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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声月影谁与归

作者:江风语火 | 分类:历史 | 字数:157万

三百零七、袁甲三伸冤

书名:潮声月影谁与归 作者:江风语火 字数:4974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2:19

自去年秋季两江之战后,长江的下游就顺利恢复通航了;二阿哥孟曦也很孝顺、很贴心地,准备了一艘专用小火轮;平时就停靠在江宁,随时供老父亲使用。船上,杨孟晗还配备了精锐精干的警卫人员和火力强大的自卫武器;嗯,一般的水寇土匪,敢想糊涂心思,会被虐成狗,死的很难看的。

老父亲现在出门,倒是可以想走就走,抬脚就走的,很随意,省力省心得很。回沪上,现在也方便好多,单程也就三四天的事。

嗯,这条船,老父亲平时,用的并不算太多;倒是舅舅他老人家,还用得多些。嗯,当按察使嘛,肯定要经常下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嗯,也隔一阵子,跟着杨孟晗老父亲,到前线查看敌情,顺道在池州打个转,看看儿子。

嗯,因为有专用船了,在陈小妹出月子之后,舅妈闲下来了,就也想出来转转。过了立秋,又等了几天,天气稍稍凉下来以后;趁着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好时候,舅妈和翁小妹,再也按奈不住,坐上杨家专用小火轮,还抱着孩子,去了池州前线看陈昊之去了。陈子恒不好擅自离营回来,家人去探亲看看,就是多跑几趟,多待几天,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这件事,也提醒了杨孟晗,也跟方子詹、袁翔甫碰头商议过,对现役军官士兵的休假和探亲;准备搞一个比较人性化的、完备的制度。

当然,现在,也有个两难的情况;不管制定、建立什么样的休假探亲制度;但对于目前,在前线驻扎,处于临战状态的前线军官和士兵来说;没有轮调轮换的士兵,开赴前线替换;前线部队休假,都是一个空口许诺,实施不了的。

嗯,讲起来,前线几支部队,处于临战状态,时间已经很长了。嗯,这个时代的长官,没人把这个当回事的;士兵脑子里,也没有休假概念。呵呵,卫国军服役期,只有四年,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很很人性化、很贴心了。

可是,杨孟晗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心里有数,也在心里慢慢想着,能不能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其实,这一点很重要的;如果今年春节,官兵们还回不去家,就跨三个年头了,有点说不过去了;总该拿出个什么办法来,来调和这件事。真要是搞成济南大营那样事,军心都散了,那就太让人无语了。

舅妈在池州,也就待了半个月;就把儿媳妇和孙子,丢在池州,让他们多陪陈昊之一阵子;说好了,下月小轮船会再次过去,接翁小妹她们娘俩回上海。然后,舅妈自己就来江宁,陪舅舅小住几天;嗯,自从在沪上安家了以后,舅妈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家;对老家也不太念叨;甚至,对跟舅舅在任上,跑来跑去的,也不是很热心。只是偶尔过来江宁,散几天心而已。

舅舅现在倒是,经常顺腿回家看孙子;他对这个又顺眼、又机灵的小小嫡长孙子,可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几天不见,就心里想得慌。

嗯,就喜欢程度而言,要远远超过小时候对小昊的钟爱的;也许是,隔代特别亲吧;呵呵,对于只知道调皮捣蛋的陈昊之来说,舅舅恼火他的时候,恐怕还更多些;也就是这几年,舅舅对儿子的看法,才慢慢转变的。

呵呵,好快呀,再过两三个月,陈子恒的儿子,都快满周岁了;嗯,他儿子的周岁酒,是十月中旬吧;杨孟晗那时候,肯定在前线,和长毛打成一锅粥了;也许,又赶不上,又要擦肩错过了。

嗯,连凌幼樵的第二个孩子的满月酒,恐怕更赶不上;凌幼樵昨天会后还说,应该就这几天,就到预产期了。

不过,部队八月二十号前后几天,肯定要开拨的;应该是铁定都赶不上了。呵呵,连赶回来喝百岁酒,那就是一切行动顺利,顺风顺水了;杨孟晗甚至觉得,就这个,应该可能性都不会不大,没那么容易的。因为,今年既然是准备关门打狗,无路可逃了;等明白过味来的太平军,后面的反抗,肯定很激烈的;战事,就不会像去年江宁与安徽之战那样,那么快地,有点虎头蛇尾地就收场了。

嗯,两次都赶不上,态度太不端正了;希望方四姐不要太见怪,才好!

交通方便了,好处就是空间距离就相对近了;老父亲隔几个月,不管有事没事,都会回来一趟,在家里小住几天。

中秋前,更是和舅舅、舅妈一船回来沪上过节了;像是约好了似的,第二天,大舅哥方子箴和润淼从舅,也从湖州回来了。

嗯,看来,回来过中秋,只是顺带的了;几方面碰个头、通个气,才是他们往一起扎堆的真正用意。

老父亲回来后,晚上,他们几个人,肯定是聚到一起喝茶,商议事情。因为军事行动计划是保密的,所以,杨孟晗也不说,其他人也不问;主要是怕走漏军事行动消息,导致部队意外损失。

所以,几个人坐下来,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润森舅舅:由于在淮北官员的任用上,和春、福济二人与袁甲三意见不合,二人老早就上疏,举劾袁甲三:“坚执己见,无从会衔”。后来,去年收复庐州之战,袁大人又是得了文官中的首功;更是把没能上车的和春和福济,得罪得死死的。嗯,之后,这弹劾奏本就上的更勤更密了,告发他的主要罪状是“株守淮北、粉饰军情、擅截饷银,冒销肥己”。

老父亲笑笑:好像朝廷那边,还真听信了和春、福济的奏报,命袁甲三自行解职回北京,交兵部“严加议处”。袁甲三在皖中、淮北,还是很得军心、民心的;他被迫解职离开的时候,挽留他的当地老百姓,把路都给堵住了。嗯,当然啰,民心这东西,哼哼,好像在我大清,真没什么大用;他们只认由旗大爷们操纵的四九城坊间物议的,以为那就是“民间舆情”。袁甲三到京不久,即被彻底革职了;嗯,倒是没进诏狱,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给挂起来、晾起来了。

润森舅舅:今年五月,袁甲三向都察院申诉说,和春他们说我擅截饷银等等罪名,都是诬陷的。因为在去年上半年,颍州鮦城战役后,我曾经上书责怪和春他们“置不应援”。后来,又因为他们去年夏天攻打庐州作战失败,弹劾过他们。他们就怀恨在心,所以捏造各种流言蜚语诬陷与我;每一项罪名,都是大言构陷,某家都可以经得起查证和对质。

老父亲:都察院接到袁甲三的申诉后,也觉得袁甲三说得在理;和春、福济说得这些罪名,总要有具体的、实实在在的人证物证;要人赃俱获,才能说服人,才好给人定罪的呀。

润森舅舅:好像言官中,给事中孙观、御史曹登庸、宗稷辰等,也先后上疏说:“袁甲三在临淮剿办有方,地方才因此得到安宁。”嗯,这个袁甲三在地方上,官声还真不错;不少地方士绅,还纷纷向都察院,替袁甲三递申诉状的。

老父亲:都察院也觉得,就这么稀里糊涂,就把一个有功之臣的二品大员,给拿下了、定罪了;实在说不过去;就向万岁爷,如实作了奏报。一句话,就是和春、福济说得这些罪名,总要有查实可信的证据;嗯,没证据,就是空口说白话,就是诬告构陷、大言欺君;连军务上、公务上的不同观点之间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经常有的争论,都不能算了。

润森舅舅:咸丰大皇帝,一开始吧,估计是没太过脑子,就下旨把袁午桥给免职了;嗯,一般情况下,不过脑子也没关系,谁也不敢炸刺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但现在,有的汉臣长脾气了;比如袁甲三一案,苦主就是死活不认罪。嗯,敢这么硬气地不认罪,肯定是有底气的,不怕查的;呵呵,万岁爷现在,也有点回过味来了,有点坐蜡了。前面呐,只是习惯性地偏听偏信旗人;恐怕也没往深处想,总觉得这肯定是无风不起浪的,证据肯定会有的,手到擒来的。根本没想到,和春、福济两人的奏本,会这么信口开河;这二位,位列封疆,位高权重;而且,也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说话办事,怎么像小孩子过家家,一点谱都没有涅。

老父亲:嗯哼,于是乎,万岁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下旨给两江总督衙门,让我们帮着秉公查办。呵呵,我让你舅舅和安徽新任按察使,背靠背的,各查各的;哼哼,都几个月了,把安徽历年的账本,都翻了好几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袁甲三贪污公款的证据;袁甲三袁午桥大人,所有经手的账目,来龙去脉,都是清清楚楚的。

按照法理上说,谁主张、谁举证;既然你和春、福济,这样告发人家,你等就该拿出来过得硬的证据,作为呈堂证供。

审案子的,只是对你提供的证据,进行证伪或者证实。呵呵,现在连这帮审案子的,都在满世界帮你找证据呐;您二位,这压箱底的干货,该掏出来了吧?不会是就是顺嘴说说,过过嘴瘾吧?

不然的话,这样发展下去,可就不一定是给不给袁午桥大人,定不定罪的问题了;吼吼,历朝历代,诬告构陷,总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吧?

嗯哼,毕竟尔等,不是闻风奏事的御史;说过的话,不是清风拂山岗的;都几十岁的人了,没影子的话,怎么可以乱说呐?

杨孟晗:这个袁午桥大人的一贯作风,我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他以前,是经常找陈睿霆打秋风,也跟着我军后面捡洋落,哼哼,他捡的次数,比李鸿章李家团练还多一些。嗯,就是这些意外得到的好处,从来他都不揣进自己腰包的,全是花在各处战事上的。嗯,去年、前年,淮北要是没他,肯定早就糜烂得不成样子了;捻子就不会主要在河南那边流窜作孽了。

老父亲苦笑一下:咱们这位万岁爷,年纪轻轻的,真是行事鲁莽;把一个省级大员的任免,当成儿戏,浑不当回事儿。等这磨子也卸了,把毛驴都捆上了;才想起来,要问问别人,让大家帮着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嗯,那意思就是,众位爱卿,这野驴子,是该杀呢?还是该马上就杀呢?

话里话外,杨孟晗是听出来老父亲的难处来了;嗯,本身不关杨家的事。可是,就莫名其妙的,被拖进来、卷进来了。

这事,还真不太好随便表态的呐;这涉及到一个很绕圈子、很费脑子的问题:“你是秉公说话呢,还是为我大清说话呢?”

顺手帮下袁午桥,倒是无所谓;可是,平白无故地,把这两个如日中天、位高权重的旗大爷,得罪的死死的;而且,还非常有可能,让皇帝老倌儿心中,也跟着不爽利得很,腻歪得很。

嗯,真要是麻着胆子,秉公说话了;以后就别指着什么,简在帝心了;只会是简直不在帝心了。

杨孟晗:父亲,审案子总要讲证据;这无凭无据的,那就怨不得别人。嗯,听说,和春最近和僧格林沁,两人也闹的不可开交呢。

老父亲:这么着两人,隔着一条黄河,老远了汕;怎么也能吵得起来?

杨孟晗:凌蔚樵和李鸿章,给和春献计;把济南大营精锐部队东调青州,和胶州巡防支队,东西夹击;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把太平军李开芳部,也撵到大河之北了。嗯,这边还没向朝廷报捷呐,那边僧格林沁的弹章,已经飞进紫禁城了;口气可严重得很呐。破口大骂和春,不以国事为重,不以朝庭为重;以邻为壑,纵匪入直隶京畿,“驱匪入京”,撼动国本。

嗯,这个罪名可不小的,这可是要伦家抄家灭族的节奏啊;这个大帽子,可是比如来佛的五指山还重的;和春那小细脖子,能不能扛得住啊。

这件事,只要有点影子了,以后就不好收场了。万岁老倌儿,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膈应的。呵呵,说不定,要是和春在之后的,给方方面面的解释安抚工作,做得不到位的话;说不定,整个四九城,都能把他给恨上了。

嗯,我大清四九城的物议,此起彼伏,群言汹汹;很少有人不躺枪,不遍体鳞伤的。

四九城里,有旗人主导的坊间物议;一直比我大明的儒林物议,还要强大得多,有杀伤力得多的。而且,很多时候,他们说的那个理吧,还特么的歪得很。很多时候,也把很多北方草根化的汉人,带沟里去了。

汉儒,为什么在我大清地位不高;与这个,没有充分掌握坊间物议之“民间舆论”主导权,有很大关系。

嗯,这个物议,后来有些没落了;还是沪上的《申报》等报纸,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报纸发行越来越广;才慢慢把舆论主导权,转移到汉人手中。呵呵,否则,说不定,在另一个时空中,“辛亥革命”还要等很多年呐。

讲多一句,就是民国以后,这种四九城的物议,在四九城里,一直还有很大的生命力、影响力和杀伤力的。

袁世凯两头忽悠,当了大总统;不管怎么讲,南北和谈了,革命党不再坚持要旗人的小命了;也不抄没家产,还答应给皇室一年几百万两的奉养银子呐。

明明可以拿枪杆子夺回来的江山,愣是让袁世凯,很实在、很厚道、很傻不拉几地,很没有必要,很多余地,用银子给买回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袁世凯是帮了旗人的;让他们逃过了我大清覆灭时,旗人非常可能要遭受的“末世一劫”的。

你们想想,旗人入关时,是怎么对待汉人的,怎么对待老朱家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从这一点讲,袁世凯做人,还是不失厚道的,很儒家传统做派的。

也可以说,让四书五经,教化了数千年的,一代代的中国人,都有点阿甘了,都有点过于温良敦厚了!

可是,袁世凯的厚道,并没有换来任何旗人哪怕一丝丝的善意与感恩。袁世凯还被旗大爷、犬儒和包衣奴才们,骂成了活曹操!骂成了窃国大盗!(嗯,孙大炮及其徒子徒孙,也这么跟着一起骂来着。)

兄弟,这事吧,别再做了;否则,洒家只能呵呵了,没法跟你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