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楼兰
作者:然染子 | 分类:历史 | 字数:4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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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所托之事
不一会穿过那片幽静的胡杨林,来到凡提老爹的门口,还未进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克里木见此处的烟雾比城中已小了很,心中奇怪,说道:“难道老人家身体不适?”两人下了马,轻轻走进院内,推开屋门,见凡提老爹正斜倚在木榻之上咳嗽,小童在一旁侍候,凡提见二人进来,赶紧强止住咳嗽,坐起身,说道:“不知两位光临,未曾迎接,失礼,失礼。”
两人赶紧上前施礼,圣女关切地问道:“老爹身体可有大碍?”
凡提老爹一笑摆手说道:“不妨事,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才一点点烟雾,就有些受不了了。”转头望着克里木,接着说道:“看来先生已躲过此劫,暂时不必忧虑了。”
“多谢老爹关心!”克里木说道。
凡提叹了口气说道:“劫生劫灭,天地循环,小劫已去,怎奈大劫将至啊!”
两人一听吃了一惊,齐声问道:“是何大劫?”
“你们可还记得西山上的那棵树王?”凡提问道。两人不知何意,迷惑地点点头,只听凡提接着说道:“年轻时我见此树顶天立地,枝繁叶茂,心中有感,于是占卜一卦,据卦象所指此树与我的生命大的关联,更与楼兰国运息息相关,如今西山大火,此树一亡,大劫将至啊!”
圣女听完归劝道:“老爹不必过于担心,那树王高大无比,而且旁边并无很多树林,或许可以躲过此次火劫。再说,单一棵树,怎能决定你的生命和楼兰的国运呢?”
凡提老爹苦笑一声,说道:“我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了,这已是少有的高寿了,而且我生平信命,自知生死皆有定数,即使此刻死去也了无牵挂。可那西山之上,树木原来郁郁葱葱,繁茂无比,楼兰人建房制物烧火肆意乱毁,本来已经所剩不多,今又遭火焚,必然损失殆尽,失去了那绿色屏帐,好比人除去肌肤,楼兰城怎能经住那如虎般黄沙的侵袭,国运怎能不衰败。”二人闻听,也感事态严重,心中沉沉地象压了一块大石头。
“你们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楼兰国经历了无数的战乱与天灾都能保持昌盛,足见人民信念的坚强,即便是天要亡我,也决非易事。”凡提说道,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一拍头顶,说道:“看我都老糊涂了,都忘记问圣女来此有何事?”
圣女闻听此言,定了定心神答道:“我心中满是疑团,想请凡提老爹指点迷津。”
“圣女请讲。”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与我的身世有关?”
“圣女何出此言?人人皆知圣女乃月亮神的女儿,你怎会忽然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
“不瞒老爹,近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发现自已既食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遇事伤心无奈,此与凡人并无两样。还有我养父十八年前收养我,一夜巨富,我教父也称十八年前他时来运转成为贵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原来是这样,你既然问起十八年前的往事,我到可以将我所知全盘托出。”
“请老爹告知。”
凡提老爹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喝了口茶,说道:“还记得我十八年前为人卜得那一卦吗?后来我自立誓言,每卦‘不解不语’。当年卜卦之人身份极为尊贵,我想一定是王室中的成员,他所卜的内容也与王位有关,我当时据卦象一一解答。后来宫廷发生巨变,王位的继承人乔格里峰王子因故放弃王位,失去了踪迹,小王子吉拉克继承了王位。”
“那乔格里峰王子因何放弃王位呢?”
“这个我并不知晓?”
“那当时所占之卦的内容是什么呢?”
“时隔十八年,内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无非是教人行使卑略阴谋之术吧?我也正是因此才立‘不解不语’的誓言。”
“这好象与我养父与教父并无关系,与我的身世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之遥。”
“这正是我所知的全部,也许对圣女并无大用。圣女可否还要占卜一卦?”
圣女沉思片刻,点头应允,当小童拿来占卦之物,圣女握在手中,微微颤抖,“请问圣女占卜何事?”凡提问道。圣女面色苍白,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的身世。”说完将龟壳中铜钱撒入盘中。凡提双眼盯住盘中铜钱仔细观看,有时抬头看看圣女的脸,面色时而惊异,时而忧郁,让人琢磨不定,许久才命小童收起占卦之物。
两人起身告辞,凡提站起身一直送到院外,忽然问圣女:“你可愿让我为你解卦?”圣女双眼一亮,但转瞬又恢复正常,沉思片刻说道:“我虽十分想知道此卦内容,但却不想让老爹自毁誓言,人贵守信,誓言岂能轻易毁掉。”
凡提点了点头,说道:“你年纪轻轻就知道不强人所难,也真难能可贵。”说着转头望着西山上的滚滚浓烟,面色忽儿忧虑,说道:“我还有事相托付,我虽牵挂树王,但无奈已老朽了,无力再上山,烦劳者位代我看望树王。”两人欣然答应,策马离去,身后传来凡提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天色已黑,西山的大火依然在熊熊地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王宫的望月楼上,三位老者相对而坐,面色忧郁,沉默不语,正是楼兰王吉拉克、叶尔羌和弘法主持。过了许久,楼兰王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看这些事情都有什么良策?二弟,你平日里足智多谋,今天怎么也无计可施了?”
叶尔羌干咳了一声,肥胖的身子稍稍欠了欠说:“此事关系重大,我怕稍有闪失,耽误了大哥的国家大事。”
“二弟此言差矣,”楼兰王说道:“当年你我三人结拜为兄弟,相约将来共享富贵,后谋大业,二弟此时怎么见外了?”
叶尔羌面色一红,说道:“请大哥恕罪,其实我也并无良策,此时王子殿下已经失踪,匈奴国和亲之事即化为泡影,纵有千条妙计恐也难免刀兵之祸呀!”
“陛下,”一直未曾开口的弘法主持忽然插言道:“王子谋反之事我有失察之罪,那日王子殿下让我秘密囚禁圣女,说是怕坏了和亲之事,老僧糊涂,助纣为虐,险些酿成大祸,请陛下降罪。”
楼兰王摆摆手,说道:“算了,三弟不必自责,他既包藏着弑父夺位的狼子野心,迟早都会发作的,想一想这也是因果报应,我又能怪得了谁呢?”
三人相视长叹,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许久,叶尔羌才慢慢地说道:“既然刀兵之祸难免,大哥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们积极备战,也并非没有胜算,特别是要笼络南方部族的力量,让他们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楼兰王点头称赞,并说道:“明日里我就下旨赏赐南王,让他加紧操练兵马,准备和匈奴决一死战。”忽然转头望着西边那燃红的半边天,面色又重新忧郁起来,说道:“西山之火,调集人马一万余,竭尽全力不但没有扑灭,而且火势仍然在蔓延,看来已是人力所不能及,除非天降甘霖才能消此大祸啊!”
弘法赶紧施礼答道:“陛下放心,老僧回去后马上召集全寺僧众彻夜诵经祈祷,求神佛保佑,降下大雨,以灭西山之火。”
西山的大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的清晨,忽然黑云密布,急风阵阵,刹时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整个被浓烟包裹了三天三夜的楼兰城此刻沸腾了,人们纷纷跑到户外,任凭大雨浇在身上,还踩着泥泞的草地欢快地跳跃着,呼喊着。
正当下雨的时候,克里木正在教小艾克尔在竹简在写字,大雨倾盆而落,屋檐上雨水如珍珠一般坠地,落入草丛之中,水珠飞溅,十分好看,小艾克儿放下手的笔,欢快地跑到屋檐下,手捧着那纷纷而落的雨滴,然后还觉得不尽兴,干脆跑到屋外的草地上,欢乐地蹦跳着,尽情呼吸着雨水冲刷过的清新的空气。
母亲阳霞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喊到:“小艾克儿,快回来,你的咳嗽还没有好呢!”小艾克儿却浑然不觉,只顾享受这场及时雨带来的欢乐。克里木的心里也十分高兴,转头望着西山的方向,开始还冒着浓烟,后来烟渐渐小了,最后消失得看不见。
“阿娘,你看,西山的火终于灭了。”克里木指着西山对阳霞说道。阳霞也高兴地用手合什,虔诚地说道:“这都是神佛保佑,这场大火要是再不灭,不知有多少人要患咳嗽病啊,感谢神佛!”
正在这时,忽然看见远处有两匹马从远处跑了过来,克里木心中诧异:什么人大雨天还要出门呢?到近前一看,原来只有圣女一人,另一匹马背上是空的。
圣女走到屋前轻盈地跳下马,合起了手中那把猩红的雨伞,轻轻拂去额前发间的雨滴,正要开口说话,阳霞忽然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跪拜于地,以头触地,说道:“圣女大架能光临我这简陋的茅屋,我真是三生有幸。”
圣女赶紧上前相扶,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你既是先生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我怎敢受你如此大礼。”
阳霞站起身来,感激涕零,说道:“我这儿有最新鲜的奶茶,请圣女一定要饮用。”圣女笑了笑,点头应允。克里木不解地问道:“圣女大雨来此为何事情?”
圣女一笑说道:“先生真是见忘,难道不记得凡提老爹所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