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一日一日的过，到今年，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少爷就要及冠了。

“阿沅，你今年都要及冠了吧！”梁少爷思考了一会，不确定的问。

前几日少爷着了凉，有几日没去学堂上课，何少爷便带着梁少爷过来瞧他。少爷其实已经好了，只是耍性子不去上课罢了。老爷因为生意的原因要离家，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现如今苏府没人能奈何得了少爷。

“你去年及冠，他便是今年，不过差了一岁，你却总是记不住！”何少爷嫌弃了一句，提壶给梁少爷倒茶。

“嗯……年纪这种东西，年年都变的，不好记啊。”梁少爷笑了笑，喝了口茶，他还是那么黏着何少爷。

“你们今日怎想起过来瞧我？可是有了什么好去处？”少爷难得笑了笑，手撑着脑袋，今日只用发带松松垮垮的绑着，看上去懒洋洋的。

“怎么？病才好就又想风流了吗？小心得马上风啊，苏少爷。”何少爷笑着调侃着，有意无意的瞧了我一眼。

“啧啧啧，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那么下流。”

他这两年都是这样，做的荒唐事比之前的还要多一箩筐，老爷的话也不再管用，他便每天怎么高兴怎么来，气得老爷头发白了不少。

“苏少爷最近还是收些性子好。”何少爷嘴角都要弯到了眼睛上了，似乎在说着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我听说，你和沈家三小姐的婚期定在了来年九月？总是这般不检点，新娘子可要跑了。”

沈家三小姐？……

“……啊？”梁少爷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阿沅要娶亲了？什么时候订的亲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少爷笑了一声，不知何意。

“晋允，听说你退了谢家的亲？”少爷一下叉开了话题。“谢家那小姑娘可好生漂亮呢。”

“……”梁少爷一下子蔫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许久，才“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少爷饶有兴趣，微微靠了过去，眉毛向上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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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聪明，明明在说你的事情，却无端的扯到晋允身上去了。”何少爷笑着，又瞧了我一眼。

“……”这何少爷真是莫名其妙。

“……没什么，不喜欢罢了。”梁少爷瞧见我站在了回廊边，便笑着扬声唤我：“阿九！你过来。”

少爷身形明显一僵，这两年，少爷待我忽冷忽热，开心的时候会多说几句，不开心的时候，连着几日都不说一句。我本便习惯了沉默，偶尔孤言寡语的回了几句，少爷便都会兴致缺缺的道：“阿九你可真无趣。”。

我和少爷之间，隔着厚厚的一道墙，谁都不想打破。

“少爷。”我低着脑袋走了过去一一行礼。“梁少爷，何少爷。”

“请问梁少爷唤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少爷不出声，视角里看见少爷修长的手指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没啊，就想和你聊聊。”梁少爷冲我笑了笑，继续道：“之前知道你原来会讲话，我可开心了，可阿沅之后却总不带你出来玩，今日过来苏府，难得可以和你聊聊。”

“劳梁公子挂念，阿九一切都好。”我又是一礼。

“晋允……”何少爷低声提醒了一句。“我们是过来瞧阿沅的，你怎和一个书童聊起来，你让阿沅怎么想。”

“……”梁公子委屈的瞧了一眼何公子，转头对少爷道：“我能借你家阿九聊会天？”

“……”少爷沉默了一会，道：“嗯。”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两年下来，我已经猜不透少爷在想些什么了，喜怒哀乐，我全看不透。

“阿九你几岁了？”梁少爷还真和我聊了起来，一脸天真无邪。

“回梁少爷话，十六了。”

“十六了啊！”梁少爷又接着问：“你伺候阿沅几年啦？”

“回梁少爷的话，今年第九年了。”

“那么久了啊，那你……”梁少爷想说什么，何少爷便打断了。

“晋允！”

“……怎么了？”

我忍不住抬眸瞧了少爷一眼，他好像生气了。

“……旭之，我们回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书没背呢。”梁少爷急忙站起了声，扯了一下何少爷的袖子，何少爷忍不住笑了一声，依旧坐着。

“才来一会，急什么啊？”何少爷反问。

“……”

“……少爷们叙旧，小的去厨房给你们再那些糕点过来。”

我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便只剩少爷一个，竟又睡了过去。

我站到十步之外，远远候着，心里还在想着何少爷的话，少爷和沈家三小姐定亲了，来年九月礼成，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少爷就要属于其他人了，尽管我不曾拥有过，却依旧抑制不住的难受。

我算不得是什么东西，孤苦无依这一世，是你怜悯了我，我才得以苟延残喘。我这一生，不得安逸，不得待见，更不得你。可又为何让你我遇见，却又偏偏难以结缘。

“命”这种东西，最是不饶人。

我瞧着院子里的那个一身单薄的俊朗少年，他是我心心念念之人，他说不上多好，脾气又臭，性格又差，却偏偏是最温暖的一个人。

少爷啊，我的哀乐，我的欢喜，我不告诉你。

我怎么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最近真是奇怪得很，总是这样。我懵懵的睁开了眼，愣住了，这不是我那潮湿拥挤的小房子，这是少爷的房间，这里的一切我太熟悉了。

嗯？那我这是……躺在少爷的床上？

我惊得立马坐了起来，腰部却一阵痉挛，又给躺了回去。

“阿九？”是少爷的声音。

我微微起身瞧了一眼，少爷从软塌上起身，放下书冲我走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饿了？”少爷抬手覆上了我的额头，指尖冰凉，让我觉得很舒服，紧接着少爷长舒一口气，开心道：“可算是退了。”

“……”

我想起来了，少爷和何少爷在学堂上打架，我被二夫人关在了柴房里……是少爷他救了我？可是明明……

我挣扎着要起身，少爷急忙拉了我一下，还帮我把枕头摆高，轻轻的扶我靠了上去。

“……”

我瞧见了少爷憔悴的面容上透着欣喜，眉眼间掺杂了一丝的愧疚，我心里猛的揪了一下，不知是什么滋味，竟忍不住鼻酸。

“你倒是好福气，摊上我怎么一个冤大头，你自己倒是舒舒服服睡大觉，我可就惨了，每天给你熬药，还要没日没夜的照顾你，瞧瞧！我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给熬丑了！”少爷一边没脸没皮的瞎叨叨，一边帮我把被子拉上来，盖到胸前。

“少爷？”我抬手轻轻拉住了少爷的袖子，心神恍惚。

“嗯？”少爷微微歪着脑袋瞧着我。

“少爷？”我不安的又确认了一遍。

“嗯，我在。”

“少爷！”

“在呢！在呢！”

“少爷！！”

“干嘛啊？病糊涂了是吗？本来就不聪明现在莫不是傻了？”

少爷抬手掐了我的脸，有点疼。这是真的……不是梦！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是……”

少爷竟也笑了，收回了手，帮我掖了被子，便起身要出去，我急忙拉住了少爷的手。

“哪儿去？”

少爷回头冲我无奈的笑了笑，柔声道：“给你拿点的吃的，等一下还要喝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