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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第十章 雪峪公子

书名:长离传 作者:辛琴 字数:3087 更新时间:2024-10-24 08:35:40

秦远拿下面具后,果真借着花街那边的灯光,拉着她好好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看她确实是完完整整站在眼前,便微笑着抬手往她脑门上一敲,调侃说:“听说你在常州遇袭,昌陵又到处在说你旧疾复发,我还真以为你快死了。”

林竺毫无防备挨了他这么一下,轻啊了一声,捂着额头没好气说:“托你和师父的鸿福,我命大得很!”

“你还好意思有脾气。”

秦远伸手就拍她的脑袋:“饮了师父的药酒,为什么不托个信回雪峪山?也亏是师父近来嘴馋去了趟酒窖,发现少了坛酒来问是不是我偷喝的,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这边出了事!”

连连挨打,林竺捂着脑袋很丧气,心里气儿很不顺:“我被外人打就算了,你还来打我......”

秦远眼睛忽然紧眯,怒问:“谁打了你?”

那目光盯得她毛骨悚然,好像他想生吞活剥的不是那个打她的人,而是她。

她咯噔了一下,赶紧说:“谁敢打我,我开个玩笑,打个比方而已。”

然后笑嘻嘻地把话转出去问:“你过来有没有给我带一壶醉梦生?我想师父的酒喝都快想疯了!”

“出门净想着给你带药,哪还记得酒。”

秦远眼里的杀气退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瓶子抛给她。

她双手接住绿瓶子,打开来只是闻了一闻,然后塞进了怀里。

秦远会大老远跑昌陵来给她送解药,是因为出嫁前夜,她错喝了师父下过秘药的一壶酒。而师父之所以会给她下药,则是因为她以往偷喝了师父的酒后,从来都不认。师父为了收拾她,就专门给配了一味秘药,放进“醉梦生”的酒坛子里,想着等她内力虚沉、飞不起身、拔不动剑、功夫使不出来时,为了解药,自然就会乖乖到他跟前认下自己的“罪行”。

这是师徒之间的小游戏,倒也没什么,若饮了那下过药的醉梦生,只要乖乖跑到师父跟前认个错挨个训,啥事都不会有。

只是人生若不来点意想不到似乎就不能被称作人生。

当她师父往醉梦生的酒壶里下药的时候,恰好就是她被赐婚给慕洵之时,没来得及偷喝那些被下过药的酒,她人就下了山,错过了及时得到解药的机会。

然后,秦远就从酒窖里偷了一坛醉梦生,在她远嫁的前夜,将那药酒以结婚礼物的方式送给了她解馋。

酣畅一夜后,出嫁当日,她微觉身体虚沉提不上劲,很不对劲,却以为是自己不胜那整坛酒的酒劲,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西北曲临将军府至帝京昌陵,沿着楚国北线一路要经过宜山、帛州、常州和敏江四城,其中常州是个多山之城,三面环山,地形复杂,道路崎岖险阻,历来是个多事之地,她的送亲队行至此处时,果不其然遭到了意料中的埋伏,埋伏的敌人还分了两拨:一拨土生土长的山贼,一拨黑衣蒙面杀手。

什么人藏了贼心要取她的性命,当时并不清楚,好在薛家军都不是纸糊的,山贼与杀手们都被围杀,死的死、逃的逃。

但就在所有人认为贼子弱得都不够他们杀过瘾时,竟会有高手在山道上对她放冷箭,她好巧不巧中了师父的独门秘药没有了武功,身子虚软得连常人都比不过,躲闪不及就被正中肩膀。

区区箭伤倒是不至于要她的命,要命的是箭上涂了剧毒,还是世人都只听过不曾见过的“冰蝉”。

传言说,冰蝉脾性胜比烈火,毒丝一点一离蚕食人的血脉心脏之时,势如烈火焚烧,中此毒者往往犹如身在炼狱之中,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像被地狱之火烧了一遍,据说那种巨痛就是铁骨铮铮的硬汉都抗不住,只要中毒都必死无疑,不为别的,光是痛就能将人活活痛死。

也分不清到底是祸还是福,林竺以为自己会死在出嫁的路上,结果更意想不到的是,师父下在酒里的那味药竟对冰蝉有抑制作用,她除了觉得身体容易犯热疲累之外,并无毒发要死,甚至半点疼痛的症状,成了不幸中的万幸。

侥幸从鬼门关里跑了回来,她还想活得更长久,于是和慕洵拜完堂后,她就让自己的两个婢女去“天下药库”蘅芜阁盗取解药。

不曾料到两个婢女离开后没一会,她就听到了欣妤弹奏的《解忧》,追着《解忧》跑出了婚房,这便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话说回来,现在身体里的冰蝉毒全靠师父的那味秘药压着,饮了这绿瓶子里的解药,秘药的毒是解了,可冰蝉毒肯定就压不住了,她只怕立马就会毒发身亡,秦远送过来的这瓶解药跟毒药没什么区别,是万万不能吃的。

秦远看她不吃很奇怪,她撒谎说:“我在寻王府有点事要做,不太方便透露出自己的武功,晚点再吃。”

“师父提醒过,解药吃下去起作用需要两个时辰。”

“我会记得提前吃的,我又不是冒失的人,你还不放心吗。”她故作轻轻松松地道了句,很快就把话岔开,故意训他说:“刚刚在寻王府怎么回事,凭你的身手竟然叫守夜的婢女发现你,你可真是给师父长脸!”

秦远知道她在小事上不拘一格、随随性性的,大事上向来都很稳,也就没有追问太多,回她的话说:“我故意的,跑去了王妃的院子没看到你,还以为慕洵把你藏起来了,弄出点动静,原是想引慕洵带我找你,没想到你真跟他在一块。”

“你到王妃屋子去看过了?那屋里真的有个病人吗?”林竺立即有了兴致。

“有没有病不知道,只看到床上睡了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我就看了一眼确定不是你,没仔细瞧。”

“你怎么能不仔细瞧瞧呢?”

“我为什么要仔细瞧别的女人?”

“......”好吧,她忘了秦远最讨厌多管闲事,不相干的事情通常是不听不看不在意的。

她没吭声了,秦远瞧着她的婢女装反倒生了好奇,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她的一片衣角,兴致浓浓地问:“你这一身装扮是在做什么?”

他既然问起,林竺就将自己嫁到寻王府的事情或简或细地跟他讲了一遍,怕他小题大作,其中故意隐去了落水和挨打的那两段。

讲完后她还为自己的一段话做了个总结:“所以,现在慕洵不知道我是他的王妃。”

秦远抿了笑:“不知道好,我本来就不赞成你爹把你卖给他。”

林竺蹙眉不悦:“什么卖?干嘛讲这么难听?!”

秦远冷哼:“嫌我说的难听,你心甘情愿嫁给慕洵的?”

林竺瘪瘪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秦远忽然拽着她跃上墙头,她惊问:“你还要带我去哪?”

“你不是念着师父的酒吗,醉梦生我变不出来,但可以带你去偷酒喝!”秦

远揽着她飞上一座四层高的楼阁屋顶,视野立即变得开阔,半个昌陵城的夜景都能尽收眼底,已快入三更时分,大部分的人都已入睡,只有沿街的灯笼还亮着灯火,花街柳巷子里倒是灯火一片,从高处往下看,脚底下就像有无数条火龙绕着花柳巷那片火海静静安眠。

秦远指着那片“火海”对她说:“那一块最不缺的就是酒,你指哪家,我们就去偷哪家。”

林竺迎着舒爽的夜风,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座帝京之城,听秦远这么豪气一指,有种整座江山都可随她拿来游戏的兴奋。

但她故意抿藏起了一半的笑意,说:“既然是偷,我们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亮着灯的就不去了,那边那家黑漆漆的看到没,有大槐树的,院里好像有好多大坛子,应该是户卖酒的人家。”

“好,就那家。”

秦远揽住她飞下去,岂料刚落进院里就惹来一阵狗吠,几只黑狗从柴房里追出来,正屋里跑出来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提着大木棒子骂骂咧咧地打了过来。没想到出师这般不利,林竺和秦远撒腿就跑,都忘了他们会飞这件事,转了两圈才寻着院门躲了出来。

两人沿着街巷跑了一段路停下来,气喘呼呼靠着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憋了一会后,又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觉得没偷着比偷着了还快乐!

“这家应该没有狗,”歇了一会后,林竺笑指着身后靠的那堵墙说。

“那去试试。”

秦远愉悦地揽住她飞进院子里,那院子不大,是个小户人家,房间不多,找起来应该很容易,林竺像狗一样嗅着四周说:“你有没有闻到酒味?要不我们分头找吧,咦,那屋子里好像有声音,你听到没有?”

细微的声音呜呜吟吟的很奇怪,林竺没听过便好奇地想凑到墙脚去听一听。

秦远脸色微微变了几变,忽然很紧张地喊住她:“喂,你别往那边去。”

“我就去听一听那是什么声音。”林竺压低声音说,人已经走到了窗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