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宋
作者:一了伯和尚一 | 分类:历史 | 字数:16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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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临河长叹襄阳城
是人都有私心。
若有区分,也只是大小而已。
对公职人员来说,公心大于私心,就是好公仆,倘若私心大于公心,那就走向了阴暗面。
这是条看不到的红线,许多人不知不觉的就踩过线。
张侗之所以能耐的住寂寞看秋风吹落叶,听山谷溪水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他父亲阵亡的早,在乱世,你人死了就死了,大部分的人转身就忘了。
亲戚尚如此,何况同僚。
党进是个例外。
张侗能入学,能出仕,家里不太会受人欺负,很大原因是有党进这颗树在罩着,还时不时的寄些钱财周济。
这样的恩情,大如泰山。
党进一进斜谷,张侗就有派心腹送信,大意是这条道不好走,能退就退,若是能弃暗投明,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侄张侗愿以性命担保云云。
但党进谢绝了,只回了十个字:“各为其主,各自好自为之。”
党进不识字,这字还是幕僚所写,所以,简略的不能再简略。
张侗接到信后,也只能望月长叹。
然后,各种理由麻痹自己,用的最多的借口是军令如山,守好凤尾关,不需要出关,不需要出关。
他,实在不想与党进真正的兵戎相见。
战局明朗后,他先全真一步出兵,也是希望党进能知难而退,快速的撤退。
哪知,党进一身武技,也一身男人气,就是不服,败在娘们手里,不如拿块豆腐撞死。
这一迟滞,被杨业赶将来一兜底,就晚了。
临战,张侗之所以又晚杨业一步,也是他迟迟疑疑老是拿不定主意的结果,但武技到达一定程度,判断力还是有的,两人刀头一断,张侗就有了判断,这才能在杨业抽刀时就把话喊了出来,千均一发际,杨业的手偏了偏,刀尖划着党进的右肋刺出。
“主将已擒,投降免死。”
这样的呐喊,对党进无用,但对普通的将士有用,不少人在格开兵器后就有了迟疑。
张侗疾如猎豹般的冲到阵中,尚离丈远,便双膝跪地:“侄……请党叔替三军将士想一想,替府中老幼想一想,请党叔弃暗投明……”
杨业那一刀,虽未造成致命之伤,但党进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濒死前的冰凉,一腔热血本已迅速倒流,见张侗声泪俱下,恍惚中,脑海里浮现出老母苍桑的白发以及妻子依门的期盼。
很多人都有骨气,不怕死,但也有很多人,会在临死的那一瞬间软下腰脊,因为铁骨柔情,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党进偏着头,看天际白云舒展,怔了半晌,终于涩声一笑。
“降,都他嬢的降,是爷们,再为妻小活一回……”
……
党进之勇,铁战与武继烈最清楚,都交过手,都没得到好处,他俩在后撵杀,不知前方情况,听到党进被俘,两人又惊又喜,眼见宋军将刀枪弃了一地,当下将收编俘虏事交给手下,自己向前奔去,要见一见能把党进活捉的牛人。
俩货都是武痴型的战将,见过杨业后,铁战闷了半天,闷出一字“服”,再见党进,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抢过党进亲卫的差事,帮着党进包扎伤口。
张侗则当起和事佬,于地上捡起两人的断刀,叹道:“党叔,杨将军,你二人皆是上将,所用兵刃为何如此劣质?”
其实两人之刀也都还不错,比起制式的要强许多,但架不住两人都功力深厚,两膀皆有千均之力,硬招硬架,再好的刀也废了。
党进摇头叹道:“真临阵厮杀的机会少,再说……”其与陈仓相像,俸禄有一多半用来周济阵亡袍泽的遗孀孤儿,是以家境一直很普通。
杨业见张侗看过来,笑笑:“念旧,其实甲将军已央其罗汉师父帮着打了一柄,还没开锋。”
张侗将两刀互斩一记,怪笑道:“党叔,某让元敬赔你两把上好的。”
武继烈嘿嘿一笑:“虎子远在江陵,凭啥让他赔。”
张侗振振有词:“因为他喜欢打架。”
被张侗这一插科打浑,气氛和谐了不少,杨业从亲卫手里接过两竹筒,抛给党进一筒,笑道:“哪天你我联手,把那甲元敬来个双杀。”
党进嘿嘿一笑,拨开塞子,举桶略一示意,仰头便喝,这就有了惺惺相惜的味道了,武人凭本事说话,真有本事了,就服你。
题外话:历史上,杨业与党进交锋,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史记:“太祖师临晋阳,置砦四面,命进主其东偏。师未成列,太原骁将杨业领突骑数百来犯,进奋身从数人逐业;业急入隍中,会援兵至,缘缒入城获免……”
这话,稍有战争意识的人其实都会发现不对,数人对阵数百突骑,且对方还是骁将,可以说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所以叫文人笔如刀,且看和尚把顺序改一下,这意思就完全两样了:
“太原骁将杨业领突骑数百来犯,进奋身从数人逐业;会援兵至,业急入隍中,缘缒入城获免……”
这是因为宋援军到了,有可能是左右包抄,有可能人数倍于己,杨业这才走为上,且党进所从“数人”有可能是亲卫,也有可能是将校。
但网上的资料,白话翻译成:“党进奋身率领几个人追逐杨业;杨业急忙跑到护城壕中,正遇太原援兵到了,拉着绳子入城才免死。”话说太原援兵都到了,杨业还要拉着绳子入城么,所以这就有些故意黑上加黑了。
不过党进勇悍是真事实,每擐甲胄,毛发皆竖,是猛张飞式的人物,他不识字,所掌兵马都用他自创的记号刻画在刀杆上,手一摸便有数。
……
甲寅连打几个啊欠,不满的一夹马腹,“这谁呀,这般念叨我。”
花枪紧随左侧,笑道:“当然是弟妹。”
“切,乍不是那叫心颜的想我呢,对了,都跟了你快三年了,也不摆酒?”
“江湖儿女,要啥虚礼,回头让弟妹帮某觅个好宅子,当你的贺礼吧。”
“要找宅子,谁还在益州找,等着,等我们打进了汴京城,在虎头巷中找,话说我那宅子不会被宋三给拆了吧。”
身右的石鹤云没好气的抽了他一鞭子,“巡城呢,你当在家唠家常?”
甲寅拍拍焰火兽的脖子,“小红,咬他。”
……
襄阳城头,张令铎看着秦将有些嘻闹般的在城外策马,心底里有悲凉意升起。
秦军来的太快了,他才下令集合兵马,秦军的先锋部队就到了城下,区区千骑就敢嚣张的放话邀战。
张令铎令骁将钟离洛率兵三千出战,才列好阵势,就被敌骑给冲的七零八落,若非撤的快,城头矢雨急,搞不好都被冲进城中来,不得不紧闭四门,以待援军。
这襄阳城门一关,甲寅就束手无策了,因为这城,真的可以在前面加上“铁打的”三字。
襄阳城本就背靠汉水而筑,挖出的护城河宽如大江,最窄的地方都有六十丈宽,最宽的地方更是宽达八十余丈。
所以这城无吊桥,只有五座浮桥供人进出,秦军一来,张令铎一声令下,浮桥立马撤了三,那浮桥都是用船搭建的,开走便是。
甲寅只能望河兴叹。
这护城河太他嬢的宽了,加上护城堤的距离,箭射不到,砲石砸不到,用火箭自西向东射,西风烈时差不多可以,但光射无用,守军完全可以下城歇着,反正浩浩荡荡的护城河在呢,你兵过不来,等于白费劲。
这也就罢了,它还有援兵,东北面与西南面的城墙一直筑到汉江畔,这雁翅型的城墙与隔江相望的樊城所筑的雁翅城形成一个合围,十几二十艘货船一排,搭上木板就是浮桥。
所以把这城围死,那是不可能的,想登城作战,没有水师舰队来,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河床还不深,大舰开不过来。
至于想通过小舰加赤马先登来耗,估计胡子白了也耗不死对方。
这样的城怎么打?
反正我甲寅是想不出主意的,等木头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