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这焦急的样子落入二人的眼睛中，看来慕容锦的这位朋友在他的心目之中所占分量不轻。

“我问你，你与那朋友什么关系？”老者并没有搭话，而是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慕容锦微微愣住，不知道老者问此问题是否有什么深意。但他与许颜的关系，慕容锦心中也说不清楚。他将许颜视作生命中的阳光般不可或缺，许颜恐怕也只是将他当作一普通好友罢。

“我与我那朋友，并无特殊关系。”思索了一番，慕容锦如实向老者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了一丝酸楚之情，但如若自己随便说了，恐怕将来会毁了太子妃的清誉。

慕容锦说的这话，老者却是不信的。看慕容锦从前说话的样子，生生切切全都是为了那朋友怎样怎样，那样子分明就是有男女之情。

绕是老者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也没有资格去辩解什么，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单相思罢了。

老者欲言又止，顿了一顿想开口，却被鬼医元贞拦下，他摇了摇头，眼中是隐隐不忍的目光。

慕容锦觉得这种目光似乎似曾相识。

在刚刚得知许颜病情之时，慕容锦万分焦急之下曾经去问过母妃玉妃。

一来玉妃生性温和不会对人命见死不救。二来她是自己的生母，对于自己的心意不会不知道。这三来玉妃在宫中年岁已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当他满怀希望的问玉妃之时，玉妃却摇了摇头告诉慕容锦自己并不知道如何能救病入膏肓的许颜。

当初慕容锦深信自己的母妃不会骗自己，便没有多问。现在眼前鬼医元贞的表情却和玉妃的表情重叠到一起，慕容锦忽然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两张不一样的面孔，却在同一件事上做出一样无奈的神情，玉妃心疼自己救不了许颜尚可理解。鬼医元贞同自己无亲无故，就算无奈也不会到这个份上。

难道这事情当真还有余地？慕容锦陷入深深的沉思。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慕容锦对自己的父皇都是有些疏远的，唯独信任与世无争的玉妃。毕竟是自己的母妃，自己对许颜那份深沉的情谊她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如果许颜不治而亡自己比死好不到哪里去。那么玉妃有什么可隐瞒他的，难道连性情温顺的母妃都厌倦了自己对许颜的这份情，不愿意出手搭救？

不对，慕容锦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转而又细细着回想了当日的情形，玉妃唇角那抹无奈的苦笑在他眼中愈发清晰。

算了，即便是母妃知晓些什么，现下他也不能去问。如今鬼医元贞和这医术高明的老者就在眼前。凭借自己的直觉，慕容锦心中隐隐知道许颜最后能够活下来。

因为对许颜如此重视，所以一分一毫的机会慕容锦都不愿意放弃，上天既然让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鬼医元贞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他不相信就这么走投无路了。

带着满怀希望，慕容锦堪堪开口追问道:“二位神医不防有话直说，如果能救的我那位朋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慕容锦此番说辞恳恳切切字字真情，他的一番心意让鬼医元贞都有些为之动容。可是许颜的毒如若真的要解，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等代价一般人都承受不起。

鬼医元贞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到底从医多年，医者仁心，他也不愿意看到慕容锦这大好前程就这样毁了。

见鬼医元贞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慕容锦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焦急的同时心中又有了一丝喜悦，看样子许颜当真还有救:“请前辈赐教把。”

慕容锦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只盼望鬼医元贞能将饮血花萃取的毒药的医治方法告知他，他不明白自己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为何鬼医元贞就是不肯帮他。

可他不明白，就是因为他的表现太拔得两位神医的好感，两位神医才不忍心将真相告诉他。

鬼医元贞皱了皱眉头，眼前慕容锦坚定的眼神不容他拒绝，他过了半响才开口问:“如果你同叫许颜的那位朋友二人只能活一个，你当如何选择。”

“我愿让许颜活着。”慕容锦回答的丝毫不犹豫，自从遇到了许颜之后，他就为她而活。

“好。”鬼医元贞几乎想要拍手叫好，从医多年，鬼医元贞也算阅人无数，没想到这世间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

在内心暗暗对慕容锦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之后，鬼医元贞又想到了许颜所重之毒，还是不太愿意将救治之法告知于慕容锦。

“你且不要着急。”鬼医元贞太喜欢眼前这小子，想要先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便开口说，“听我慢慢与你说。”

慕容锦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听鬼医元贞接下来的说辞。

“我先前为你把过脉，其实你的身体并没有现在看上去的那么糟。”鬼医元贞只字不提，反而是说起了慕容锦身上未清的余毒，“我与老头子二人倘若合力，还能算治得好你这身体。”

见慕容锦闭口不言，鬼医元贞继续说道:“你的身体经过好好调养，日后还能与正常人一般无二，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命。你的生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枯萎，反而会练练痊愈。”

鬼医元贞说的这一番话叫慕容锦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但也只能先听着。

“你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实现男儿的抱负。你还有机会孝敬父母，取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做许多你想做的事情。你当真还执意如此？”鬼医元贞话中带着无奈，似乎是在劝阻他。

慕容锦现在却是听出了鬼医元贞的意思，原来他说了这么多的话是想让他放弃救许颜。慕容锦心中酸涩，如果能够忘记许颜，他也想要忘记，可是那张面孔日日夜夜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叫他不得不管。

他爱上的是堂堂太子妃，慕容锦心中明白，却如同陷入迷雾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说什么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除了许颜他的心中再也没有别的花儿扎根的地方。

“鬼医前辈如此劝我，是为了让我放弃我的朋友吗？”慕容锦对鬼医元贞说道，声音有些凄凉，“如果我能放下又怎么能费尽心思来找您。我的朋友那样无辜，我真的接受不了她就那样死去。”

慕容锦已经这样说，鬼医元贞却依然不开口。

玉妃不愿意告诉他如何才能救许颜，终于找到神医，神医却也是不愿意告知他。

到底他们都在忌惮些什么，是慕容锦哪里做的不够吗？明明许颜有机会活下来，慕容锦却这样没用，救不了她。

内心深深地挫败感让他恨不得放弃现在这一切，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让他冷静下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慕容锦又细细想了从见到鬼医元贞到现在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自己哪里得罪的鬼医元贞以至于他不愿意医治自己？慕容锦摇了摇头，他肯如此恳切的劝自己，想必就是因为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那么，是什么呢？鬼医元贞一直同他强调自己还能好好活下去，一直让他放弃救治许颜。这就意味着救治许颜的代价，他可能会承担不起。

可是虽然自己没有明示鬼医元贞自己的身份，但凭借他阅人无数，想必能看出来他身份不凡。

所以叫二位神医如此忌惮的是……电光火石之间，从前发生的种种在脑中穿成一线，如果说有什么偌大的代价，难不成救许颜的方法竟然是要以命换命？

如此说来但也说的通，鬼医元贞因为不忍心看他放弃生命而转移话题。母妃因为不想失去自己的儿子才宁可看着他因为失去许颜而痛苦，也不告诉他真相。

一切的一切，似乎如此解释就能说的通。

可是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能用一个人的生命来救治另一个人的生命？这可怎么操作，不过鬼医元贞是鬼医，倘若有这种方法也是说的通的。

自己乱想终归不是方法，慕容锦将自己所想说出口:“是否救治我朋友的事，与我有关？我会为此付出生命？”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救她？”既然慕容锦猜出了一切，也就不必隐瞒。鬼医元贞索性就告诉了他，并最后问了慕容锦的决定。

自己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慕容锦沉默不言并不作声。

有些事情一说破，气氛就会变得尴尬。

方才喝了烧酒渐渐暖和起来的身子此时变得冰凉，木屋外似乎起了风，落叶飞旋着从窗子飘了几片进来，静静的落在桌椅上。

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不过鬼医元贞对于对于慕容锦的沉默也并不意外，毕竟再痴情的男子，又有几人能舍得下自己的生命去救另一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做与不做全在慕容锦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