这个机会平定了歪思和失儿马黑麻两人，如此才能真正统一汗国，而大明那边君臣相斗落幕之后，必然元气大伤，短时期内没法对外战争，咱们就可以继续休养生息，等大明再想打咱们……咱们也已经强大了！”

顿了一下，“我已经着人潜伏去大明偷学火铳的打造之法，一旦成功，我们可以趁这几年也打造一支媲美神机营的军队出来。”

异密忽歹达点头，“不错，设想周到，不过要用什么理由去对歪思和失儿马黑麻出手，咱们的兵力又是否足够，大汗你要清楚，咱们现在的敌人不仅是歪思和失儿马黑麻的部落，还有把秃孛罗的两三千人，这些败兵虽然是丧家之犬，但人为了活命爆发出的战力是不可低估的，我估计把秃孛罗的这几千人，比歪思和失儿马黑麻的兵更强悍！”

纳黑失之罕早就有了谋划，“理由的话，咱们现在毕竟还是大明的藩属国，宗主国的话还是要听一下的，比如大明天子不是让咱们去剿灭把秃孛罗么，那咱们就用这个理由出兵。”

异密忽歹达想了想，“理由是好，万一歪思和失儿马黑麻也配合你，出兵去围剿把秃孛罗呢？”

纳黑失之罕嘿嘿阴笑一声，“那感情好，我就让歪思和失儿马黑麻是围剿把秃孛罗，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再一网打尽。”

异密忽歹达点头，确实不错，这段时间纳黑失之罕进步很大。

又道：“如果他们不尊汗命呢？”

纳黑失之罕略有无奈，“那就正好出兵，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了，好在有你的部落支持，至少我们在兵力上还是占优的，既然兵力占优，当然可以打一下，赢了自然最好，输了的话，不过就是少坐几年汗位而已，我看得开！”

异密忽歹达想了想，“我可以支持你，我也可以把我部落的兵力全部交给你，由你全权指挥，不过我就一个要求，我现在身体不好，希望我那两个儿子不去参加战事，留在身边照顾我，如何？”

纳黑失之罕狂喜。

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