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别
作者:龙泉路 | 分类:历史 | 字数: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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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顾及螳螂背,只因身前有金蝉
风雪飘摇,几匹瘦马在山角里窝着,温渊、穆护砂、花上月、燕山亭四个人的衣带猎猎作响,篝火后面竖着的大枪,被风吹过后,仍旧直直的竖在那里,只有一缕红缨遥遥的指向远方。远处或许还长着几棵树,但是在这风雪的鼓舞下,竟也只能看到恍恍惚惚的影子。
此刻在瓜州金军大营,金主完颜亮背手看着地图。一个风尘仆仆,羽掼头巾的汉子弯腰站在帅案之前。
按照惯例,此番战争在淮南、荆襄、川峡三个战场上展开,他完颜亮以河南尹徒单和喜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主管的是西路战争。以太原尹刘鹗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只管中路战事。但是这两路只是牵制。自己这样布置,手下懂,南狗也懂。自己的绝大部分兵力集中在东路的亲征军和浙东水军,这样的话,渡江以后与直捣浙东的水师就能形成钳型攻势。但是刚才急报说完颜雍东京篡元,本来从汴京向淮河开拔时,猛安谋克军就开始声援“东京立新太子”,于是他开始感觉一阵踌躇和不安,他走到地图前,又转身握住了帅案上的刀柄,狠狠的盯着那个汉子,最后终于哀叹一声:“把完颜昂、苏保衡给我叫过来”。完颜昂是户部尚书,而苏保衡是浙东道兵马都统制。
不一会,两人急匆匆的赶来,苏保衡深拱到底,讪讪说道:“大王,建康都统制王权已经弃兵逃走,我们可以趁势渡河,饮马长江。”
完颜昂斜眼看了下苏保衡,说道:“前方战事定居已成,据密报,赵构已经从临安驰骋建康,我们完全可以分出一支精锐截杀他。” 完颜亮望向军帐里挂着的巨弓,慢慢说道:“你俩可知,完颜雍东京改元大定”,完颜昂和苏保衡对望一眼,都可以看出彼此眼里的震惊,然后不约而同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完颜亮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在灭宋以后改元的,也是大定,这应该就是是天命吧。”
完颜昂率先一步站出说道:“大王,现在回京可以与乌禄逐鹿中原,胜负尚未可知”
苏保衡低声说道:“臣附议”
完颜亮拿起了桌子上的宝刀兵器握住刀柄抽了出来,寒光闪闪,咬着牙缓缓说道:“罢兵北上,随我杀了那厮,传令下去,晚时开拔,回程东京!”
完颜昂和苏保衡二人没有说话,领命行礼,两人转身甩袖就走。还没等走到军帐帘口,就听到后面传过完颜亮幽幽的声音:“这样罢兵北上,与此獠逐鹿中原,天下将如何看我,岂不小看了我海陵王。”
行可行之政以谋势,择可成之人以善终。王侯的治国之道到了谋士手里就成了自己的人生选择,很多情况下事情明明可以朝着好的地方发展,人们也知道正确的选择是怎样的,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自己痛快,让自己的心灵能够安歇的选项,无关天下,无关成败,无关百姓,只是冥冥之中仿佛就存在着让你这样走下的原因。你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我也有不得不这样选的理由。人生迷茫,仿佛烟尘。人事熙攘,虚若倒影。就如同臣子和金主的选择,影响了数万人的人生格局。
完颜昂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送死,但是爷爷上有老,下有小啊。苏保衡身子一僵,其实做官做到这种跟着主子跑前线,已经学的狐狸一般了,怎么可能一心护主自求同灭。于是苏保衡琢磨了语气,转身,走向了完颜亮,整了整毡帽,一拱到底,苦着脸说道:“大王,攘外必先安内,不若派昂大人领一队偏师前去镇压,昂大人既是宗室中人,又是领兵大将,可以胜任。微臣领浙东道兵马去围堵南**皇帝,大人领大军督战长江。”
完颜昂胡子一抖,心说:这小子人才啊.于是上前一步说道:“臣附议”
完颜亮默默看着两个心腹,扬手下令。于是完颜昂和苏保衡同步走出军帐,各自发兵北上南下。金军开始赶造战船,日夜不停,奔赴芜湖。
完颜亮在长江一头准备造船强渡,战争的阴影又一次笼罩在赵家皇帝身上。
这是一支浩大的队伍,从临安直指建康。队伍最前面是象征着王位的皇家军旗和战旗,其中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鼓乐齐鸣。
在此时,按照皇帝出行活动的重要性,仪仗队这玩意的规格分为不同等级,有大驾、法驾、小驾、黄麾仗四等。大驾用于最重要的场合—郊祀、籍田等仪式,郊祀是皇帝祭祀天地的大礼,用来祈求保佑江山永固,社稷安康。为了表明对神灵和祖先的虔诚,也为了显示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和严格的等级制度,法架相较于大驾就程序简单,是用于祭祀方泽、太庙、社稷、历代帝王庙、先师各庙,小架就是简单的天子出行,而黄麾仗则是皇帝出征时采用的规格,大驾最为繁杂,法架最为严肃,小架最为灵活,黄麾仗最为霸气,因为它象征着一个国家的综合军事实力。一般黄麾仗一万零八百余人,骑三千九百余,共分八节,当朝皇帝则在第六节,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数字。
这支队伍,前排各有一百二十人秉旗,后面是清一色的刀枪手,身着步人甲。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弓箭手,左侧是御前左军,掌左翼兵马和刀枪。右边是御前右军,主右翼兵锋。处在队伍尾部的是御前后军,神峻异常的马匹披着连锁子马甲,重甲士兵的红色大氅迎风飘动。
在这浩大的军队中的最为豪华的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他身披着暗金色的皮甲,金线文成了鱼鳞甲的纹样,并加红锦缘边,以青为下裙,红皮为络带。前胸后背各贴着金质兽首,一顶登隐窄云盔钳着红色的领巾赫赫神威。一双青龙登云靴微微的抖动着。
祭祀,点将,出征,陈康伯那个老匹夫逼自己御驾亲征,如果不是朝堂中有了种微妙的变化,使吾不得不顾忌那个养子的存在,吾才不会冒险亲征。宣露布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耻笑一下这个老匹夫。
“官家,李大人领着军士前往芜湖”
“恩,我知道了,还有多远到达建康”他是赵构,这片大陆上曾经最为尊贵的人,现在却迫不及待的前往建康城。
“官家,还有...”“咻...”赵构从马车的边角窗里看到了一直翎羽插在了太监的脖子上,然后军队开始了一阵骚乱。
苏保衡的军队还是截到了御驾亲征的御前诸军。破开前军刀枪手的是一个独脚铜人的紫脸大汉,他像一颗炮弹一样炸到了军队中。
“啊呀....”
“这厮.........”
呐喊声,金属交击,脚步声,像一场摇滚乐般提前出现在了这片土地,声音化为了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那个紫脸大汉的身影犹如旋风般,出现在人群的头顶。
他的那个独脚铜人,重达一百二十斤,打出来呼呼风响。只见他以泰山压顶的气势生生的把队伍撕开成了两瓣。随他而闯进阵列的还有浙东道兵马,双方杀做一团。后排的弓箭手根本来不及拉开距离,便被浙东道兵马掩护下的轻骑兵冲散了,化作了一团怨气。
“我乃平凉紫人屠夏鸿信!今日只取皇帝老儿姓名,其他人莫管!”
这话就有点猖狂了,先不说在百万雄师中取上将首级的人能有几个,只单单说着大军里一枪戳死他的就不知凡几。
旁边一个军官蓦地一声大吼,闪出来,便喝道:“好猖狂的金狗,敢小觑我军中无人么!让你这贼厮鸟尝尝我这......”
“咣....,叮叮.......叮”不由分说之间,夏鸿信便砸了过来。
那军官不知那夏鸿信虚实,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闪过一边。那独脚铜人指东打西,倏地变了方向,军官只能是拿了手中长矛格挡,然后双手一送,使得一个“夜战八方式”疾的刺出,只听得“咔嚓”一声,铜屑飞溅,火花点点。
侧翼的金军轻骑兵在轰然间,冲进密集的步兵阵列,一队又是一队,像是疯狂的打桩机,上千的刀光在锋线上飞舞,鲜血爆裂、飞溅,战马、人都在这一片疯狂的阵线上撞成肉泥。还没有等后面的重甲骑兵包围,就散开成辐射状冲出了步兵队伍。
“护驾......!”“这边的护驾!”
“都统大人,这边挺不住了!”
“出了什么事”赵构撩起马车上的门帘,看着第一节的军队动荡,隐隐有些不安。“你去问问”
“官家静候”旁边卷帘的当班侍卫领命。策马上前,他刚刚骑马走开,旁边的就有跟随亲征的殿前指挥使叫做秦康政的青袍人就跑到了马车门口。
“不好了,官家,金军堵住咱们了!”秦康政一边说一边指着前面的军阵。前方人潮涌动,嘶喊声和兵器的击打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喊着“结阵”,后面几节的重甲骑兵犹如潮水般集合,赵构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御剑。
“官家,眼前形式危机,不如陛下带一小队人马从侧翼绕过去,直抵建康”秦康政在马车旁轻轻说道。
赵构不想北上建康,甚至在王权败退江南的时候,他还写了“如敌未退,放散百官”的手诏给陈康伯,只不过被陈康伯一把火烧了。本想留在临安,但是因为平衡权柄,自己不得离开了城池,前往前方督战。在路上也是不愿意参与什么冲突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回临安,太远了。
“如此.........甚好,秦爱卿传我手令,让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从御前诸军中选一支队伍陪我去建康,剩下的人在这里拖住金军”
“着大家意,请陛下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