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岚不解太皇太后何意，只跟着葛嬷嬷到了浴房，由着几名宫女为自己宽衣。当白皙玉体浸入温水之中，柔软的皮肤背靠坚硬而又温热的浴桶壁上，宫女们篮中的玫瑰花瓣一一洒下，石岚开始能够预料到了这其中的企图，但带来的不是稳妥而是惊慌，水中的玫瑰花瓣随着水流不停的撩拨着自己，仿佛也在撩拨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

热气腾腾地烘上面来，水温是舒和的，好似一双安抚心境的温柔的手，却根本无法缓和石岚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待梳洗完换上一袭干净的衣裳走出浴房，外头已经黑了，侍浴的宫人都齐刷刷的跪伏于地，行至侧殿门口，葛嬷嬷就含笑递过来了茶盘，上是鹧鸪斑茶盏，只听得殿里出现了男人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好似一只手猛地穿入胸口，将自己的心掏了出来，慢慢抓成粉末。那件极为相似，不，一模一样的衣服，初遇时的大架子震惊于自己的不相识，他姓黄，黄天奇，天奇天奇……天启！是了，是了。

刘弗陵恭敬道：“皇祖母好端端的怎么叫了孙儿来这侧殿？”

太皇太后笑着啐道：“今个儿哀家的主殿腾出来打扫，一时闲来无趣便想要看看自己的乖孙子，皇上该不会为此觉得哀家烦人了吧？”

刘弗陵忙道：“怎么会？孙儿小的时候就喜欢在皇祖母前头胡闹，现在更是不会烦了皇祖母！”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抚着紫檀桌上那一堆镂金嵌珍珠玉如意，对着外头唤道：“怎么还不上茶？”

殿门豁然打开，葛嬷嬷在后头推了一小把，石岚有些呆滞，未曾反应过来，便是跌跌撞撞了进去，险些洒出茶水。

她恨不得脸上有块面纱，但是自己的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早就被刘弗陵死死的盯住。太皇太后见皇帝看着石岚怔怔出神，如同被勾去了魂魄一般，内心喜不自胜，忙找了借口道：“哀家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出去一下。”

刘弗陵见状就要去跟，太皇太后忙推道：“不过就是去解个手，皇帝在这坐着便是。石岚，伺候好皇上！”又转向刘弗陵称赞道：“这丫头煮得茶可是一流。”

殿中一时只留了石岚和刘弗陵两人，静得好像不再人世一般。一旁是铜漏在滴着，一滴，良久，又是一滴。石岚率先打破这样的寂静，强作镇定的去上茶，只见刘弗陵中途暴起，用力一压石岚的手背，茶水洒了一地。

他望向石岚的目光尽染了怨愤，是那样冷，冷的让石岚受不住，虽未有大怒，语调中却是隐隐含着怒气，“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吗？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一切都太突然，刘弗陵见石岚改换自称的习惯都来不及改变，“其实你早就知道朕是皇上了是不是？你佯装不知和朕亲近，博取朕的欢心，就为了今天是不是？”

石岚的眼神黯淡如天际掩入乌云的星辰，声音如同夜风穿过枯萎的枝丫，“你，不……”她也来不及那样的称呼转换，“皇上的意思是，奴婢这一段时间与您的相处，都是有所图谋，只为吸引您的宠爱，获取您的宠爱吗？”

她的眉眼间是一层清愁，刘弗陵反问，“难道不是吗？你和朕说过，你是司制房的女史，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太皇太后的宫中？你不要说是你茶煮的好讨太皇太后喜欢，太皇太后何故会喝上你煮的茶？”

石岚心中下意识一凉，想不到太皇太后的那么一句托辞居然成为了皇上疑心自己的依据。她想去辩驳，去撒谎，但是实在找不到理由，说出白日里偶遇太皇太后的事情吗？也像不认识他一样也没认出太皇太后？不，皇帝不会信，这简直荒谬！但有的时候，真的会有那么多个偶然一股脑儿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缘分使然。

刘弗陵见过各种各样姿态的石岚，但是这样惊慌的石岚，他还是头一次见，真的很美，让人移不开双眼，但是他现在的眼中只有一丝轻蔑之色，“编不出理由来了吗？那么就是如朕所想的那样咯？”他倏然起身，抓起石岚的手就往内寝走，口中只接着道：“是朕傻，还想要来日在合适场合下和你表明身份，却不知自己早就在你的算计之中。就像母后设计着朕和皇后，朕安排着自己和穆妃，原以为可以有一份纯粹的爱，却不想也是旁人的算计。”

刘弗陵想是气疯了，竟将藏在心中的那些无奈与悲愤全都说了出来。原来那个御前侍卫，眼前的这个皇上，竟然是这般真心的喜欢自己。其实石岚完全可以挣脱他，但是脑子却好像钻进了十数只蜜蜂，嗡嗡作响，不知作何，直到自己被刘弗陵狠力的甩到床榻上，那般痛才想起自己还活在人世。

他欺身压了上来，不受控制的去解石岚的衣裳， “你不是喜欢用美人计吗？你不是很想成为朕的嫔妃吗？那朕就成全你！”他“嘿”的一笑，“其实你不用费那么多周章，你那么美，直接和朕说便是，朕自然会封你为才人，不，才人怕是满足不了你欲壑难填的身躯，正四品的昭仪怎么样？”

那样的粗暴，夹杂着言辞的侮辱，石岚正想要要反驳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口已经被刘弗陵的口给封住了，瞳孔一时放大，只放出幽暗的冷光。刘弗陵撬开石岚的唇角，横扫牙关，呼吸瞬间变得急切粗。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他疯了吗？石岚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推开了和自己紧密贴合的身体，见还要压下来，便是往那旁人都不敢正眼乱看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下去。

那一巴掌下去时，石岚已经开始后悔与后怕了，但惊涛骇浪也得以获得了平静。她怔怔的看着刘弗陵，猩红着双眼，脸颊微红，脸上一时看不出任何情绪。