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沟地形如其名，鹞子翻身要掉沟，这里的地形不太好，左右是一片矮山，中间一条小峡谷，仅仅能够容纳三五骑兵并行，有点一线天的意思。

矮山虽然矮，但是不好走，人还能爬一爬，大规模的骑兵那可就有点过于强行了。

至于绕路，也并不十分方便，矮山的两侧是丛林。

行军大忌，逢林莫入。

匈奴人入并州一百多年，这句话他们也是懂的。

“主人，冕杯部落怎么还没过来？算算时间早就该到了，是不是猜到这里有埋伏改道了？”狰骸大古似乎比张辽他们还在乎冕杯部落来不来，只不过等了十几分钟，他便凑上前来到吕布身边询问。

吕布道：“其他地方我也安排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所以他们必然还在鹞子沟对面，再等。行军打仗，要有耐心。”

“唯！”狰骸大古低头应了一声，然后也不走开，就在吕布的身边盘腿坐下，望着前方。

“说起来，你不恨我吗？你的部落被我大军摧毁，你的家人还活着吗？”吕布靠着大石头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问道。

狰骸大古笑了笑，道：“其实我的母亲是汉人，我应该也能算是半个汉人吧？”

吕布沉默了一会，道：“算。你母亲呢，还好吗？”

“她死了。”狰骸大古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小声解释道：“在你们到来之前，她就死了。

那天我刚成年，那天族里的大人们告诉我，我长大了，我该继承父亲的遗泽，迎娶我的母亲。

我当时，也不算太惊讶吧，因为这就是匈奴的传统，兄死弟及，父死子承，我说不清当时的感情，因为所有的人都说这是对的，我应该那样做，我娶自己的母亲是被所有人允许的，这是对的。

不瞒主人说，我甚至有一点点期待，我太爱我的母亲了，如果换一种身份，那也是爱吧？

那天我的母亲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是汉人，沦落至此已经是不幸，如果再顺从匈奴的习俗，那真就是堕入邪道了。

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自杀了。

用一枚簪子，喏，就是这个。”

狰骸大古从怀里掏出一柄银簪子，簪头是银色的牡丹，那长长的杆隐隐带着血迹。

“我当时很痛苦，我想跟她一起走，但是母亲说：你是匈奴人，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个世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没人祭祀的话，做鬼会很艰难吧？

...”

后面狰骸大古说不下去了，他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一个青涩的少年人，目光是那样的悲恸、自责、悔恨、想念...

有那么一瞬间，吕布的心动了一下，不是那啥心动，而是感时伤怀，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吕布的故事倒是没有大古那样惨烈，就是简简单单地在五原郡过不下去了，难逃，路上失散。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吕布笑了笑，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然后拍了拍狰骸大古的肩膀，道：“以后这样的悲剧，绝对不会在我的治下发生！

我会征服所有的敌人，整个天下都会被我统治。

所以大古，振作起来啊！”

狰骸大古泪眼婆娑地看着吕布坚定的眼神，狠狠的抹了把眼泪，点头道：“主人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天空之下最强大的统治者！”

吕布笑着又拍了拍狰骸大古的后背，道：“休息会吧，不管敌人发生了什么，我们要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是对战争的尊重。”

“嗯。”

又休息了一会，吕布看了看时间，再等下去天可就黑了，这一万多骑兵也没个辎重帐篷什么的，这么冷的天...

“看样子敌人是躲起来了，所有人，上马，跟我回中阳城休息！”吕布一声令下，在寒风中互相取暖等了好一会的士兵们纷纷上马，跟着吕布返回了中阳城。

是的，直接进的中阳城。

在吕布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中阳城守军是度日如年啊。

敌人的强大他们已经知道了，友军却仍然不见踪影，要是援军今天没到，那敌军大部队调转回来攻城，自己能够守得住吗？

虚连提阿不和路书都没有底气。

西河是匈奴人地盘，中阳城是匈奴人的中阳城，虽然说路书是汉人读书人，但是，谁家正经匈奴人研究怎么守城啊？

有那功夫，吃喝玩乐不香吗？

虚连提阿不是正经匈奴人，血脉还挺高贵，自然不可能研究守城的事情，路书虽然是县令，却只掌管民生，手里也就几个捕快可堪调遣，也不曾研究过守城。

当太阳即将落山，城外忽然传来了消息，援军败了！

虚连提阿不和路书不信，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千匈奴俘虏，在汉人的押解下从中阳城边上缓缓路过，那服饰，那打扮气质，虚连提阿不当即就认出来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阿兹尔部落。

所以，至少阿兹尔部落的援军败了？

虚连提阿不懵了，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他要去救人！

当得知虚连提阿不计划的时候，路书是万分抗拒的，对于他来说，固守城池一步不出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大不了最后投降嘛，又不会死。

所以对于虚连提阿不的冒险计划，他十分抗拒。

但是虚连提阿不也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匈奴人，他不确定自己在投降之后能不能得到优待，放弃现在的特殊地位去赌一个似乎不太光明的未来？

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未来掌握在手里呢？

终究是虚连提阿不掌握兵权，路书的反对被驳回。

中阳城内大军调动，一千骑兵一人双骑，带着许多兵器突然冲出了城门，冲向了押解俘虏的汉军！

哗啦啦！

虚连提阿不带人在反应有些奇怪的俘虏面前虚晃一枪，然后将空余的战马和兵器送给了被俘虏的援军们，他自己则带着中阳士兵冲向了汉军！

“拿好兵器上马，跟我冲！”

噗嗤！噗嗤！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